小说之名定义:
本著书名取自明代女诗人刘淑英诗作《西江月?感先君遗稿》诗句“乾坤留此孤忠烈”之词;宋代诗神陆游代表作《书愤二首》诗句“白发萧萧卧泽中,只凭天地鉴孤忠”之意。
作本著之初衷:
回忆,不过是怀念已经消逝的年代;
曾经,一部《射雕英雄传》风靡全国,多少少年莫不是想成为那憨厚实在的郭靖,多少少女莫不是想成为那聪慧玲珑的黄蓉,因为他们两人代表了英雄侠义;
如今,一首《三生三世》香飘人间,可却再无那快意的遐想,几多情何方義?江湖已幻天际。他有情她有爱,无奈寻不回那一方深沉的義。
江湖是什么?那是有情有义、有忠有勇、有奸有恶、有血有肉的世界,那是历史与故事结合的世界;
道一声:“少侠,别来无恙。”
回一句:“直教生死相许。”
功夫牛不牛并不重要,情义沉不沉才是男儿汉;
长得美不美并不在乎,情义重不重才为女中杰。
回味《射雕英雄传》的英雄侠义,还是《水浒传》的快意恩仇,敬请关注武侠故事《孤忠烈》。
第一回正文:
学艺不精糟反辱,父逼小女嫁胡虏;
戏引木氏身世谜,长风镖局续烟雨。
江湖上有人常说前世的结发夫妻就是这辈子的兄妹,可我并不知道自己的哥哥是不是前世的情缘,因为传说的故事没有谁能说得清楚。
我叫卢雨柔,长风镖局,那是我的家。我们一家住在洛阳府城西的白云山脚下,为父亲及他的结义兄弟所建,他们以行镖为名联络八方义士,为各大门派传递着江湖急情,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家原是江湖义士抗击党项与契丹铁蹄的聚义堂。在我的泪水中也曾恨过这个家,恨他在一瞬之间将我的幸福覆灭,恨他没有留住我那美丽的青春。
我很像自己的母亲,因为她也是一个非同寻常的传说,是为侠女却也因情所困,原来她的初情已献给了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而说起她也将提起这段传奇的往事,也是我自己的故事,我的江湖。
他,就是我的大哥卢友天,听母亲给我说,友天之意是:朋友皆天下,情义万丈深。而我对他的情感,是一种道不清说不明的情义,如是让世人看来,我绝对是一个“疯婆子”,是一个乱了伦理道德的女子。但他们不懂,我为什么这般的眷着他、惦着他,因为我活在的这个时代已经没有我值得再爱的人,没有我再爱的那个家,只有江湖与他。
这里是洛阳府,大宋十八路之一路,抵御党项掳掠的兵家重地,我出生之地,而走在前面头也不回的那个人正是我的大哥,他不过比我年长一岁,但在很多时候总是以父母之命来约束我,学者父母的口吻时常唤我做柔儿。今天正是踏青①之季,按照大宋律法我已过一十四岁还不嫁人,家里就得承担繁重的赋税与徭役,这还占得我家与那知府熟悉才免得这些麻烦,可那应该去的“相亲”我还是得去,这不大哥代替了父母亲之命带着我去踏青呢。
柔儿:“哥,你等等我,你走这般快?是不是你想去嫁人哪?”
友天:“胡说,我个大男人怎能嫁人?”
柔儿:“哦,那哥哥是怕我嫁不出去了?”
友天:“柔儿,我可以不带你去踏青,但你是否能接受范兄弟?”
柔儿:“不行,他既不能文也不习武,看上去憨憨的傻傻的,一点本事也没有,打死我也不嫁给他。”
友天:“那你就老老实实跟着我去参加踏青会,别给我耍花招。”
柔儿:“怕你了,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跟你走便是。但是你想不想听一听这府地的男子是怎么评价你的?”
兄妹两人别走边说,柔儿说道:“哥其实呀,不是我嫁不出去,你看这府地里有哪家的汉子能比咋家的汉子有本事,你看爹爹会使罗汉拳,范伯伯的那兵器铁钩镶就连衙门的差官也拿不起来,何伯伯使得那擒拿手五个人也近不了身,再说李伯伯、张伯伯、顾伯伯也是各有绝技。所以呀,我是嫁不出去的。”
友天:“柔儿,你别给我绕什么关子,这跟你嫁人有什么关系?这与评价我有什么关系?”
柔儿:“哥,你别急啊,听我说完。你看家里这些伯伯都是父亲的结义兄弟,个个本事非凡,而你是卢家的传人,自然也是真传了父亲及诸位伯伯的绝学。所以呀,我都耳闻外面流传着那样一段谣子。”
友天止住脚步,回头问道:“什么谣子,小妹且说来听听?”
柔儿想了想,凑到他的跟前,故意大声说道:“要娶卢家小娘子,必先练就功底子;打过泰山摘李子,不怕丽人小舅子。”
她这么一咋呼,市井中的人全都看向他们,卢友天责备道:“柔儿,我看你真的是不想嫁人了,一点儿也不把哥哥放在眼里,你这样子叫唤让人家怎么看待我们家?怎么看待你?还像个女孩子吗?”
说罢,卢友天似乎生了气,拉起小妹的手来就拖着她往前走,没想到弄疼了她,柔儿嚷道:“快放开我,你把我手拽疼了。”
“少年,且听你妹妹一言,姻缘怎可强求?天公自有安排。”谁料一人叫住了他们。
两人闻听,止住脚步,循声望去乍见街旁站着一名道人,柔儿急切的求道:“道长是明理之人,你看我哥哥多不讲理。”说完白了卢友天一眼,手一摆溜到了这道人的身后。
“那好,我就听听天公怎么为你安排的?”卢友天问道,又看了看那道人,这人个子不高腰身粗壮,一身紫荆道袍且是破烂,发髻高束却系着一根旧麻布带子,他颜面沧桑、长着一副豆子眼睛、馒头鼻子、大嘴巴,下颚留着一撮羊须。
“道长,看你道骨仙风,必是神仙下凡,快给我大哥说说我的姻缘在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是什么人?”柔儿故弄玄虚抬高这道人身价,臆想为难卢友天。
“柔儿,你看他那样子,怎么可能是得道高人?”卢友天劝道,又上前两步亦要将小妹从那道人身边拉过来。
且料,那道人抬手挡在了他的眼前,说道:“少年莫急,贫道也是只想说一说天道之理,说得好施舍贫道几两银子便好。”
眼见这道人有意难为自己的大哥,可这柔儿却似乎还得意起来,她幸灾乐祸的回了一句:“哥,你说现在怎么办?今儿怕是赶不上踏青会了。”
她落下话闪到了这道人的身后,卢友天见她这般,一急嚷道:“闪开你。”出手便去推那道人。道人却不避让,挺胸用劲顶去,就将卢友天顶出三步开外。
卢友天站定脚跟,看这道人尽然这般刁难,故握紧拳头摆开架子打了上来。
右拳直击,道人左臂一挥将他拳势甩了开去;
左肘攻上,道人右掌袭来拿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推又将他推了出去。
道人道:“少年,拳路不错是个打架的料,但那内劲太柔没吃饱饭一般。”
卢友天闻听道人讽刺自己,故拉开架势马步一横、气聚丹田、运力两臂,闭着一口气生硬地回道:“休要辱了本家名声,让你常常我这套罗汉拳。”
眼见他们要大打出手,路人纷纷散于两旁,谁料道人劝道:“各位街坊,不必惊慌、无需避让。这少年的架子吓人,可那功夫却还归守在套路上,欺负外家人尚行。”
卢友天少年心切又自顾面子,故没有听进道人之言,其实这道人已经道破了他那两下子的虚实,一无内劲之力,二无斗术经验。不过,这柔儿却听得清楚,躲在道人身后的她又为自己大哥担忧起来,生怕大哥有个什么闪失自己可要备受父母的责罚。无奈,她又站了出来,挡在了道人与大哥的中间,劝道:“哥,踏青会还来得及,我跟你走便是。”
“你站一旁去。”卢友天说罢一把将她拉开,步子一横冲着道人的胸口就是一具冲拳。
道人出掌接上,五指一合拿住了他的拳心;
卢友天左拳再攻,直击他的眉心;
道人不避,出左掌轻轻一推,便将他的左拳推开;
卢友天借势回拳,右膝顶来,欲要勒他脖颈造个膝顶金堂,一击必杀;
道人识破,头一低又一推,松开他的拳心用劲推了出去;
卢友天未料,右膝已然顶出单足而立,再被道人一推重心向后倒去,摔了个仰面朝天。
卢友天爬起身来,众街坊都已经乐开了花,甚至有人议论长风镖局的武艺不过如此。他一急,又要上前打去。
“罢了,你也是个犟性子贫道让你如何?不要打了,消消气回家去吧。”道人劝道。
“哥,别闹了,丢不丢人?”柔儿附和道。
卢友天站在市井当中看了看众人,又闻听着他们的嘲笑,真的是没脸见人一般,大喝一声后扔下柔儿挤进人群快步行去。
柔儿喊道:“哥,你不要我了吗?等等我呀。”
那料,两个公子哥闪出挡在了她的身前,一公子哥嘲讽道:“早知道长风镖局的人就这两下子,还用打过泰山摘李子。小娘子,看来小舅子不要你了,跟爷回家得了。”
“淫贼、滚开。”柔儿怒道。
“今儿你不是要求姻缘吗?正是爷我啊,小娘子从了爷保你好吃好住。”说完,伸手摸了一下柔儿的脸颊,哼唧道:“哟,好柔滑的小脸蛋。”
‘噗嗤’柔儿举手就是一具耳光。
“你敢打我,小贱人,你敢打老子?看我现在就拔了你的衣裙。”
“住手。她的姻缘求贫道自会为她算解,还轮不到你们来把弄。”未料,那道人又站将出来。
“哟,你这老道还真爱多管闲事,是非不分什么都管?”
“对、对、对,你这老道欺负了人家还要帮人家,你是不是闲得慌找架打?”两名公子附和着,一人还是个结巴。
“贫道不老,也未过不惑之年,再放平你两淫贼也废不了我几斤气力。”道人言尽站到柔儿的身前展开右臂,示意他们随时可以打将上来。
柔儿躲在道人的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到是挺拔伟岸,可是阻拦自己的大哥胁要钱财为他人算命也是蛮不讲理,不是今日自己利用他相帮,他的这般行为也是无赖之为。可现在他又帮自己解围,真想不到这道人心里是邪还是正。最奇怪的就是,这道人看似五六十岁一般,可刚才他却说自己还未过不惑之年。
“上,将这老道打个半残。”“对、对、对,打死、打残,别放跑了、小娘子。”两公子叫嚣道。话音落,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数名壮汉,看似就是这两淫徒的家丁随从。
未了,这些人将道人及柔儿围在了街中,亦要动手之时,只闻不远处‘咣、咣、咣’的锣声响起,一小女孩推开人群,指着这些人严厉的责问道:“你们都是些什么人?尽敢光天化日欺负民女。”
不一会儿,众官差及兵士拨开人群,一名身着紫袍、头悬戒尺乌纱的官员步入其中,他呵斥道:“贼流,敢在本府管辖内造次?”
柔儿见状急切的喊道:“婉仪妹妹、吴知府,快抓了这帮淫贼。”
“爹爹,你看他们欺负卢姐姐。”婉仪扯着他爹的官袍喊道。
“李四,看不见恶徒吗?”吴知府命令道。李四犹豫了一下,身为捕头的他怎敢不从,带着一帮子衙役、兵士就要拿办生事之人。
柔儿眼见兵士要捆绑道人,解释道:“这道人是勇义之士,勿要拿他治罪。”
“柔儿,依你便是。看在我同你父亲的交情上,今儿还不叫我一声叔父吗?”柔儿闻之显得有些难堪,但还是双手一合、双膝一曲,却是回道:“小女谢过知府大人救命之恩。”
“柔儿,本知府得知消息,卢义士等人于今日即可回城,你父亲为本府再立汗马功劳?”吴知府问道。
“小女不知大人之事,也不敢过问长辈之事,家中若有功劳也是父亲及诸位伯伯之事。”柔儿回道。
“爹爹,你就别为难卢姐姐了,快命李四押了这般恶徒回去打上几十板子,晚上好为卢伯伯洗尘。”婉仪劝道。
“卢姐姐,你别生我爹爹的气,我知道你对他肯定有些误会。来,我陪你散散心,我们是好姐妹呀。”婉仪相劝,柔儿看着吴知府带着一帮人等远去的身影,逐而又使她想起数年前的城门口的那一幕。
八年前,洛阳换任知府,新知府本可以直接入城上任,但他却住在了离城不远的官驿内,命全城百姓无论男女老幼待城东门迎接,理由是天下之土、莫非王土,天子御史、理应恭迎。那年七岁的柔儿似懂非懂,由哥哥牵着跟在父母亲身后来到城东门。此时的城东门也是人群聚集水泄不通,可等了一个多时辰也不见那新任知府大人前来。时过午时,才闻得不远处传来‘咣、咣、咣’的铜锣声。不一会儿,那行人立在了东门前,一干十余人,一匹健马二头牛车。柔儿攥着哥哥的手举头看着骑在大马上的那人,那人紫袍加身、乌纱悬顶,面色虚白,无一丝笑容,一对刁钻的眼睛眯成两条塌角,他在审视众人或待众人恭迎,这人有之儒气而不雅。
下属官吏恭迎而上,可这知府大人却不下马,带着自己的随行就往城里探,哪知挤在城门下的百姓逐而避让并开始推搡,一老妇力弱摔在了大马前,本想这知府大人会命人搀扶,却不了他执起马鞭打向老妇。
谁料一人闪出,接住了知府大人的马鞭,柔儿一看原是自己的父亲卢长风。
父亲道:“你既是本府父母官,何必这般对待他们?”
这知府大人本想抽回马鞭,却发现不能收回,故知这人气力过人,再看他一身青衣腰悬宝剑,逐改了面色笑迎道:“这位壮士误解本官、误解本官。本官吴坤乃皇帝钦点太师所托委任至此,故会保持皇家尊严,立于王土之上必行之王法,也必定会为一番百姓谋求安康。”
而在这吴知府身后的牛车上,有一老一小,一老也是发色苍苍,一小则是三岁小儿模样,趴在车斗里看着这边嘻嘻言笑。柔儿虽小,可也是懂事之人,看着这新任的知府大人欺软怕硬、遇事善变,还有后来差使父亲为朝廷做的一些事,故一直对他没什么好感。不过,这吴坤的女儿吴婉仪长大后没事就来长风镖局找卢雨柔,一来二往两人情同姐妹。
“卢姐姐,你在想什么?”婉仪看她发呆,拉了拉她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我那大哥气消了没有。”柔儿回道。
“刚才之事,贫道也不该为难于他,不想你们是长风镖局的人,害得姑娘遭了连累。”站在卦摊前的道人附道。
柔儿便道:“道长,不必多意。我这哥哥就是那股子倔脾气,你看他生了气就扔下了我,幸得道长再次出手相拦小女才免遭他人羞辱。”“婉仪妹妹能不能借我二两碎银?”
婉仪取出碎银问她作甚,柔儿道:“刚与道长定了契约,这一卦还得道长为小女来算。”她将碎银放置在了卦摊上,道人收取碎银后问道:“敢问姑娘生成八字。”
柔儿轻声回道:“小女生于靖国元年辛已二月初十辰时,卢姓名雨柔。”
道人掐指算了算,再问:“能否将你兄长生成八字一同附上?”
柔儿想了想,又回道:“我大哥,生于元符三年庚辰冬月子时,卢姓名友天。”
过了半响,这道人放下乾坤八卦镜开始收拾摊子,并未告知卦算的如何,婉仪问道:“唉,你这道人是咋回事?怎么不作声了?你是不是看我们两姑娘好欺负,骗我们不成?”
“贫道已经为姑娘求了姻缘,按天意贫道本不该细说。”道人劝道。
柔儿道:“道长不妨说来听听。”
道人看了看她,咬了咬唇回道:“天道有轮回,今世情缘故在耳侧。”
柔儿听罢呵呵一笑,说道:“难道是他?”
“卢姐姐,别听这疯道人瞎说,带我去你家迎接卢伯伯他们。”婉仪道,拉起柔儿手就向着长风镖局而去。
道人看着她们,又回了一句:“龙蛇起陆、杀机四伏、无因无果。”柔儿似乎闻之也似乎未闻之,半信半疑的觅迹在了市井当中。
待回到家中,踏进厅堂,却见父亲和吴知府坐于“聚义”匾之下,诸位伯伯端坐两侧交椅之上,母亲及大哥立于父亲一侧。看他们面色凝重,特别是父亲蹙眉紧锁、唇关紧闭,一双雄鹰般的利眼却也是显得那样的无助。稳了稳心神,柔儿双手一合、双膝一曲,禀道:“见过父亲大人、见过母亲大人、见过知府大人、见过诸位伯伯。小女今儿生事,且晚来迎接父亲及诸位伯伯,愿领责罚。”
“柔儿,今日是非之事暂且作罢。爹爹要给你说一件事,还看你答允不答允?”父亲说道。
柔儿未想,便回道:“既是父亲要交待的事,孩儿不敢不听。”
卢长风看着自己的女儿,可话到嘴边却又吞了回去。“女孩子家的事,还是我给她说为好。”母亲木氏说道便行将出来,却不料站在厅堂外的婉仪抢过话头说了起来:“卢姐姐,我知道这是什么事,我爹爹要将你嫁给党项人。”
“放肆,没规矩了你!”吴坤一拍交椅,怒了起来。
“吴大人,别动怒,我觉得由她们两姐妹交待正合适不过。”木氏劝道。
婉仪行至堂中,拉起卢雨柔的手来,说道:“卢姐姐,我不想你远嫁党项人,今儿我们不是算了一卦吗?你的缘即在你的耳侧,不是吗?”
“婉仪,你给姐姐好好说来,这到底是什么一件事?我为何要远嫁西夏?”柔儿问道。
顿了顿,婉仪回道:“我偷看了爹爹上报太师的书信,选本府民女进京汴梁,由太师物色美貌才艺女子上奏当今圣上册封帝姬,嫁以党项和亲,保洛阳府一带安宁。”
“那你爹爹,知府吴大人就选中了我一人?”柔儿问。
“是的,姐姐。”婉仪答。
“那我要嫁给谁?他是什么人?”柔儿问。
“嫁以西夏晋王李察哥②。”婉仪答。
“他何等相貌?年岁几何?”柔儿问。
“带兵打战之将,三十有余。”婉仪答
柔儿放开了她的手,微微地笑了笑,接着说道:“婉仪妹妹,你只偷看了你爹爹的书信,由此字面你尽全然而知,是不是早已同你身为知府大人的爹爹商议好了?”
婉仪看了看端坐在上座的父亲,忍了忍说道:“卢姐姐,其实要被嫁去西夏的是我。”
众人听罢,全将眼神看向知府大人吴坤。吴坤叹了一口气,摘下乌纱放于桌案上,站起身说道:“本不该提及此事,乃是朝廷密令。也本不想为难柔儿及全城百姓,可我这女儿尚且年幼既不聪慧,面相也不貌美,怎能瞒过太师慧眼?怎能骗得过西夏晋王?他日必犯我大宋之境。无奈、无奈,只待本官负荆请罪,割了头颅去见那西夏晋王。”
“吴大人,留步。”卢长风道。
吴坤止住脚步,望着厅堂外的天际,问道:“卢义士还有什么高见?”卢长风起身,拾起他置于桌案上的乌纱走来,说道:“吴大人,我卢某万万没想到你也是名为国为民的忠义之士,原先的一切是我错怪了你,今此向你赔罪。”
说罢,将乌纱还余吴坤转身对着柔儿激动地嚷道:“柔儿,你听见吴大人说什么了吗?你听见婉仪说什么了吗?身为大宋的臣民,理应为家国为朝廷舍身就义,你难道不懂父亲建立长风镖局的志在?”
“父亲,我......”柔儿想解释,可又打住了。因为她知道,父亲这人忠厚实在,义气用事起来母亲也劝不住,顶嘴,无疑再招之一顿责骂。但是父亲说的这些,无疑是要逼自己同意远嫁西夏,想着想着泪水夺眶而出。
木氏见此情形,渡步堂中劝道:“卢郎,柔儿虽过婚龄,但也是个十六岁的女孩子家怎知家国大事,今儿这事尚且突然,待小女思量思量再行定夺如何?”
“思量尚可,早些准备择日上京。”卢长风冷冷的回道。
闻之这话,柔儿瘫坐于地,举目问道:“父亲,你就这般的不想挽留女儿吗?”
“父亲,孩儿觉得母亲说得对,再说谁家没有闺女,那皇帝老儿后宫嫔妃无数就没生个女儿的,非得嫁了柔儿吗?”卢友天听了许久,心感这对她真的不公平,气愤的说了出来。
‘噗嗤’卢长风举手狠狠地打在了儿子的脸上,骂道:“忤逆、不忠、不孝。”
“哈哈哈、哈哈哈。”
看那红尘几多愁,恰如烟雨似水柔。
桃花之肤金锁足,素白沙裙罩蛇腰;
瓜子脸盘蛾眉缀,螓首直发点琼瑶;
秋水睛目朱丹唇,泪眼汪汪落珍珠。
“这般好的一枚闺女,却被家人与官府逼的走投无路。世人口口生生大仁、大义,可却连自己的闺女也保不住,真是可笑可笑。”
“谁在背后说那鬼话,是个人站出来说话。”卢长风呵斥道。
‘噗通’一个黑影落在了厅堂外,又大步侃侃地走了进来,说道:“正是贫道。”
望还是那道人,柔儿遗憾的说道:“道长,今儿求缘也无定数,小女将要远嫁西夏。”
“姑娘,别哭。嫁还是不嫁,且由贫道为你对质。”道人出手将她拉起,立于堂中继续说道:“吴大人,贫道且先问你,你可知统安城③危急,守将刘法弃城逃跑,尽被西夏小卒割去头颅?李察哥誓要踏平平夏城④?”
吴坤闻之,反问道:“军中大事,你可能闻之?”
道人释道:“奔走百姓人人皆知,就你官府装作不知。现在秦凤路、永兴路两路官军正在结集,以抵御西夏东进。可说你们还要嫁女,真是涨了敌军之威风,丢了气节与骨髓,什么为国为民却要一名女孩去担当,我呸。”
道人说完吴坤无话可说,戴好乌纱立于一旁。道人又道:“卢义士,听江湖传闻,你这长风镖局虽行镖旗之名,可行之大义之事,走南闯北除暴安良也是小有名声,可却容不下自己的孩儿,你的忠义、你的仁孝从何谈起?”
道人说完卢长风一声哀叹坐到了交椅上,道人不依不饶,再道:“坐在交椅上的诸位义士,人称五虎军士,我猜这姑娘也是你们陪着一起长大的,理应有点同情之心,却没人为她说一句公道话。”
‘啪’一义士听道人之话后重重地一掌拍在了交椅上,他怒道:“你这道人,好不懂事。”
柔儿觉他发怒,劝道:“范伯伯,切勿生他之气。”
“柔儿,伯伯不是那种人不讲理之人,只是听他后面说的不在理。道人,你听好了,她爹爹既是我们的兄弟,也是长风镖局的执事,我们五兄弟投奔于此由他主事,他说的话我们只能依,这是忠。若是柔儿真要远嫁西夏,受了糟粕,我定亲自带着兄弟为她寻仇,这是义。”
“说得好,你这忠义确实在理确实刚毅。敢问阁下就是江湖传闻的铁钩镶范忠?”道人问道。
“正是在下。”范忠回道。
相传范忠这人在哲宗绍圣年间曾是名将章楶的部下,那年他刚满三十岁,正是男儿壮志报国之龄。他会使一套盾剑合一的武器,那就是铁钩镶,这武器重约六十来斤,中间宽两头又长又尖,竖起来足有一成人高,可见范忠这人身材高大威武。在那一年月,范忠持它和数万名宋军将士拼杀于平夏城取得大捷,迫使西夏向大宋求和。可惜天意弄人,怀有远大抱负的宋哲宗却在一夜之间死于绣床,章楶也在翌年病故。宋徽宗赵佶继承皇权后,以反对嗣立治罪铁血宰相章惇,一换昔日朝中老臣,一改哲宗平夏方针,逐批将镇守边关的将领随之替换,范忠心存不满义愤之下弃军而投身江湖。
后来,也许是天公的安排,在白云山下的一段偶遇将他们联系在了一起,这也不得不提及卢雨柔的母亲木氏。
水木清华,婉兮清扬;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皆臧。
那年在洛阳府城郊的白云山下,烈日当头照,一名全身黑衣,头戴黑色帷幔的女子一把勒住马头,她跳下马来,摘下羊皮囊,蹲下腰身在清泉边‘咕噜咕噜’的将羊皮囊灌满,又寻得一块树荫坐了下来,摘下帷幔取出干粮就着泉水充饥。待吃饱了困意袭来,看下四里无人便依着包袱慢慢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却被身后林中传来的窸窸窣窣声扰醒,她穿戴整齐循声向小树林中探去。寻约不足百米,发现林中若隐若现他人身影、一台官轿,两人操锄挖食地面,其余人站于一旁观望。看似这些人神神秘秘,她又向前探了探,离了个十几米的位置停下藏于一颗大树后观察。约摸两炷香的时辰,操锄的两人从他们挖掘的坑里爬了出来,一人放下锄头气喘吁吁的问道:“大人,这个深度可不可以了?”
“行,抬出来埋了。”一名男子冷冷的说道。再细看他的样貌身材,六尺有余、青袍罩身、乌纱悬顶,可一张黑巾蒙面不见其容。其余人等布衣罩身,未蒙面巾个个面相凶悍。两人听他吩咐,走到轿子前掀开布帘拖出两具尸体来,从衣着观察应是一男一女。
黑衣女子看似事情不妙慢慢地向着林外退去。突然,林外有人叫喊了起来:大人,林外有马,此地有人。林中人等忽地惊起向着这边看来,咋见黑衣女子逐而追之。
黑衣女子转身向着林外冲出,两人迎面袭来;
‘嗖’黑衣女子袖里藏刀,一镖飞出一人扑面倒下;
另一人拔刀削来,黑衣女子借力滑出仰面倒下,穿歹人胯下而过,迅疾转身一镖飞出,命中歹人腰身;
黑衣女子冲至马前,亦要跨马而上,一人从马后闪出,向着她的面部洒出一团白色粉末;
黑衣女子出手相挡,可那些粉末透过她的指缝弥漫开来,瞬间感到眼睛刺痛、呼吸短促,后退两步影影约约看到一个身穿官府简装的蒙面男子,再想还击却脚下酥软倒了下去。
她侧扑在地上,看到数名歹人围了上来,无力的说道:“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何苦要加害于我?”
一歹人回道:“怪你看见了不该看的。”
说罢,这人抽刀就要砍去,突然一人喊道:“且慢。”
黑衣女子闻声,应是那蒙面的神秘男子,便说道:“你就是他们的头儿吧?要杀要剐快给本姑娘个痛快。”
不想,这神秘男子出手摸入她的腰身,黑衣女子吓得大叫道:“休要辱了我清白,放开你的脏手。”
可那神秘男子那肯会依,将手探进她的腰身处摸进缠腰里,黑衣女子忠贞气节,将那舌苔紧紧咬在了双齿下,只待一口用力咬下。
未了,却从不远处的泉水边传来一名男子粗壮的歌声,歌儿这般唱道:
遥遥华夏锦绣兮,夭夭男儿志在兮;
一平夏城擒夷首,丹心不变似卫青。
行万里兮,仗义举兮;
为国杀兮,为民杀兮。
众歹人闻之,寻声看去,果真在不远处有一人行来。黑衣女子也挺机灵,闻他歌声壮志豪情,料定不是什么山中歹人,故高声呼叫了起来:“义士,救命,快除歹人。”
男子循声看去,回道:“范忠在此,歹人休走。”
神秘男子察事情有变,故迅疾往她腰间扯了一下,立起身来命令道:“挡住他,今日之事不可外传,否则杀尽全家。”
撂下话,这神秘男子及几名歹人步入林中渐渐淹没了身影。
男子走近,见地上躺着的黑衣女子动弹不得,又看挡在他身前的五人,个个手中握有兵器,一名手持朴刀,一名手旋铁索,一名胖子手握重锤,另外两名一剑一刀。再看他们衣着,一眼就看出这五人身裹西夏装束。
五名歹人也察看着他,见他头圆脖粗、虎背熊腰、身丈八尺有余,头戴红缨羊毡帽,身罩灰布军袍,腰缠牛皮护腰,故一名歹人先威胁道:“你是洛阳府的军士吗?不想死就快点滚。”
男子回道:“什么狗屁洛阳府,老子是章楶将军旧部,平夏城虎翼营武义郎官范忠。”
言尽,范忠持起铁钩镶气势汹汹地冲杀了过去,五名歹人见他杀来,故一字排开迎面向他杀去。
范忠紧紧地握住铁钩镶挡在身前,做出冲击阵势,靠着他强壮的身体猛撞他们的一边。
‘嘭’的一声,中路持刀、持剑的两个歹徒直接被撞飞了出去,落进了泉水里;
胖子右侧袭来,范忠持铁钩镶向右猛摆,将他砸翻在地,狠狠一脚踏在他的胸口上,压得这厮连身也起不了;
朴刀歹徒左侧砍来,范忠将铁钩镶向左迎去,‘当’的一声,补刀砍在了铁钩镶上,他再用力一推,将歹徒推出三步开外;
一剑一刀两歹徒从泉水中爬出,持兵器又冲了上来,范忠向下一抓将踏在足下的胖子提起,狠狠掷了出去砸向两歹徒,持剑歹徒迅疾避开,身后持刀歹徒避让不及,与胖子重重撞在一起摔落地面,口吐鲜血;
补刀歹徒、持剑歹徒见状吓得不敢近身,离他五步开外持械对持吸引范忠注意力。以此同时,绕到范忠身后的歹人看准时机手旋铁索,用力掷出;
‘咣当’铁索将他的双腿牢牢锁住,紧接着用力一拉,范忠仰面倒在了地上;
三名歹人见他倒地,持铁索者用力猛拽阻止他起身,补刀歹徒、持剑歹徒左右分开各自杀来;
左边一刀砍下,范忠向右边滚去,右边又一剑刺来,他腰身猛地一挺,双腿一蹬,一个鲤鱼打挺跃了起来,又借势一拳打出,打得持剑歹徒鼻血喷涌。
躺在地上的黑衣女子见他被困,故大声欠道:“义士,快砍断铁索离开这里,不必管我了。”
范忠听闻,回道:“别看不起我。”
突然,他抓起铁索借力跃起,将一段铁索缠于胳膊上用劲拽之,一拉一拽持铁索者尽被拉了过来;持剑歹徒扔掉兵器,拉起铁索加入角力之争;补刀歹徒围着他跃跃欲试。
“唉,好疼,真他娘厉害。”胖子爬起身来,摇了摇脑袋,拾起地上的铁锤向着范忠身后走来。近时,胖子甩开铁锤向着他的后心用力掷出。范忠闻声,回头一看一只铁锤飞旋而来,他用力一跳本想避之,却被拽回原地。
危机,忽地林风微动、绿影一闪划过范忠头顶。
‘咚’那铁锤不知被谁挡落于地;
‘噌呛’那铁链当即断开。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名身着青衣的男子怀抱一支宝剑稳稳地落在了他们的中间。该男子头扎英雄巾,身高七尺,国字脸面,眼神犀利。他不动,看似在观察谁正谁邪。
黑衣女子躺在地上大声喊道:“义士,那几人是歹人,那被铁索困住的是平夏城勇士。”
话音落,胖子和朴刀歹徒同时杀向青衣男子,另外两名歹徒继续牵制范忠。
胖子挥舞着铁锤砸向青衣男子的面门;
青衣男子向左闪避,又一步渡到胖子的身后,迅速出剑在他背心后刺了一下,胖子重重趴在地上;
朴刀歹徒袭来,持刀横削、竖劈、猛刺;
青衣男子有招接招、重击避之,引致一颗桦树下,待他再砍时两步登树腰而上,又脚下一登反身落下剑锋往歹人脖颈一撂稳稳落地。‘噗噗噗’一股股血浆喷出,朴刀歹徒依在树干上死去。
青衣男子剑锋一转,指向牵制范忠的歹徒。哪料,两歹徒见势不妙,松开铁索飞奔逃入林中不见了踪影。
事后,在黑衣女子的指点下,两人寻得那墓坑,一瞅躺在里面的尸首是一男一女,男的长相白俊儒雅,女的长相倒也俊俏。两人深感惋惜,逐拾土将两具尸首掩埋,取得一段木桩刻下了:无名夫妇之坟冢。
掩埋了尸首青衣男子背起黑衣女子出了白云山,故将她带到了自己的家中。青衣男子将她抱进厢房平放于木床上,轻轻地揭开了她的帷幔,咋一看新月清晖、花树堆雪之容,不由得对她产生了爱慕之情,站在床头盯着她看了又看。站在旁边的范忠看出了他心思,故转身先行踏出了厢房。
黑衣女子道:“难道你也是轻薄之人?”
青衣男子缓过神来,急忙避开她的目光,回道:“不是、不是,姑娘误会。你且休息,我这就出去,有什么不舒服招呼我们便是。”
深夜,两名汉子把酒畅谈,范忠问得青衣男子姓卢名长风,原是洛阳府本地人士,他的父亲曾战死在雁门关上,母亲含恨而终,且看他的剑法了得,故让他感到相见恨晚。而在厢房中的黑衣女子听着他们谈话,肯定他们并非歹人,且是侠义之人。
翌日,范忠准备离开,卢长风却执意挽留于他,说是如今世道并不太平,本想在当地召集义士开办镖局,行那侠义之事,难为却寻不到合适的人选,可是范忠本意想独闯江湖,故还是背起了包袱准备离开。
闻声,黑衣女子寻了出来,范忠道:“姑娘,看似你已经好多了。”
黑衣女子道:“我昨晚睡在厢房中,虽身体不能动弹,但我已经将你们所谈之话听进了心里,便知了你们姓甚名谁。其实,我们皆是天涯陌路人,曾经都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可惜天意弄人事与愿违。我远行来到洛阳府,也是想忘记那藏在心底的种种不快。”
道之,她有点黯然神伤,不过她忍住了眼角要流下来的泪水,继续说道:“母亲常唤我作婉儿,但她惨死在小人的手中,我漂泊他乡。昨日又逢两位义士相救,我该如何报答救命之恩?刚听闻卢义士想开办镖局行侠仗义,不知道小女这里的积蓄能否相助于你。”
说完,她取出包袱放到桌上打开,卢长风和范忠两人一瞅,顿时傻了眼,只见那是一堆光彩耀眼的金银首饰。
婉儿看了看他们,想到也报救命之恩,便摇摇晃晃地准备踏门而出,卢长风猛地冲了过来,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劝道:“婉儿,听你刚才所言,你也是沦落天涯的伤心人,如不嫌弃我卢某人,我当你做妹子一般看待,我们一同共商大计。”
道人听完范忠所诉,一抱英雄拳,赞道:“果真英雄侠义,贫道得罪了。”言尽转身而去。
吴坤听完面上露出了一丝阴沉,说道:“既然如此,本府奏请朝廷,誓以抗击西夏为重任,免以百姓之苦。”
未了,一布衣青年走进厅堂,他身材魁梧,可衣着邋遢,面色无一丝笑意、眉眼哀愁,一副苦大仇深之容。他躬身一拜,禀道:“卢伯伯、伯母,父亲、诸位伯伯,知府衙门捕快李四在门外候着有急事相报。”
范忠道:“义儿,有请。”
待那李四进来递给吴坤一封书信,吴坤拆开信瞅了瞅,说道:“恭喜、恭喜,卢义士可接到皇镖了。”
(请待下回分解:长风镖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