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晕过去了吗？”站在瀑布边的瘸子灌了一口“酒”自言自语道。随后他指尖一挥，数十米高的瀑布激流被一道无形之气分开，露出了趴在焦岩上昏迷不醒的小丑儿。夜空下一盘圆月亮似银盘，淡淡地月光映在师徒二人身上。“哇。”小丑儿吐出一大口清水，他咳嗽着醒来，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在激流中晕厥了。瘸子口中念叨：“距离最后的期限还有一天，你这小子若是还不能做到，那就算是根朽木啦。”。
瘸子让小丑儿端坐在数十米高的山间瀑布底下，他要少年在数百斤重的水压下打坐，什么时候能够视瀑布和水流如无物，便算是过得了第一关。“我没法呼吸，师父。”小丑儿**着身子跌坐在河岸上对瘸子说道：“我能扛得住水流，可是我没法呼吸。”。
瘸子喝道：“蠢货！谁让你与水流对抗，你要对抗的是你自己。”。
这段对话已经在这段时间里重复了无数遍，可小丑儿还是不知道师父口中的与自己对抗是什么意思。
“今天就到这儿了。”瘸子面无表情地转身走开，他的声音在树林中飘荡：“记住了明天便是最后一天。过不了这个坎儿，谁都帮不了你。”。
小丑儿湿漉漉地躺在河岸上，七月的夜风中带着一丝夏日的味道，甜甜的让小丑儿想起老爹用布巾裹着的蔗糖，他舔了舔嘴唇。什么时候才能让老爹和灰背黄每天都能够吃点蔗糖，老佣客那张充满希望的老脸在脑海中浮现。自从小丑儿跟着瘸子每日练功，老爹整个人的精神气儿都变了，往日里总是瘪着嘴抽烟袋儿的老头整天都笑眯眯的。
小丑儿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他忽然觉得这场他不想输掉这场试炼。少年缓缓地走入河中，迎着湍急的水流一步一步走到瀑布底下。日夜不停奔流的白沫瞬间笼罩住了小丑儿，小丑儿艰难地爬到那块滑溜的岩石上坐下。飞溅的水泡将他淹没其中，窒息感很快便涌上来。这次没有师父在场，如果自己晕倒过去是不是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小丑儿心中的畏惧一闪而过，他清空了自己的思绪，一心一意地感受着水流。忽然他看到了夜空中的那盏明月，这怎么可能？我怎么能够在数十米高的瀑布底下看到月亮？小丑儿带着心中的疑虑看向天空，他发现自己正漂浮在瀑布之上，往下望去河流正在哗哗作响。一惊之下小丑儿眼前一花，一颗巨大的物体在自己面前跳动着，那熟悉的律动似乎一直陪伴在他身边，这不正是自己的心脏吗？
瘸子站在瀑布顶端，带着笑意望着已经过关的徒弟。如何能够在湍流的重压下和密集的水泡中完成天人合一？这正是需要小丑儿自己体察到体内的元气，人体六脉之中充斥着或强或弱的元气，那是修炼之人日积月累的珍贵财富。可若自身都无法察觉到元气的所在，再庞大的财富也会被埋入深山之中不得见天日。小丑儿现在已经可以感受道自身的六脉和六脉之中的元气，他甚至在湍流之下无意识地使用元气的摄入代替呼吸，而且此刻小丑儿周身散发出淡淡元气正与瀑布融为一体。我既是瀑布，瀑布即是我。一旦可以随心所欲的控制元气，不但可以利用它深入五脏六腑中察觉自身内部的隐患，还能够散发出神识眼观千米耳闻八方。这便是瘸子给小丑儿出的第一题：自觉神识，达到识我境界。
瀑布底下传来少年的惊呼声：“我完成啦！我赢啦！哇...呕....”。惊喜之中的少年忘了自己仍在水流之中，撤回体内的元气让他失去了保护。瘸子骂道：“傻X”。随后他跃入潭中，揪起那个呆愣楞的徒弟。
过了第一关之后，丑小淡发现自己可以感受到每个人不同的气态，有的人站在那里即使一动不动，他的气息都如同一条大江大流气息奔涌不止；有的人即使舞动全身的力量散发出来的元气也不过如同一块池塘。小丑儿沮丧地发现自己无论怎么折腾，他就是那一小块水池。而在瘸子身上小丑儿压根连滴水都没看见。
“师父。”丑小淡跟在瘸子身后，他实在忍不住心里的好奇问道：“师父身上怎么看不见一点儿气息？”。瘸子扭头白了他一眼：“这就是接下来你要过的坎儿。”。
两人穿过茂密的树丛来到一块空旷之处，那里趴着一颗巨大的岩石，岩石上厚重的青苔告诉人们它的年龄可能与这座山差不多。
瘸子挥舞着还剩下的那只手，眉飞色舞地说道：“你已经了解了元气，接下来就是学会如何控制它。再厉害的角儿，控制不好元气就无法发挥出全部力量。我们判断一个人在什么境界，并不是看他的元气有多充沛，有人天生就是怪物，拥有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元气。可那没用！最多就是起跑线比一般人高一些。也有的人他不是天生神力，可他聪明啊，他懂得如何运用元气或者说叫内力。打个比方，你师父我..........”。
小丑儿打着哈欠听着师父天南地北地侃大山，他知道这是瘸子每次在开始正题时的铺垫。只不过这一次瘸子有些忘乎所以了，什么南海四盗、青莲妖女这些小丑儿已经听了几十遍的故事，瘸子把它们又一个接一个地吹了起来。“师父。”小丑儿忍不住指着天上亮闪闪的星星说道：“天已经很晚了，您要是再不教我，很快就要天亮了。”。
瘸子对徒弟的打断很不高兴，他恶狠狠地瞪了小丑儿一眼：“时间有的是，急什么。”。小丑儿辩解道：“可天亮了我还得去干活呢。”。瘸子一挥手：“我已经安排完了，有人帮你做事，你别瞎操心。”。小丑儿一听心里美滋滋的：“这瘸子师父嘴上虽然很硬，可实际上还是个好人，他这应该是担心我每天练功加做事太辛苦了。”。瘸子指着那块巨石说道：“喏，这关你就在这里练，过不了不准回去。你老爹那边我都已经通知过了，安心练功吧。”。
丑小淡心里刚刚燃起的一丝好感立马消逝地无影无踪，他问道：“师父，我要练啥，你不会让我把它举起来吧。”。
瘸子啐了一口道：“这玩意几千斤重，我要你举它干嘛？”。
丑小淡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这东西谁能举得动啊。”。
瘸子嘟囔道：“哼，谁能举得动？还没到时候，举得动，让你举得动你就得举得动。”。
丑小淡：“.....!!!???”。
瘸子：“咳咳....这一关很简单，你就坐在这石头下面，什么时候你跟它融为一体，就算过关了。”。
丑小淡心道：“这还不简单？我已经学会了用神识和瀑布融为一体，这石头和瀑布相比当然更简单了。”。他满脸的自信被瘸子看在眼里，瘸子脸上的坏笑也被丑小淡看见了。
小丑儿忽然反应过来了：“师父，这石头是死物。那我要是和它融为一体，那不也得变成跟它一样的死物？”。
瘸子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满脸严肃地告诉丑小淡：“你能察觉到这点，为师感到很欣慰。为师告诉你，这就是需要你控制体内的元气，隐去自身的气息，什么时候你能做到连为师都察觉不到你的气息，你才能算过了这一关。哦对了，另外再说一句，过不了这关不许吃饭也不许喝水，记住了嘛？”。
小丑儿：“瞎？？？？！！！”。
接下来的几天里，瘸子躺在石头上喝着“酒”吃着烧鸡，师父撕扯着滋滋冒油的肥鸡，徒弟在底下坐如针毡。饥饿、口渴和疲倦如同三只恶犬围着小丑儿狂吠。
“魔鬼！这瘸子是魔鬼！”，口干舌燥腹中空空的小丑儿暗暗想道。
“啥？你说我啥？”。瘸子丢了一根鸡骨头砸在小丑儿头顶上。
小丑儿被吓得一个激灵：“没啥，师父我没说话。”。这瘸子还会读我心思？小丑儿又打了个寒颤。
瘸子吃饱喝足了，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半卧在石头上睡着了。
小丑儿努力把瘸子震天响的呼噜声从耳朵里甩开，他清空神识开始冥想。体内的元气如同一根根细线，它们时而随着小丑儿的意志拧在一起，时而分散开来。小丑儿心之所动，它们便如影随形。它们一切看上去是那么乖巧，可当小丑儿想让这些小家伙们停止动作时，它们就不听使唤了。无论小丑儿怎么控制，不时地便有一丝丝元气从身体中泄出。
“过来！”。丑小淡恶狠狠地对自己说道。体内的元气乖乖地从五脏六腑通过六脉汇聚到一起。
“停下来！别动！”。丑小淡继续控制意念。可元气的律动无法停歇，好不容易才将它们聚集在一起，一旦丑小淡试图让它们停止运动时，元气就会自行回到体内各处。
“这可咋办？这一关没过去，我都快渴死了。”。丑小淡在经历了无数次尝试之后放弃了抵抗。他陷入昏沉的半睡半醒中，疲倦在催促他闭眼，口渴和饥饿又不断地扯开他的眼皮。就在丑小淡不断地自我挣扎时，他猛然间发现了一个规律，当自己脑海里面一片空白时，元气的流淌就会变得缓慢。当自己心里焦虑不安时，元气就会变得急躁起来。
丑小淡连忙重新振作起来，他清空自己脑海中的思绪。饥饿、疲惫和口渴，一一被少年抛之脑后。很快越来越多的记忆和认知消失在丑小淡脑中，老爹、小狗儿、瘸子师父，他们的身影变得越来越淡。“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去哪儿？”。自我的灵魂拷问划过脑海消失不见，丑小淡感到自己沉重的身体变得越来越轻，很快重量消失了，时间也消失了，随着空间在他心中消失不见，丑小淡的自我也消失了。
此时小丑儿的身体微微发烫，周身的元气急速扩散开，而后又更加迅速地集中到一点。叮！碰撞在一起的元气化成一颗明亮的小珠，缓缓飘落在少年的腹部，那里便是丹田所在。少年的六脉一片清明，月光照射下来，似乎能将他的五脏六腑照透。随着少年的身体变得通透，一滩污渍自丑小淡身下流出，那是人们与生俱来的垢污，丑小淡如获新生。
“好！”早已醒来的瘸子拍手赞道：“胎心初成，达到忘我境界。没想到这傻里傻气的小子还能够这么快。”。
看着石头底下已然与大地融为一体的丑小淡，瘸子又动了心思：“是不是可以加快一点儿脚步？应该还能赶得及比试大会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