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人生都像空间里的一条线段,有始有终。如果问:平行的两条直线会相交吗?根据欧几里德定义,不会!那地球上的两个人,分别沿着两条平行线,向同一方向行驶,他们会相交吗?会!他们的交点不是在北极就是在南极。也就是说,地球上所有的人都有机会相遇,那怕行驶在平行的两条直线,或者兜兜转转总会相遇。但是,如果在交点上他们不能进入同一条路上继续前进,那么他们又将驶入原来的轨道中,或者在下一个交点再相遇,或者走不到再相遇的时候生命就已终止,因为人生只能是线段而非直线,且每个人的人生都是独立的,谁也不可替代。
我们要做的是把这条线段做到越来越粗,不求长度只求宽度,让人生更精彩!让生命更具意义!
2050年的某一天,或许是三月的一个雨天,一个桃花盛开的季节,通常这个季节下的雨,元丁喜欢叫它桃花雨,一个极美的桃花雨天气。
雨向来描写的是人的负面情绪,可对喜欢雨的人来说,却赋予了它诗意,特别是在桃花盛开的季节,雨就平添了许多让人联想翩翩的意境,雨不再是单纯雨,而是令人陶醉的某种东西。元丁喜欢雨,喜欢下雨的那种意境,喜欢下雨时所带来的那种心灵上的感触和思想的驰骋。
元丁坐在飘窗台上,透过玻璃望着窗外,看到雨朝着同一方向斜飘而下,像画素描在纸上快速画着阴影部分而出神。雨从天而降打在十七楼下盛开着桃花的一棵桃树上,把花瓣连同树叶打落在地上,撒落在大树的周围,从楼上看下去,像油画渐淡手法的粉色太阳的光芒向四周扩散开来,而散落在更远的地方的花瓣却象星星一样闪烁着,因为雨水每打在它上面一下,它就闪动一下。其实花瓣很小且又离得这么远,元丁根本就看不到花瓣的闪动,而且是深夜,雨也中是闻其声而不见其影罢了。随着雨滴的飘落,想象着花瓣的闪动,元丁的眼睛也随之眨动着,思想也随着眨动的眼睑跳动起来。
“啊!2050年,是不是太贪了?那个时候我就八十多岁了,或者就2040年吧!”元丁徜徉在驰骋的思想里,同时想象着雨打在花瓣上的情景,花瓣静静的却无辜地被动跳跃,总感觉那么的像人世,就像人们总会看不惯静静待着的人,而故意要去骚扰一样,不过细想来其实两者都无辜,花瓣盛开后只想静静入泥,雨也只是自由落体而身不由已而已。
“这样也不好,还是不管什么年龄吧!只要、只要是......”当这个问题确定好后,元丁才又继续往下想。
时间定下来,那地点呢?想到这儿元丁确实感到是个大麻烦,既不想引人注目,也不想无影无踪,而且既不想让人悲伤,又不想吓到人。左思右想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合适的地方。于是元丁从思考中回到眼前,因为一道闪电划破天空,在黑的夜显得异样的光亮,伴随震耳欲聋的雷声,不得不使她中断思考。
雷声,同时也惊醒了睡在隔壁房间的雷宇星。他起身去洗手间,在回房间的时候,在闪电的光亮中看到飘窗坐着的元丁,于是在房门口对她说道:“妈!你这是干嘛呢?半夜三更的不睡觉。”
元丁顺着声音转过身来对着儿子说:“睡不着,不都是你搞成这样的吗?把我也搞得完全没瞌睡了!”
雷宇星本还担心她身体的,听元丁这么一说就笑起来:“哈哈!你睡不着也怪我?啥子都可以怪到我身上哈!”
元丁也笑起来,儿子小时候是用来玩的,大了是用来伴嘴的,总之用来开心的,回他道:“那不怪你怪哪个?放个大长假,你一天不分白天晚上的,把我的规律也全打乱了,这几天不是失眠哟,完全是睡不着!”
“我看你是想得多了!又想些啥子嘛?!”
元丁因为没想出个头绪来,就不想回答他的问题,看到儿子冷缩着身子,急忙说道:“你快去睡吧,别感冒了!
雷宇星无心恋战,怪就怪吧,跑回自己的被窝里睡下。
元丁把头又转向窗外,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能让她思绪重新回到想象的轨道上。
“对!坚决不能在这间屋里发生!那不把雷宇星吓死,怕他一辈子都走不出悲伤的阴影。当然也不想把这套房变成鬼屋。”元丁这么想,头自然地低下来,本想放在双手抱着弯曲的两膝盖上,可由于穿得太多,这个动作没成功,于是身体后移,靠在窗框上,双腿自然抻直,感觉这个动作很舒服就固定下来。“唉!地点确实是个大问题,看来只有最后来说了,还是先想点其他的吧。”
“遗嘱该怎么写呢?对,这是个最主要的问题。”窗外的雨声雷声越来越大。
“其实也没多少写的,就让雷宇星好好生活,活得自尊而有价值就行,至于他个人问题,还是随缘吧,不能当遗嘱,不可勉强于人。”元丁忽然想起什么,眼睛也动了一下。“可能还要另外备一份才行,有准备的离开可以自行解决,这样写可以。那无准备、自己无法撑控的情况下怎么办呢?嗯!对!谁都不能预知未来,这个必须有!而且非常重要,写完还必须先告之雷宇星才行。”
于是拿出手机,打开QQ空间,在日志里写起来。
雷宇星:
在我身体尚可,意识清晰的状态下写这份遗嘱,预防以后有一天在我无法自控决断自己的生命的时候,请按此遗嘱办理后事。
本人元丁,身份证号:**********,生前信奉有尊严地活,死也想有尊严地死,所以当我不能自理或无意识的情况下,不要用医学的手段延续生命,我不想苟延残喘,痛苦且毫无尊严地活着!
当这一天来临的时候,我的儿子雷宇星,可以终止我的生命。千万千万别被世俗所纷扰!
对我来说,该我拼的我拼了,该我享受的我享受了,该我有的我也有了,我死无憾!
至于你,儿子!我也放心!你现在不仅是成年人,虽现在还不能说事业有成,但已经在路上了,能走多远是你的人生,我把你扶上路,就算我尽到责任了,死也无愧!
所以,死对我来说没什么可怕的,我会坦然地接受,也希望你能勇敢接受!不要让我痛苦,不要让我毫无尊严地活着,帮我才是对我最大的孝心。
元丁写完存在草稿箱里,她不知道这算不算遗嘱,具不具备法律效力,刚想到这里,一道闪电惊乱了思绪。
“看来有必要去法律咨询一下,或者去做个公证!”元丁接着想,抻直的双腿有些麻木,且凉意从脚尖袭上身来。
按元丁的性格,事情既然开始就必须有结尾,现在才想这么一点,接下来应该还会花很长时间,于是起身又拿一床毛毯裹在身上,又回到飘窗上坐下来,飘窗垫很厚,如不是下雨冷,完全可以睡在上面。
“对!必须公证!可现在要不要给儿子说呢?”元丁有些犹豫,心想这种情况是一定不会让他发生的。
“还是要说,否则他都不知道这个事,万一有这么一天这份遗嘱又如何实施?”元丁决定轻描淡写地把这个事情说给雷宇星,只让他知道有这么回事就行。想来重点应该放在第一种情况上。于是又仔细琢磨起来。
雷声什么时候停的,元丁全然不知,好像雷只是告诉人们“春天来了”,完成任务就走了。雨却还在下,没有停的意思。
“妈!你这是睡醒了?还是没睡哟!”
还是雷宇星吃惊的声音,他正从厕所跑出来,面对仍坐在飘窗上的元丁,大声地吼到。
元丁转过头,看到儿子蓬松着头发,穿着厚厚的睡袍,向自己走来,才意识到天已经大亮,拿出手机一看,也吃惊起来,道:
“啊?!都八点半了呀!怎么没啥感觉就又过了几个小时了呢!”
“你意思是你一晚上没睡?”
“嗯!”
“你都想些啥子嘛!一天这么神神叨叨的!”
“好像真没睡意呀!精神好得很哟!”元丁嘴角向上翘,做一个微笑的表情。
“你莫不是生病了哟!”
“睡不着觉也算啥病?关键我精神很好的嘛!没问题。不过我说幺儿,以后万一发生什么意外,我的意识不清醒的时候,你一定不要救我哈!否则你不是帮我而是在害我,受尽折磨再痛苦地挣扎死去,想想都可怕!”
“你都说些啥子哟,你才五十岁就想到那么远的事!”雷宇星听到此话笑起来,尽量当成笑话来听。
当然元丁知道儿子这么说是在安慰自己,不想把这个问题严重化,认真化,也就顺应他的意思,也笑起来:
“面对死而精彩地活噻!都说了是意外,意外是谁也说不准的,说不定明天就会发生呢?反正你给我记住就行,我还要写个什么东西公证才行!”
“还公证!你病呀!我看你现在就病入膏肓了!你一晚上就想的这个?!”
“怕我死呀?幺儿!嘿嘿!”元丁调侃儿子,同时发现自己的双脚麻木了,小心地变换姿势。
“我怕你死吔!你死了我才就自由了!”雷宇星同样地调侃着。
“没良心的东西!算了,不跟你说了!吃什么,我来煮早饭。”元丁从飘窗上下来,她能感觉到儿子虽然嘴上说着开玩笑的话,但明显情绪低下来,就不想让这个话题延续下去,否则就真严肃认真了。
“吃啥子不重要,我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做!”雷宇星说完,回到他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