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子写批评稿件,掀翻了追风特色小吃店,却又跑到医院看望因那条新闻患病住院的老板娘,这是怎么回事?
邹玉芝那天将雷子从追风小吃店扯拉走后,表示一万块钱不要了,只要求雷子将亲眼见证之事,写成豆腐块在报纸上亮个相就行。
雷子确实看见邹玉芝从卤粉碗里吃出了蟑螂脚。
见邹玉芝表态不再提一万元精神赔偿,雷子觉得将吃粉吃出蟑螂脚写出来登报,有促使店家加强卫生安全管理的必要,于是就写了个三百来字的简短新闻,登在了报纸上。
邹玉芝看了报纸,着实兴奋,邀约雷子到三洲酒吧庆贺一下。
雷子喝多了,醉倒在吧台上,口里不停地喃喃自语:“一本……万丽……一本……万丽……”
等雷子醒过来,发现邹玉芝不见踪影,吧台服务员告诉他,“跟你挨着坐的女生,酒钱没付,走了快一个时辰了。”
雷子急忙付了酒账,赶到清源路66号富丽美甲店。
邹玉芝刚为一位三十多岁的女士做完美甲,见到雷子进店那副火急火燎相,忙把头偏了过去。
店子里没有顾客,雷子嗓门就大了一点,“你什么意思,把我撇到一边就不管了,要是我有个三长两短,你以后怎么过?”
邹玉芝发出一声冷笑,“从现在起,我就一个人过!”
这是雷子跟邹玉芝交往近两个月来,第一次听她说这句话。
意思再简单不过,从今往后两人分道扬镳,互不牵扯。
“你总要说个理由。”雷子心里有点急了。
邹玉芝鼻子“哼”了一声,“我问你,你妈给你起的乳名叫什么?”
“一本。”雷子心想,刚结识见面就把乳名告诉你了,你还明知故问,有你这么装聋作哑的吗?
“你刚才在吧台灌马尿,喝足了趴在柜台上,都喊些什么了?”邹玉芝厉声紧逼。
雷子有点莫名其妙,我喝醉了倒在吧台上,人事不省,怎么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我喊了些什么?”
邹玉芝拍了一下工作台,“你没完没了喊的就是四个字,一本……万丽。上次在下河街福来酒家也是一样,喝了半瓶江州大曲后,伏在酒桌上先唱江州花鼓,然后就一个劲地重复四个字:一本……万丽。我知道你上大学时,死皮癞脸追求过万丽,可人家从没尿过你那一壶,出来工作了还不死心,跟我谈上了还念念不忘你那个一本、万丽。你这么伤我自尊,我还能跟你继续交往下去么?”
雷子这才发现自己酒后失态了,忙不迭一个劲地道歉,“玉芝,我本不好酒,只跟你在一起时才喝上一点点,谁知一喝就醉,至于我酒后说的什么话,你只当作胡言乱语鄙视一番得了。我向你保证,以后就是再喝得醉醺醺,也绝不再扯什么一本万丽的瞎话。”
邹玉芝熬到二十八岁,在情场上早已是过了冬的麻雀,雷子这番硬性表态,自然难得通过。
“你没有必要向我保什么证,相知便交,不合早散。你我交往三四次,一没压马路,二没牵过手,只是各请对方喝了一次酒,一下就扯平了。我祝你一本和万丽的团圆梦,早日实现……”
雷子不等邹玉芝把话说完,就想插言再表示一番态度,刚要开口,一名二十多岁女子走了进来。
这是个美甲回头客,一见到邹玉芝,就将右手手心朝下伸了过来。
雷子怕耽搁生意,默默退出了店子。
回到家里,雷子倒在床上辗转反侧,邹玉芝的决绝看来不是在开玩笑。自己两次酒后失态放言,都被她抓了现行,使得她有理由相信,自己在与她交往的同时,还惦记着另外一个女人。
邹玉芝说得没错,上大学期间,自己曾疯狂追求过同班同学万丽,那是一个文体委员对一个学习委员轰轰烈烈的单恋,可惜剃头挑子只是一边热乎,另一边却冷若冰霜。
毕业后参加工作那段时间,雷子将个人私事搁在了一边。
他是中文系毕业生,应聘考入一家报社,属于半路出家,钻研新闻业务,成了工作和生活的重中之重。
好在雷子脑子活络、生性灵泛,笔头遒劲,舍得吃苦,几年下来新闻作品频频获奖,成了江州新闻界小有名气的人物。
其实,这些年来,雷子已经把万丽从脑海中抹去了,从不再想,可为什么喝醉了酒,也许还要加上在睡梦里,自己还在千万遍地呼喊着“一本万丽”呢?
雷子想不明白。
下午天快断黑时,雷子又来到富丽美甲店,邹玉芝正好在收拾东西准备关店。
“玉芝,我再次向你保证……”
没容雷子把话说完,邹玉芝掏出店门钥匙,“我早就知道你心里还记着那个万丽,你请我在福来酒家吃饭那次,喝了酒后你嚷嚷起‘一本万丽’来,我就觉得如果不办成一件事,让你彻底断了念想,你我就无法再深谈下去,这两个月的交往也就枉费了……”
这下轮到雷子打断邹玉芝的话了,“玉芝,你办成了哪件事?”
“早些天到追风特色小吃店吃卤粉,我事先在家里打死一只蟑螂,掰下一只脚,用卫生纸包好放到裤袋里,吃卤粉时趁大家都没注意,就把那只蟑螂脚放到一块卤肉下面盖住,然后被我吃了出来。我就是想就此坏一下万丽她爸妈店铺的名声,让你记恨一下万丽和她爸妈,免得你一醉一睡就念叨起‘一本万丽’来。哪知道你才过了几天,在三洲酒巴一喝醉,又和尚念经一样扯起‘一本万丽’来了。你这叫死不改悔!”邹玉芝边说边用手指着雷子脸庞。
这下轮到雷子怒不可遏了,“你说清楚了,你是从家里带了个蟑螂脚,到追风特色小吃店去吃卤粉的?”
“是呀,怎么了?”邹玉芝显得满不在乎。
雷子右手食指伸到了邹玉芝鼻子跟前,“你栽赃陷害,我为虎作伥,害得万丽老爸开了两名员工、万丽老妈店堂直摔住进了医院。还有我那篇害人的批评稿,吓跑了多少食客?你图一时忌恨,把道义抛在一旁;我不深研细访,违背新闻道德,写出我从业八年来第一篇假新闻,伤天害理,不可饶恕!”说着抽起右手,甩了邹玉芝一个耳光。
邹玉芝用手捂着脸颊,尚未想好怎么回击雷子,雷子又吼开了,“我要将你这歪门邪道告知万丽一家,让他们家起诉你。咱俩的关系到此打住,从今往后行同陌路,各奔其道。”
邹玉芝“呸”了一声,“你一不要小题大做,二不要恫吓我这个弱女子。告诉你,打官司、断交往,老娘不怕!”
雷子听罢更加气愤,右腿一抬,将美甲用的小方桌踢倒在地。
邹玉芝拿起一根勾卷闸门的细铁棍,追着雷子开打。
雷子且战且退,慢慢退出店铺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