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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紫琼瞪了湘云一眼,湘云见了只是调皮的做了个鬼脸。不过紫琼毕竟是将门虎女,非一般扭捏的闺阁女子所比,还是爽快的答应了。

伸手接过丫鬟递过来的三尺青锋剑,随手挽了一个剑花,赢得了惜春和湘云的一阵叫好声。

紫琼这套剑法,并不像三春原来想象中的粗鲁,身段优美,仿若舞蹈般轻盈,一柄三尺青锋举重若轻,舞出了层层剑花,一朵刚谢了,一朵又舞出来,舞到精彩处竟然同时出现三朵剑花……只是溢出的层层逼人的剑气,和无辜受到波及而掉落花枝草叶才证实了这不是普通的舞蹈,而是紫琼多年苦修得来的剑术。

紫薇和如雪自小与紫琼长大自是知道紫琼的功夫,不足为奇;黛玉虽然没有学过武功,但是她身边一直不乏高手,虽然惊讶于紫琼作为一个千金小姐竟然下如此苦功,但是还是谈不上震惊。一套剑法舞下来,众人均是拍手叫好。

尤其是三春姐妹从来没有机会见识武功,这次见了还是一套上乘的越女剑法,自是很震惊。探春惊叹道:“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气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走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绛唇珠袖两寂寞,况有弟子传芬芳。临颍美人在白帝,妙舞此曲神扬扬……以前读到这首杜工部的诗时,总觉着是言过其实,还笑道杜工部一直实言写诗,没想到在这里却是虚言妄语了。今天看到紫琼小姐的剑术,才知道所言不虚,世上真有如此剑术。”探春说完心中自有一番计较,自己以前一直懊悔自己不是男儿身,否则定会做出一番大事业来。今天这紫琼小姐也是女子,可是她的剑术怕是胜过许多男儿,可谓巾帼不让须眉。自己也许……心中豁然开朗。

“可不是吗!我当初第一次见到紫琼姐舞剑也是先想到了公孙大娘。”湘云笑嘻嘻的说:“所以我才说,一定要学吗!”

紫琼拿出手绢擦擦额上的汗珠,然后说:“哪有你们说那么好。我这套越女剑法,虽然也练了几年,但是火候还远远不够。据说那公孙大娘可是一个武术名家,我可是不敢比的。”

“那已经很不错了。我就是要学这个……”说着湘云就开始磨着紫琼现在就教。

宝钗在旁边微笑着看着,如果说是民间女子,舞刀弄枪的怕是让人说粗俗,不过这冯府地位很高,又是将门出身,这样反倒衬着这位小姐英气逼人。而且不愧是冯家能找来武林高手给冯小姐做师傅。虽然我们薛家也有武师,但是武功的精妙程度却是远远不及。

紫薇笑道:“刚才舍妹献丑了。今天请大家到后院一为结交各位才女,二来还有一样好东西让大家一起分享。”说完轻轻拍拍手,立时就有几个仆妇小心翼翼的搬上了几个花盆。“这是家兄好不容易找来的海棠花,没想到这花期竟然重了,竟然同时开放,倒也值得一观。”

众人一看,果然是盛开的海棠花。海棠花姿潇洒,花开似锦,自古以来是雅俗共赏的名花,素有“花中神仙”、“花贵妃”、“花尊贵”之称。南宋陆游就有诗云:“虽艳无俗姿,太皇真富贵。”

黛玉等人看时,只见其中一盆海棠香气逼人,未开的花蕾红艳,似胭脂点点,开放的花朵则渐变粉红,有如晓天明霞,并且有许多四至七朵成簇,朵朵向上。

另有一盆垂丝海棠,花朵簇生于顶端,花瓣呈玫瑰红色,朵朵弯曲下垂,如遇微风飘飘荡荡,娇柔红艳。远望犹如彤云密布,美不胜收。

在一边缠着紫琼的湘云也早就过来赏花了,“‘垂丝别得一风光,谁道全输蜀海棠。风搅玉皇红世界,日烘青帝紫衣裳。懒无气力仍春醉,睡起精神欲晓妆。举似老夫新句子,看渠桃李敢承当。’我们家只是有西府海棠,并没有这个垂丝海棠。今日见了才发现杨万里的诗并无妄语。”湘云十分喜欢垂丝海棠的潇洒的风姿。

更难得的是竟然还有两盆变种的海棠开着白色的花朵,如雪似霜,别有一番风姿。

湘云拍手道:“看到这几盆花倒是诗性大发了,不能让古人专美于前。我们何不也做些海棠诗出来呢?!”

紫琼听了拍手叫好,如雪也是轻轻点头,听到哥哥对黛玉评价甚高,今日见了确实言谈品貌均不俗,不知才华是否如哥哥推崇的那样呢?

宝钗听了自是求之不得,虽然自己平时为家计奔走,但是自己的才华是毋庸质疑的,就是贵妃表姐也是赞不绝口的,这次作诗一定要借此机会好好杀杀黛玉的威风。

谈话间,冯府的下人训练有素早就将笔墨纸砚准备好了。各姐妹或是看着自己喜欢的花,或是看着别处的风景构思着。陆陆续续的构思好的姐妹将自己的诗句写下来。

湘云道:“你们可别笑我,好容易找着机会大显身手,我想了两个,不知如何取舍,索性都写下来了,你们评评那个更好些。”

众人听了都过去先看湘云的诗,只见

其一湘云

神仙昨日降都门,种得蓝田玉一盆。

自是霜娥偏爱冷,非关倩女亦离魂。

秋阴捧出何方雪,雨渍添来隔宿痕。

却喜诗人吟不倦,岂令寂寞度朝昏。

其二湘云

蘅芷阶通萝薜门,也宜墙角也宜盆。

花因喜洁难寻偶,人为悲秋易断魂。

玉烛滴干风里泪,晶帘隔破月中痕。

幽情欲向嫦娥诉,无奈虚廊夜色昏。

惜春笑道:“也就是湘云姐心急还写了两个,我看先别急着说那个好,还是先看看别人怎么写的吧!”

卫如雪道:“湘云小小年纪,如此短的时间就做出两首果然才思敏捷。”

众人又接着往下看。

探春

斜阳寒草带重门,苔翠盈铺雨后盆。

玉是精神难比洁,雪为肌骨易销魂。

芳心一点娇无力,倩影三更月有痕。

莫谓缟仙能羽化,多情伴我咏黄昏。

宝钗

珍重芳姿昼掩门,自携手瓮灌苔盆。

胭脂洗出秋阶影,冰雪招来露砌魂。

淡极始知花更艳,愁多焉得玉无痕。

欲偿白帝凭清洁,不语婷婷日又昏。

迎春

秋容浅淡映重门,七节攒成雪满盆。

出浴太真冰作影,捧心西子玉为魂。

晓风不散愁千点,宿雨还添泪一痕。

独倚画栏如有意,清砧怨笛送黄昏。

黛玉

半卷湘帘半掩门,碾冰为土玉为盆。

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

月窟仙人缝缟袂,秋闺怨女拭啼痕。

娇羞默默同谁诉,倦倚西风夜已昏。

惜春

褪尽东风满面妆,可怜蝶粉与蜂狂。

自今意思谁能说,一片春心付海棠。

紫琼

一从梅粉褪残妆,涂抹新红上海棠。

开到荼縻花事了,丝丝夭棘出莓墙。

紫薇

天天惜护进出门,日日怀思恩义盆。

碧叶摇风醉相胆,白花弄影迷香魂。

衣衫素素娇娇嫩,珠泪斑斑点点痕。

幽梦觉来喜对月,不屈拂晓又黄昏。

如雪

心洁质雅伴守门,气节高馨莹满盆。

千年雪影阶前舞,今朝婀娜月里魂。

西子浣纱浸香汗,昭君出塞泣泪痕。

若言不遇爱花士,无边寂寞祭晨昏。

竟然是各有风格,皆为佳作。湘云见了其他姐妹的诗说:“不用说我的那一首好了,无论如何也是比不上林姐姐这首的。‘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也只有林姐姐仙子一般的人物,才会有如此神来之笔吧!我认输了。”

紫琼姐妹和如雪见了也想到:黛玉果然名不虚传。于是点头赞同,“黛玉这首确实可以称得上是魁首。”

黛玉也说:“其实如雪姐的‘千年雪影阶前舞,今朝婀娜月里魂。’意境也很好,构思够巧妙,‘ 若言不遇爱花士,无边寂寞祭晨昏。’点题点的也很贴切。”迎春探春也赞同。

宝钗在旁边很是无趣,原想无论如何也要打入这些顶级身世的小姐的社交圈子,没想到虽然跟进来了却是谁也不理她;本想乘着作诗机会惊艳一下,不料还是没人欣赏。宝钗自谓才女,才华自然也是有的,品评自是会的,可是这次实话说不仅没有压过黛玉,就是与如雪的诗相比也是稍显不足的。

自此,宝钗想利用选秀前的有限时间打入上层社会的想法算是破灭了,一个人也没讨好得了,反而碰了一鼻子灰,非常扫兴。但是也更坚定了宝钗盘龙附凤的心。

众人都唧唧咋咋的讨论刚刚出炉的诗,进行着品评。倒是一直不爱说话的迎春思考着,这个薛家小姐所图之事不小,客观的说她的才华是出众的,至少比三春和紫琼姐妹都强,可是心胸未免狭窄了些,‘淡极始知花更艳,愁多焉得玉无痕。’若有所指,绝不是空穴来风,加上家中风传的金钏儿事件中她的所为,皆能看出她的城府之深,看来与她有关的事以后要小心一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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