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峰之上,姜离璇向下四望,眸若冷电在云杉林中扫视,似在寻找什么。
下方悬崖,在昏黄的日暮照射之下,后灵柩面对的黑潮终是现出了原形——黝黑的毛皮,发达的门齿,血红的小眼睛,有着耳朵与尾巴。
是硕鼠!
之前以宝伞印听音,便是无数的吱吱吱声,所以后灵柩急忙保住野马王后退。
只是这也太多了,入目已是成千上万,汇聚在一起如同潮水,飞涌而来。
后灵柩骑在野马王身上,不禁有些不安。如此多的硕鼠,她从感官上就有些受不了,此外那无数双如同筷子一样细长的门齿,她着实不想用血肉之躯去尝试它的硬度,更不用提还很恶心。
是的,相比于害怕,她现在更感觉恶心,甚至于还有无力感逐渐浮现出来。
现在判断彼此情形,一边是无以计数的硕鼠黑潮,一边是又伤又疲的几十匹野马与自己,怎么看都是输面居多。
怎么办?
实在不行,跳下去算了。
稍微向后瞥了一眼,后灵柩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主要那云层看上去实在太缥缈了。
面对飞速涌来的黑潮,马群们也渐渐往悬崖边退去,逐渐聚集在了一起,偶尔还能听见石子因为马蹄摩擦划落悬崖经风摩擦的呼呼声。
后灵柩准备拼命,心中通天秘语再响起:别让它们靠近。
不让它们靠近,怎么做?这么想着,后方悬崖突有呼啸声传来,似有一物逆流而上。
后灵柩心领神会,聚集残余气机,再绘明灯手印,一时之间大放光明。
黑潮被光芒所摄,一时止步,不过前潮止,后潮涌,待到后潮化为前潮则亦为光芒摄住,连眼睛中的红芒都有所褪去。
只是这样黑潮整体依旧此止彼进的往前推进,虽然速度有所减缓,但距离马群的外圈已是咫尺。
待到光芒散尽,黑潮一拥而上,浪起数尺,形成半圆,好似张开了大嘴,要将这群野马带人一口吞下。
然而下一刻,红光漫天,血肉横飞。
黑潮巨浪似打在无形光罩之上,不得存进。
后灵柩此刻已然下马,手中抱持着陨铁,挡在马群前方。陨铁受激,散发强烈兵戈之气,划分界线,凡犯界者皆为搅成肉泥,再为气机弹出。
后灵柩看着那些鲜艳的肉泥没入黑潮之中,很快就归于无色,不免有些恶心。眼角注意到,有一只马驹越过她,似乎想要去尝尝落在界线之外的肉泥。顿时没好气的轻轻用力,将它踢回身后,并对野马王说道:“让大家退至我身后,不要越过我。”
野马王动了动耳朵,嘶鸣了几声,很快就有几匹身行稍弱的马越群而出,踩住了两匹纯纯欲动的马驹,同时向里退去。
后灵柩见内外皆定,顿时放心下来,然而通天秘语再响:速速离开。这次她没有照做,而是艰难运起通天秘语:日,生,天,宫。
然而她之气机早已耗尽,通天秘语失败。
只是不甘,还欲再试,却是又换来一口鲜血喷出。
高峰之上的姜离璇远观此情景,一时失语。
这鼠潮当是有人操纵的,阿曼达见了那只血爪苍鹰,便随鹰群而去,他留在此便是留意到幕后之人似乎欲对后灵柩下手。
既是考验,也是钓鱼,为了引出幕后之人,姜离璇选择了袖手而观,只是在先前后灵柩危险之时借助明灯光华掩护,将陨铁送上。
只不过料此失彼,此陨铁准确来讲是昔日老张之物,有大杀性,不过老张料定自身有失,因而托物与他。从老张嘴里漏出的只言片语,姜离璇了解到此陨铁,浸润神魔鲜血,千万载,灵性九失九得,但是杀意不减反增,逐渐成性,托付于他,也有磨炼双方之意。
陨铁不见血则灵性有失,见血过度则杀性沉沦,姜离璇得之三月,多次尝试,最终半月供血一次,以磨其性。
后来妖匠称其为神物自晦,实则天工地斧藏神兵,如若加以人力,必能使神兵出世。姜离璇当时倒未想过神兵,实是陨铁无用伴身偌久,正欲脱手,加上心中有感,此乃陨铁逢机之变,便交付于妖匠。
只是,当其复生,受陨铁之感,找上妖匠住址,却是炉凉火熄人无影,陨铁置身一旁柴堆。接手便感觉陨铁有所变化,但在内部,不在外部,姜离璇恐其生变,便再次取走陨铁,留言以告。
之前陨铁抵挡鼠潮,却是见血多次,虽然金气自发,未曾沾血,却是激起了杀性,金气愈重,沉入地底。悬崖地脉因之破坏,不久便会地陷坠落。
因此,姜离璇才以通天秘语,知会其迅速离开。只是不同于之前相见巫罗是由姜离璇维系的通天秘语,此刻的通天秘语不过是单程传讯而已,后灵柩是无法回转过来的。
奈何见其不甚甘心,姜离璇无奈再言:三奇,八门,三才,五音传语。
正是奇门之术。
后灵柩有所悟,三奇在日,八门在生,三才在天,五音在宫,通天秘语再出。同时通天秘语维持,有黑色花纹自喉舌而上,经过眼耳鼻口,没入发梢,聚于百会,进入虚空。
五音轮转之间:为什么?
后灵柩很快很快明白悬崖要塌了,只是她想带着野马群一起走,于是问哥哥有无办法。很快得到回答,她迅速放下陨铁,爬下山崖,抱出一只半大的幼鹰上来。此处为先前那群苍鹰的巢穴所寄,后灵柩此刻抱出雏鹰,正是想要借其指路。
密语通天,无所不至。
先天一炁受虚空内外交感,顿时遍及整个头颅乃至肩膀之处,后灵柩自凝气初期,步入初期巅峰,气机再复。
同时心有所感,明契结印,初为白螺,终为通天。
通天之印,成。
然而此刻的她顾不上欣喜,通天印沟通幼鹰,明了方向,咬破一口舌尖血,吐在陨铁之上,厉声道:“荼。”
一指所向,金气如剑射出,顿时开出一条通道。
后灵柩二话不说,抱着幼鹰纵上野马王之身,一马当前自通道冲过,其余野马争先飞跃在后。
只剩了陨铁依旧伫立悬崖之上,此刻高峰之上姜离璇真失语。
就在鼠群追马不及之时,发现金气有所减弱,顿时,围成一圈,包住悬崖。
姜离璇顿时明了,这是幕后之人的动作,欲贪图陨铁。
只是,他图陨铁在前,可知有人谋他于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