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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沃尔姆斯帝国会议:坚守真道 甘为要犯

1521年1月3日,教皇正式公布破门令,开除路德的教籍。路德该做的已经做了,他的命运已经不由他来掌控。依据教会法,下一步教廷就会要求帝国皇帝批准教谕,宣布路德是帝国罪犯,并将之缉拿归案。如何处置路德成了摆在帝国皇帝和诸侯贵族面前的棘手问题。政治角力的时刻到了。

1521年1月,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查理五世决定在沃尔沃斯召开他即位以来的首次帝国会议。作为西班牙的国王和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的他焦头烂额,此时,西班牙爆发了市民起义,而与法国争夺意大利的战争也一触即发,他迫切希望与过去反对他继承皇位的罗马教皇和解,以便获得支持,而惩处路德就成了不错的和解礼物,并且惩处路德也能赢得忠诚信仰罗马教会的西班牙臣民的拥戴,赢得民心。但是帝国皇帝并不能任意做出重大决定,因为宪法规定了他在做出重大决定之前要与王公贵族开会商议,并且他在寻求诸侯支持其继承皇位时也做出了这样的许诺。因此,他询问与会的帝国要员,是否惩处路德,但是这些诸侯意见不一,立场有分歧,尤其是位高权重的萨克森选侯坚决反对在没有公正审理路德的前提下草率惩处他。鉴于路德获得了社会各阶层的广泛支持,未经审判就惩处他恐怕会引起社会动荡,因而查理五世不同意教廷特使立刻逮捕路德的请求,还是决定不贸然逮捕路德,而是诉诸法律程序,召他参加帝国会议,要求他撤销自己的言论,如果他不就范,再定他的罪。3月26日,他给路德发放了安全通行证,要求他在二十一天内来到帝国会议接受审判。

但是统治阶级并非说话算数之辈。胡斯虽然是在帝国皇帝保证其人身安全的许诺下应召参加康斯坦茨公会议,为自己的观点辩护,但是这次会议最终用火刑烧死了他。因此,当路德准备应查理五世之召去帝国会议为自己申辩时,不少人为他的性命担忧,以胡斯的悲惨遭遇劝他不要前往,但是他说:“我一定要前往沃尔姆斯,虽然胡斯被烧死了,但是他所传播的真理并没有被大火烧掉。”路德义无反顾地决定深入虎穴,在虎口坚持基督的真理。他并非持廉价的乐观主义,而是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向助手梅兰希顿交代后事:“如果我的敌人置我于死地,我不能回来了,你一定要继续传播和忠实地捍卫真理。如果你活着,我的死是微不足道的。”

4月2日,路德启程前往沃尔姆斯。在途中,各地的支持者夹道欢迎,鼓励他要勇敢行事,不要惧怕那些可以杀死肉体却不能毁灭灵魂的人,而要敬畏能把肉体和灵魂都毁灭在地狱之中的上帝,很多人还自愿跟随他。于是,此行就变成了声势浩大的游行和宣扬路德自己的宗教主张的机会。皇帝非常后悔召他前来,试图用各种阻挠和威逼利诱迫使路德放弃此行,但是他仍然坚持己见,“哪怕沃尔姆斯的魔鬼如同房顶上的瓦片那样多”,他也会坦然地前来。4月16日,他们到达那里。

次日,路德来到会议大厅,站在会场中央,他面前的一张桌子上放着署有他名字的很多著作。当审判官问桌上的书是否是他所写时,路德的辩护律师要求列举书名,于是审判官将书名一一念出,然后再问它们是否是他的著作,路德回答是。审判官接着问第二个问题:“你仍希望将这些著作看成是你所有的,还是希望放弃其中的一些部分?”换言之就是问路德是继续肯定这些著作的全部内容,还是要抛弃其中离经叛道的部分。路德大声回答说这是一个信仰问题,关乎灵魂的救恩和人们必须尊崇的上帝的话语,因而不能鲁莽草率的回答,需要时间仔细研磨,他要求给予他时间考虑。皇帝与王公商议,最终同意给他时间,要他18日下午4时作答。

18日这一天与会的人数更多,地点虽然改在了一个更大的会堂,但是除了皇帝本人有座位之外,甚至诸侯都得站着。审判官要求路德回答第二个问题。路德勇敢坚毅地回答说他的那些著作不属于同一类,需要区别对待。这可能是他的策略,借此他就可以进一步陈述自己的观点,而直接回答是或否他就无法继续说下去。路德说,他的第一类著作论述信仰和道德,是简明诚挚和福音性的,这类书甚至连他的论敌都不得不认为是有用无害的,是基督教的读物,因而他无需放弃它。他的第二类著作猛烈抨击危害人的身心、造成基督教世界之荒芜凄凉景象的罗马教皇和教廷及其人为的法令和教理,如果他收回它,那么,他就是在给他们的专制暴虐、虚伪不虔诚和腐败堕落大开方便之门,助长他们的嚣张气焰,因而他也不能放弃它。至于他的第三类著作,那是攻击那些试图维护罗马专制的人以及诋毁他的虔诚教理的个人,路德承认他那样做并非因为认为自己是圣人,也不是为自己的生存辩护,而是在争论基督的教导,他做得可能过于苛刻猛烈,但是为了防止暴虐和不虔诚再度滋生,更加猖獗,他也不准备放弃这类著作。总之,他不准备放弃他的任何著作。当然,如果有人能依据先知书和福音书指明他的错误,那么,他会马上抛弃自己的错误观点,并会亲手焚毁自己的著作。

审判官申斥路德转移话题,做出如此冗长的答词,并驳斥了他的陈述,说他要恢复中世纪教会以及康斯坦茨大公会议谴责的观点,他要求路德简洁明确回答是否愿意收回自己的观点。路德斩钉截铁地回答:“除非用《圣经》的明证或清晰的理智说服我,—我不接受教皇和议会的权威,因为众所周知,他们经常犯错且相互矛盾—,因为我被自己所援引的《圣经》束缚,我的良心为上帝的话语左右,我不能并且也不愿意撤销任何东西,因为违背良心既不安全,也不恰当。我别无选择,这就是我的立场,愿上帝帮助我,阿门!”路德话音刚落,人群就骚动起来。他在退出门时,摆出胜利武士的姿势,举起一只手,有力地挥动一下,然后悄然离开。

次日,皇帝致信给与会诸侯贵族,宣布路德是异端并且要搜捕他及其支持者,但是鉴于包括骑士在内的很多人支持路德,一些人主张与路德进行最后的谈判,皇帝同意了。但是几次劝说和谈判都没有取得人们期望的结果。皇帝害怕抓捕路德会引起事端,还是遵守自己的承诺,给路德21天的安全期,允许他凭借帝国发放的安全证离开,但是不得沿途传道宣讲“邪恶教义”,以免毒害人民,导致骚乱。5月6日,教皇特使向皇帝递交了他起草的指控路德以异端波西米亚人的方式攻击七项圣礼之罪的沃尔姆斯敕令,皇帝最终签署了该敕令。该谕旨通缉捉拿路德,禁止人们销售、购买和阅读他的著作,禁止窝藏、袒护和帮助他,否则,予以严惩。自此以后,路德成为帝国通缉犯,人身安全失去了法律的保护。不过,帝国是个分裂的帝国,帝国会议的决议并没有那么大的权威以至于摧毁路德及其支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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