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在路上。
芕晴看着林琅一副珍而重之的表情,觉得颇好笑。
她刚才问林琅,为什么不御剑回去,偏要坐马车?林琅回她的是飞剑颠得慌,如若无甚紧要事,能不能则不用。马车是最舒服的。
芕晴一扫林琅神色,心下了然。这厮恐高。
“其实吧……恐高这种事不丢人的。”芕晴拉长了腔调,很是欠揍的往林琅身前凑了凑,看着林琅神色渐变,心里想着他隐藏了这许久的秘密被她一语戳破,肯定不悦。于是又加了句,“你放心,我会为你保守秘密的。”
林琅似乎是为她肯主动为其保守秘密而心安,审视了她良久,终于侧过头,不发一言。
芕晴张了张嘴,正欲开口再安慰他几句,马车轻微颠簸了两下,停了下来。
四周一片静谧。
芕晴的脸红了。方才颠簸时,林琅很是紧张地揽过了她。她现在窝在林琅怀中,听着林琅铿锵有力的心跳,脸上的热浪一路烧到耳根,又蹭蹭蹭地窜到头上,直蒸的她头晕目眩。
“何方道友在此?还请现身一见。”
林琅揽了芕晴腰身落定,神色凝重。前方密林处有不少人。
“哈哈哈,打劫!今日天光正好,想走可没那么容易!”
有隐约的声音远远近近地传来。辨不清方位,惊起周遭飞鸟无数。
芕晴嘴角抽了抽,原来打劫还分天气的。
正思忖间,隐隐破空之声传来,却是一截在高空中飞速旋转着的物什,泛着澄亮的光,来势甚急。
马车上的防御结界自动张开。
林琅指尖流光闪过,一道红芒冲天而起,半空中截落那不明物什,继而没入林中。那物什落到芕晴身旁不远处,芕晴定睛看去,却是一截被削去枝叶的细树枝。
“哎呀!”
远方密林最高处枝桠突兀地晃动几下,芕晴极目望去,耀眼红芒乍现,黑芒交错,之后黑芒一路滚落。
“少主……”有多人惊呼。听在芕晴耳中,却是十分整齐。
“女的可以走,男的必须留下!”
那打劫的匪首似是吃了个闷亏,声音比开场略低,透着股慵懒,却仍旧端着架子,气势不减。
这劫匪劫男不劫女?芕晴眼珠子转动了两下,很是紧张地望向林琅,上下仔细打量之后得出结论,这劫匪很有眼光!
却见林琅神色变了几变,眼神忽然凌冽,周遭隐隐散发着寒气。
芕晴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以为林琅发现了她的小心思,正犹疑该如何解释,林琅却并不看她,只是盯着前方。难道,林琅认识林中劫匪?芕晴一副吃瓜群众的表情,事情似乎开始变得有意思了。
“颜珏!你给我滚出来!”果然,林琅眼中酝着怒火,咬牙切齿地厉声喝道。
回答他的是死一样的寂静。
芕晴审视了一会儿,默默退后几步,林琅眼中的怒火就快迸出来了,可别烧到她。
“我衣服破了……”片刻后,来者声音委屈,不复之前的狂傲。却始终不见人。
“你先回去呗。”林琅用指尖松泛了下紧蹙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轻叹口气。对着她时,脸上神色复归平静。
不待芕晴点头,他将她送上马车,又凑到灵马耳边低语几句。
“那你呢?”马车吱呀一声起行,芕晴只来得及从车窗探出头来,望着正往密林深处行去的林琅。
“我去会会他。”林琅摆手道,身形渐渐消失在密林中。
这一去,就是七日。
林琅不在,芕晴清减了每日修行,人也变得懒散起来。
骤雨转停,芕晴斜倚在栏杆上,身旁放了一碟盐渍梅子,一壶茶水,她一手捏着面白绢团扇,颇寂寥地望向远处空蒙山色。脚边一只白色的小兽蔫蔫地团成一团,闭眼假寐。
芕晴手腕上下翻动,嘴里一刻也没闲着。
这里果然比不上前世啊,什么娱乐设施都没有。天气眼瞅着一天天热起来了,虽然晚风汀地理位置绝佳,冬暖夏凉,但架不住天热人总容易犯困,一睡又容易积食,导致白日里也没什么胃口。但晚风汀的伙食太好,她总容易吃撑,吐过几次后痛定思痛,所以这几日她总捡着各色梅子开胃消食。
正百无聊赖之际,恰瞧见十三路过。
“十三。”芕晴叫住了她。
“楚姑娘,有什么事吗?”
“你家公子回来了没?”这是她这几日每日一问的话题。
“没见到啊。”十三一如既往地应着。
“对了,十三。”芕晴一把拉住正要离去的十三,斟酌着用词,“你们这里,介意,男人跟男人那个,相爱吗?”脸又烧起来了,芕晴暗暗在心里鄙视自己。哄骗天真少女,可耻!
“不介意啊!这里不分男女,喜欢便可在一起的。”十三诚实的回答反而让芕晴措手不及。
她虽然早有猜测,但经十三证实后还是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哦。”芕晴拉了个长腔,似是想到什么,眼中疑窦渐起,“我且问你啊,你家公子除了叶王两人,男性朋友多吗?”
“我家公子男朋友不多吧!”十三纠结着,怎地楚姑娘突然关心起这些,十二姐姐一早嘱咐过了,要是楚姑娘这几日问起公子的事,让她一律答不知,现下怎么办?好为难!
芕晴没察觉到十三的小纠结,她的注意力被另外几个字勾过去了!男朋友嗬!芕晴嘴角抽了抽。
“楚姑娘,这些事情你可以问十二姐姐呀,她跟公子时间长,最清楚了。”把问题抛回给十二姐姐不就好了,十三为自己好不容易的机智暗自心喜。
“这个,还是算了吧……”芕晴挥了挥手,示意没事了。并不是十二不好,只是吧,她这次回来,也不知道十二那丫头哪根筋搭错了,见面就称她为“少夫人”。她现在名不正言不顺的,林琅又不在,见她一面委实心虚。故而这几日总是有意无意地躲着她。
十三眼见芕晴问了几个问题后就呆着,心下奇怪,可她今日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因此跟芕晴行过礼后就离开了。
芕晴待十三走远后才回过神来。
莫不是那未曾露面的匪首却是林琅相好?一念至此,芕晴猛地一拍自己额头,很是忧愁地叹了口气。
她之前只一心防着别的女子,可从没说过不许他与男子在一起。难怪那日她说出那一番话后林琅的反应那么奇怪。
所以现下这种情况,这能怪谁?
这淳朴的时代啊!
果然,男人长的太好看也不见得是件顶好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