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渐渐升起的朝阳,凤儿的心越发的乱,手握成拳,指甲嵌入了掌心,等停下来倚着树歇息,才发现双手手心里有些黏腻,摊开掌心,竟是被自己的指甲掐出血来。
凤儿深吸一口气,脑海里除了默默祈祷着小雨不要有事,不再他想。
正喘一口气,准备接着去寻人,却此时,“咻”、“咄”的一声,一只缚着字条的飞镖夹杂着劲风钉在凤儿头侧的树杆上,飞镖过处,削过一缕青丝。
凤儿震惊,来人太快,悄无声息的让她毫无知觉,就这番修为,已惊得她冷汗直流。
凤儿直起身子,四顾,被金黄的朝阳打过的树林泛着一层柔光,树叶与花草之上,偶尔能看见欲滴的露珠,这么柔和的环境,却让凤儿没来由的紧张。
掷飞镖的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凤儿才小心翼翼的拔出那飞镖,将飞镖上的纸取下。
暗处的人可以轻而易举的杀了她,可,那人似乎并没有这个心思,凤儿手里握着雪白的字条,心里转了千百个念头。
当凤儿摊开那张字条的时候,几个细小的字跃然眼前,却让她呼吸急促,面色雪白。
字条被凤儿揉成了团握在手心,与掌心未干的血迹一沾,立即染上斑驳的红色。
似是不敢相信,凤儿失措的又将染血的纸摊开,可那些字还是那些字,并不是自己眼花。
凤儿颓然的闭上眼睛,再睁开,那双秋水明眸已不见方才的慌乱,只有还没恢复正常的脸色述说着方才的失态。
看着燃烧成一团灰烬的字条,凤儿又环顾了一眼四周,那个神秘人或许早就离开了。
定了定心神,凤儿决定还是先找到小雨再说,想起小雨,凤儿的头更疼了。
吴曲头疼的骑在马上,赶了一晚的路,脸上疲态尽显。
毓秀峰山脚下,这么大的范围,吴曲开始怀疑窦枭烨是不是有意耍他,可想到终究是比无头苍蝇满天下的找要好得多了,心中的郁结之气才稍稍好转。
眼见绿葱葱的密林里闪过一阵绯红,吴曲皱了皱眉,那绯红人影跑的时候夹着风,且步子轻盈,一看便是习过武的。
吴曲在心里迟疑了会儿,还是趋着马儿上前。
凤儿看到高头大马上的华袍贵公子时,有些惊讶,脸上神色有些怪异。
马上的人她见过,那日在百花馆的花房里,这个贵公子如若无人的旁观着花乾与窦枭烨对峙,此时为何会在这里。
吴曲自然也注意到这个姑娘看他的眼神怪异,聪明如他自然不会忘了这个人是前不久就见过的人。
“这位姑娘,小爷记得……”吴曲皱了皱眉,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小爷记得你与窦枭烨似乎走得很近,如今又在这毓秀峰山脚下,似乎太过巧合了。”
凤儿抬头,眼眸竟然微微垂着,没有对上对方的眼睛,“公子有话请讲。”
说出的话恰到好处的恭敬,比之对待闻道是好了千万倍,但也无半分亲近的意思,疏疏淡淡的。
吴曲一手提缰,一手挠着后脑勺,“窦枭烨说药王谷谷主也在毓秀峰下,你们既然是一起的,想必是知道药王谷谷主的下落。”
凤儿皱眉,眼神微缩,“你找谷主干什么?”
突然的排斥让吴曲警觉,心里更是雪亮,这个女子不但认识药王谷的谷主,更与他相熟,甚至不想外人打扰到他。
吴曲知道这一层后,嬉笑着道,“自然是看病。”
“等等,”凤儿突然想起这人从头到尾都是在说“窦枭烨说”,这是不是说这人找到了窦枭烨,“你知道窦枭烨的下落?”
吴曲笑而不语,定定的看着凤儿,意思是“你说呢”。
凤儿泄气了般吐出一口气,“我也在寻找小姐,可是小姐不见了。”
“小姐?”吴曲挠头的手一顿,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当今药王谷谷主是女子?”
凤儿的脸垮了下来,无声的叹息后,是轻轻的点头。
吴曲似乎想到了什么,眼里更是讶异,“药王谷谷主是那日在百花馆见过的白衣女子?”
“是。”凤儿接话,却是再也受不得吴曲这般语气,“谷主虽然年纪轻,医术却是了得,收起你那看不起人的神态。”
吴曲尴尬的将挠头的手放下,失笑,“小爷不是看不起她,小爷只是觉得,当今的药王谷谷主好生有趣。”
凤儿面色一黑,眼里不忿更甚。
“真的失踪了?”蓦然,吴曲收起玩世不恭的样子,严肃的脸上夹着一丝不怒自威的威严,让凤儿没来由的紧张。
凤儿沉默了一会儿,或许受不得这威压的气势,竟回答的老实,“昨夜小姐便说要离开,可我进屋收拾行李的时候,小姐便不见了。”许是想到了什么,凤儿加重声音的补充,“没有见到被人掳走的痕迹,应该是自己走了。可一晚的工夫会发生很多事,所以……”
吴曲皱眉,揉了揉太阳穴,不耐的抱怨,“早知道小爷就不趟这浑水了,脑子里都是嗡嗡嗡的。”
凤儿还待再说什么,吴曲已调转马头、打马而去。
看着马上的背影,凤儿虚脱了似地就着最近的树靠去。
吴曲看上去吊儿郎当,却有一股高高在上的气势,不同于闻道的吊儿郎当,闻道的吊儿郎当是来自骨子里的,而他却是出于他的喜好,他喜欢这般,于是便这般了,仿佛什么都不看在眼里的玩转着世间的一切。
凤儿自觉见识颇多,却还是受不得那种气势的压力,有生之年,只有一人让她如此的害怕,那个人武功高强,可,这吴曲看着却不像修为高强的高手,除非是他刻意隐藏了自己的武功,不过这不可能,武功达到凤儿这种境地的,是不可能看不出一丝蛛丝马迹的。
小雨走了一晚了,白色的大氅上沾满了露珠,还有沿路带着的草屑,甚至还有被小树枝划破的口子。
手扶着身旁的树杆,小雨喘着气,心里不断的懊悔,心里想着的是这次不出声就离开了是不是也是任性。
想起凤儿关切的眼神,小雨摇了摇头,将脑子里的想法晃了开去,想继续脚下的路。
如今回去已是来不及了,回头望了一眼与前面一样的浓绿景致,不得不承认,迷路了。
小雨心里没来由的生起气来,气自己的没用,握着拳头的手捶着身旁的树杆,发泄般的锤了几拳后,心便不再那般堵了,可手背早就撞出血来,疼痛也开始蔓延全身。
抿了抿嘴唇,小雨将两只手臂靠在树杆上,头死死的埋在臂弯里,委屈上了心头,“呜呜”的低泣着,肩头止不住的颤抖。
只有离开那华丽的、温暖的保护罩,人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无用。
什么医术高超,什么悬壶济世,什么清丽高绝,什么尘俗不染……都是虚话,这个世界,没有那个保护自己的保护罩,自己便什么也不是,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可能是一个称职的医者?而没有那些守护自己的家人,她拿什么资本去清丽高绝、尘俗不染?
沉溺在自己世界的小雨,没有发现渐近的马蹄,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被马上的人抱上了马,来不及惊呼,马儿已带着小雨飞奔出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