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你！”打人的女生那神情那动作，仿佛她才是被打的人，“如果不是你，我的毛毛就不会死！都是你！都是你这个不祥人害的！早知道就不应该把毛毛带回来学校的！都是你这个不祥人！”
狠毒的语言就这样冲向了李琛宝。这些都是读初中接受基本教育，有思考能力的人了，居然还会说出毫无科学根据的话。
没有人反驳。李琛宝也没有。她只是默默地承受着一切。这些都是她的朋友呵，曾经的好朋友。
就因为她的家变？就因为她爸总是向外宣称她是不祥人的原因？
李琛宝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哽咽在喉咙，让她无法说话。她好想辩解，但是她没有办法，她根本无法出声。仿佛一出声，呜咽就会脱口而出。她竟然发现自己浑身不停地颤抖着，仿佛空中的落叶。强烈的自尊不允许她在人前露出脆弱的一面，也不允许她露出那种可怜兮兮的神态。
心累了。她不懂为什么一向把她当成宝贝的爸爸，竟然会为了自己的面子，向外宣称什么向高僧讨教得到家中有不祥人而招致接二连三的祸事。在她的理解里面，世界不是这样的，但是她的世界早就崩溃了。她只是不敢相信这个就是所谓的人父。
“都是你！毛毛这么可爱，都是你害死的！”第二巴掌就这样刮向了李琛宝。李琛宝没有避开，硬生生地接下了。这一巴掌打断了李琛宝与那个女人曾经的情谊，也打断了李琛宝对爱的奢望。
或许，她真的被上帝抛弃了。或许，她真的不配拥有爱，拥有幸福。或许，她真的是个，不祥人。
“后来，撑饱离开了那个让她心痛的破村庄，来到了大城市里面生活。有了自己的工作，有了自己的生活。表面上看，她和所有人都一样。但从此以后，撑饱很讨厌别人唤她作‘宝’什么的。因为这就像硬生生地扯开她的伤口，总是可以轻易地唤起她对爱的恐惧。”刘兰芳吸吸鼻，她有点哽咽，“可是撑饱居然让你唤她作‘宝儿’，我想你是特别的。”
“我知道。”苏问淡淡地笑，笑里面有对李琛宝的怜惜。“我的宝儿，总是伪装着坚强，却不知道自己瘦小的肩膀，总是那样让人怜惜。”
“嗯。”刘兰芳心有灵犀地一应。“撑饱总是要人担心，真是个长不大的小孩。这个小孩，以后，要交给你了。”刘兰芳一叹，仿佛有无限的忧郁。
“我不会辜负她的。”苏问说出了几近承诺的话。
“不辜负是不够的。”刘兰芳淡定地说。
“我苏问一生不二妻。我只爱一个。我不会许下永远的诺言，人生变数如此多，永远能有多远。但是，我苏问从来都是一心一意的，决不双妻。决不负我的宝儿。”
“妻么？”刘兰芳没有想到已经到了这等程度，她只是打算让李琛宝尝尝恋爱滋味，倒没有打算逼良为娼，嗯，逼良娶妻啦。
“我本来就打算以结婚为前提交往的。”或者说是打算把人拐走当老婆的，只是没想到李琛宝一开始就拒绝得这么干净利落而已。
“是么？讲总是简单的。”刘兰芳没有说信。
“时间会证明。”苏问也不打算解释太多。他的决心，他比谁都清楚。
“这种话，谁都会说。”刘兰芳继续为难。
“但不是每个说的人都会负责到底。而我是那些言出必行的人。”苏问坚定地说着。
“我希望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话。”刘兰芳的为难也是为了李琛宝。
“嗯。”而苏问愿意回答，自然是了解她这一份心意的。
……
第二天，苏问仍然没有离开，就那样一直在楼下等着、等着。
“这死人难道都不饿肚子吗？这傻瓜，讨什么呀？”李琛宝泪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落下，滴落在蝴蝶兰上。
“唉。”一声叹气，泪仿佛流得更猛了，“这又是什么？我从来不知道自己是这么情感丰沛的人。”她嘲笑着自己，却没有办法停下泪。“难怪宝玉都说，女人是水造成的。原来我都是名副其实的女人呵。”
远处一个响雷打起了。隔壁屋的大妈连忙喊着，“臭小子，打雷落雨了！帮忙收衣服！”
很快，雨滴下来了。先是一点一点，下着几点零星雨。看到楼下那人竟然不为所动，连上天也气愤不过，越下越密，落下一条条丝线。伴着轰隆隆的雷声恐吓着。没想到楼下的苏问居然还是纹丝不动。好吧。雷越打越大。雨也越下越大，像倒水一样，下起了倾盆大雨。
广州的天气总是这样变幻无常。明明前几分钟还是阳关普照。到现在，特别是六月的天，更是说变就变，活像一张淘气的孩子面。所以在楼下的苏问，纹丝不动的苏问可就遭殃了。雨水越下越大不要紧，要紧的是，那些由于下水道不畅而引发的积水，几乎蔓延上苏问他的小腿了。
“这死人难道都不懂去躲一下的吗？”李琛宝愤愤地骂着。没有发现自己站在阳台上，几乎要被雨淋湿了。
李琛宝冒着被与淋湿的风险依然故我地把头伸出去，看那个没有大脑的笨蛋。却没有想到他竟然心有灵犀地抬头一望，相视而笑。那种小狗讨好的神情，让李琛宝的愤怒直接升上了头顶。
“咔嚓”一声，她听到自己的神经线断了。
当她有意识的时候，她已经撑着伞下楼，出现在苏问的眼前了。
“骂了隔壁的，你很喜欢淋雨是吧！”李琛宝企图以怒气掩盖自己的行为。
“宝儿。”苏问直直地望入她的双眼，拇指肚轻轻地扫过那双哭肿的双眼，“为什么哭？”
“哼。”李琛宝别过面，说不出话。泪仿佛没有预警似的再度落下。
该死！李琛宝狠狠地擦着眼，却只能骂自己。
“宝儿。”苏问一声慨叹，无奈地拿开那双粗鲁的手，用唇吻去她的泪。虽然她的宝儿不粗鲁，但是这样下去，她好看的双眼会被她这种情绪化的动作毁了的。
李琛宝怔怔地看着他的动作，竟然一下子呆了，反应不过来。
“不该这样的。”她终于可以出声了，虽然声音是那样的沙哑。
“那该怎样？”苏问的大眼总是那样，仿佛盛满柔情，又仿佛装载着怜惜。
“我，你，我……”李琛宝颓然了，她支吾半天，还是没有办法说出口。
“什么？”苏问很自然地搂着李琛宝，更加靠近地问道。
“不值得。”李琛宝终于喟叹出声。
“我还是不值得宝儿爱么？”苏问眼神黯了黯。
“不是。”李琛宝连忙摇头，“是我不值得。”
“不值得什么？”苏问宛若好奇的孩童。
“不值得爱！”李琛宝心下一痛，这人就要这样逼自己吗？“我不值得拥有爱！”
“谁说的？”苏问生气极了，身上散发着冷冷的杀气。
李琛宝一面是感动地看着他，一面却要提醒自己，要记得，自己是个不祥人，不值得的。她吸吸鼻子，低低说了声“我。”
“宝儿值得拥有世界上最好的东西。”苏问吻向李琛宝的额头，“我愿意把自己送给宝儿。”手指极尽所能地揩油，摸着李琛宝白嫩的耳垂。
“哪有人这样。”李琛宝心下怔了怔，哪有人这么自大的。
“有。我。”苏问笑笑，再继续吻着怀里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