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的期限很快便过去了,转眼已是风道然安排好的日子。
朵兮虽说是个孩童的性子,却也懂得这一次自己将要远行他乡,这一生和自己的娘亲也许就没什么机会再见了。
她拿起五娘亲自下厨做的吃食,低头轻轻抿着,可不知怎么的都觉得咽不下,反而是眼眶中开始湿润起来,她怕娘亲觉察到自己的反常,猛抬头,“娘,真好吃……”话音未落却发现五娘已是泪水涟涟,好不凄楚。
朵兮此刻已经无法强隐泪水,扑到娘亲怀里抱着娘亲,深情几许的唤道:“娘,朵兮舍不得您。”
娘亲一手端银碗,一手将她扶起,笑中有泪的说道:“来,让娘最后喂你吃一次为娘亲手做的面,从此你就是皇家的人了。要孝敬长辈,尊敬夫婿知道吗?”
朵兮伤情的点点头,五娘颤抖拿着碗筷,无比用心的放入朵兮口中,自己却完全止不住这离别的泪水恣意而下,她以手捂嘴转过身去直到止住微颤的身子才回头,笑着用手中丝帕为女儿擦拭泪水。
两个丫头见母女二人如此伤情也跟着动容起来,但还是颇识体的搭腔说了几句玩笑话后,见母女情绪都已略微好转,就上前为朵兮补妆。
娘亲用手捋顺她凤冠上的金缕流苏,拿起金盘上的红盖头,为她轻覆而上。
随着锦绣华饰的红盖头缓缓落下,遮去了娘亲眼中乖巧可人的女儿,也遮去了她眼中和蔼可亲的练府五娘——她至亲的娘亲,目中只余衣摆下那双绣有凤鸣莲生、花开并蒂的红绣鞋。
练府正堂之上,一个小厮跑进来禀告,“老爷,风太傅带着一众人就快到咱们府上了!”
“快,快去通知五夫人五小姐准备出门了。”练老爷高兴的边说边整理着自己的袍子,“对了,快去请当家主母,让她速速来正堂,这个婆娘,这么大的事不早早来前面做个准备,跑到哪里去了!”
练老爷是真心嫁闺女,五娘是真心疼闺女,而其余的几位夫人却都在想,凭什么练朵兮一个蔗出的丫头就能嫁给太子那么尊贵的人,而她们的女儿却只能随便找个人嫁了,最多也就是个稍稍殷实的家境。
朵兮的几个姐妹更是满眼的羡慕、嫉妒、恨,却什么也做不了,只是眼睁睁的看着人家结个皇家的亲事。
不多时,朵兮由红儿和绿儿搀扶着,一步步走出房门,来到了正堂之上,盖头下是如行云流水般地喜服裙摆一起一浮,轻轻滑动过同样崭新喜气的大红地毡,随着鼓乐声的接近,她在众人搀扶下来到正堂。
依着普通百姓家的规矩本应该小两口一齐拜别父母双亲(当然这个母也只是当家主母,根本轮不到小娘亲娘),可偏偏这新郎是当朝太子,不可能屈尊降贵的前来练家,所以也只剩下小小的朵兮独自拜别,仪式也就简单了许多。
练府张灯结彩,中门大开,门前围满了乡亲父老,他们都知道自家镇上练家老爷的五小姐被选为太子妃,争先恐后的前来观仰欢送,毕竟这是整个镇子无上荣光的事情。
练府门前停着本应是娶亲所用的轿子,因为中途遥远被换成了车鸾凤驾,朵兮忍住了掀起盖头偷偷观望的念头,倾听着轿子两边,“送亲”的队伍中不停地付出向路人道谢声,一路上四周围观的人们不停的哄抢着时不时撒出的大把铜钱,在道路两边是维持秩序的凛朝侍卫,防止人群出现混乱,人群传来不绝于耳的叫好声与恭喜声:“恭祝太子与太子妃,百年好合……”。
人群中站有一人,白须白衣加白笠,面上没有一丝喜色。
看到朵兮一身红金嫁衣走出府来,他不禁轻声说道:“经年教养细女儿,今做他人俏娇娘!”原这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朵兮师傅宁非羽!
宁非羽千年苦等,等来了朵兮的转世再生,又心心念念的教导长大,本想着助其修仙,早些得道,破除咒怨,回归仙界,到时候自己也可安心羽化飞升,就可以做一对神仙眷侣了,可偏偏这一世又是这样,依然不变的让他亲眼目睹亲手相送的把她送与他人为妻,心里甚是难受,但天命难为,自己又不能插手,心中甚是苦闷。
他心里明白,一旦他插手此等凡间命数之事,朵兮便会再劫一世,前功尽弃,功亏一篑,这让宁非羽很是懊恼。
一直以来他也只能默默独自承受这份痛苦带来的无尽折磨。
面对即将离开家门的乖女儿,五夫人泪流满面的站在送亲队伍的最后一排。
作为妾室,她不能逾规逾距,只能是守着本分的看着亲生女儿远嫁他乡。
好在这些日子朵兮一直陪在自己身边,想想过去的日子里,母女两个经历的风风雨雨,春夏秋冬,她也是更加不敢去抬头看着女儿远去的车鸾凤驾。
直到队伍走远,几乎消失在街道的远端,练府其他人也尽数回府后,五夫人泪崩了。
迎亲队伍从镇子出来,一路鞭炮齐鸣,鼓乐齐吹,浩浩荡荡的朝青京城出发。
车辇中的朵兮,故作矜持的端坐其中。
“朵兮。”耳畔传开了熟悉的的声音。
“师傅!”她急急的掀起来了遮面头纱:“您怎么来了?”
“她不来成么?她哪舍得她小徒弟自己一个人去往都城!”宁非羽感叹着。
“呀,师傅,你把她的糖糖和天天带来了么?”
“当然带来了,两个小家伙都在她的咫尺结界。她看路途且远着呢,不如她师徒二人一起进入咫尺歇息去还会舒服不少。”
宁非羽说的咫尺结界是他专门为她寻到的的储物法宝,碧羽手环。
“看,这个就是了,为师对你好吧,出嫁还给你置办了嫁妆!”说着他拿出了碧羽手环,为朵兮戴在手腕上。
朵兮看着通体玲珑澄碧色的手环,外表雕有飞羽图案,甚是喜欢,问道:“这法宝该如何使用?师傅教她!”
“好好看着,她的乖徒儿!”
宁非羽说着闭上双眼,左手托起右手,竖起右手二三指,置于胸前口中念念有词同时牵起哚兮的手,师徒二人便来到了咫尺结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