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哥,你今天要走吗?”梨宝吃下一口米饭,眨巴着眼睛看着倚坐窗边,悠然饮酒的梦笙,问道。
“怎么?急着赶我走啦?”梦笙玩笑道。
“不不不。”梨宝跳起来,摆着小手,“我只是想,大哥哥能在这多住几天。”
“爹娘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梨宝低声说道。
“以前他们每次回来,也都停不了几天。”梨宝带了些哭腔,却也没有再说什么,用力擦去眼角泪水,轻嘟着嘴,尽力不让梦笙看出。
梦笙摸摸这小姑娘的头,他只不过在这里呆上了半天,给这个小姑娘讲了些沧东云阁的诸般,便令这小丫头心驰神往,对沧东和云阁满怀憧憬。而梦笙在此作的停留,也让梨宝倍感欣喜。
而于梦笙而言,他自然也是喜欢这乖巧而又伶俐的小丫头,只是寻人事紧,容不得他再耽搁片刻。
“罢了,为了这丫头,也得去走一趟这血妖宗。”梦笙自言道。
“怎么了,大哥哥?”
梦笙从红玉中拿出一片红叶来,递给梨宝,在后者疑惑的目光中,梦笙说道:“梨宝,今天千万不要出门,这片红叶要时刻带在身上,懂吗?”
这红叶是初出云阁之时紫玉所赠,据传是香山之宝,以香山红叶为形打造而成的三阶防身仙器,足以抵挡几次灵力冲击。
梦笙哄孩子的口吻逗笑了梨宝,她接过红叶,用力点了点头,旋即咬着手指,问道:“那你还回来吗?”
“会。”
梨宝笑开了花。
梦笙出了门,却敲响了旁边一家的房门,开门的是一个老人。
“大伯,你可知道,梨宝在仙都的爹娘,几时能回来啊?”
“死了。”那老人却是说道。
“啊?”梦笙一愣。
“一年前死在仙都了,怎么死的不清楚,只是听同行的人说,得罪了仙都里的一个大人物。”
“那......那梨宝。”
“这一年以来,都是街坊邻里瞒着她,也是他们心善,梨宝才没饿死。”
说完,老人也是深叹口气,说道:“我一早便说,仙都那地方,都是相神或者权贵所在,不是我们穷苦凡人能去的。”
“年轻人,你既是寄宿于此,不如就请你去说给梨宝吧......”
待门关上,梦笙在原处立了许久,不知在想些什么,最后举起酒葫芦,喝下一大口酒,看了一眼身后,御剑而去。
城北的这条雍水河此时已变成一条血河,冰冷的血液冲流而下,梦笙看得出,这根本不是炼灵而成的灵凝,分明是真正的血液。一想到这里,梦笙便不寒而栗。
这条血河的源头,便是那个巨大的高楼。那高楼虽不似云阁那般广阔,却也有一座主阁大小,高耸更是不输云阁,一处不知名的邪宗,竟然有这种规模,实是出乎梦笙的意料。
邪宗,即为华夏之内,以他人性命或血液炼灵的宗派,自古以来无论是香山众神还是仙都人帝,都对邪宗深恶痛疾,而人间侠客,也都是见而诛之,因此这种祸害,多半难存于世。像这种百姓受害许久,仍是未有人拔除的邪宗,梦笙还是头一次见。
“不过也能理解,以如今的仙都,就算有天说是要供养邪宗,我都不会意外。”梦笙忽地想到梨宝,自语道。
果然,那即到血妖宗前的河畔,立着一个少年。
“阁下竟然真的来了。”少年开口道。
梦笙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阁下可是仙器修士?”
“不是。”
梦笙挠了挠头,“我修外道的。”
“外道?”
那少年显然对外道功法的玄妙不尽知,这也难怪,多年来外道修士都难登大堂,像梦生诀这般自成一派的剑道体系也屈指可数。因而大部分神道修士,都不理解修习外道之人的执着。
梦笙喝酒笑看过来,解释道:“太初曾经说过,‘飞升者,定有天地造化独一身。’人们都以为这天地造化独一身需有本源灵气作为基石,然后才有刻苦修炼和各种机缘加身,才能有飞升的可能。”
“其实,外道作为神道的旁门,既称为道,那就是自有其道法。”
“钓鱼之道,常于修士不齿,但高深者不仅技术高超,更是能读懂鱼之所想,鱼之所欲,甚至于水面波浮,游光掠影都能浑然于脑海之间。”
“伐木之道,亦不与君子同类,而高深者则能够斧微动而木断,你或是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可于凡人而言,这就已是他们口中的‘神人’了。”
“而虽然不多,但书卷中记载在册的飞升者中,也确有四个外道修士。”
“我想这正是因为,外道与神道虽然起点不同,修行难度不一,但最终的境界是相同的。”
“忘我。”
梦笙伸出一根手指来,看着面前沉思的少年,说道。
“最后一句,我才有些明白。”那少年思虑过后,才缓缓回道。
“只是,阁下又何必与我说这些。”
梦笙摊手道:“当然是想向你证明我很强咯,别把我当成是来跟着你游玩的。”
“阁下无需向我证明,今天无论阁下是否同行,我都是誓要铲此邪宗的。”
“怎么?你和这血妖宗有仇?”梦笙故意问道。
“天下邪宗,人人得而诛之,我见这血妖宗行炼血之事,岂能袖手旁观?就算不敌,我也绝不会怯战。”
这段本该慷慨激昂的话,于这少年沙哑的口中说出,却显得阴沉无比,那少年说话时仍旧如枯木一般立着一动不动,冷厉的眼神令人战栗。难怪会被盛方城中百姓视作疯子。
只是梦笙听过之后却大笑道:“好,我云梦笙虽不是侠客,但生平却最爱相交侠义之人,看来今天,我是无论如何也要和阁下闯一闯这血妖宗了。”
“宗主,外面有一个,说是来拜访你的人。”
那高座之上,双眼一片赤红,嘴角也带着斑斑血迹的男子,低沉着声音回道:“杀了。”
话音未落,大门边的片片砖石猛然巨颤起来,在一声巨响声中,那门四碎崩裂开,现出浓烟中站着的少年。
“小子,胆子倒是不小。”那宗主站起身来,“敢来血妖宗闹事,你还是头一个。”
少年面不改色,收回震碎石门的手掌,沙哑着声音回道:
“那不过是因为,你们这邪宗来此仅有一年罢了。若是再多呆些时日,被其他侠士见了,也是同样的下场。魁明,我查过你的底细,莫非仙都的弃子,都似你这般无能?”
魁明听到“弃子”二字,血红的双眼直瞪着少年,冷笑道:
“就凭你这个五重境的废物?”
少年听任杀气在双耳边贯过,似是满含着逝去怨灵的哀嚎。
“对付你,何须更高?”
少年微微握紧双拳,拳上渐渐凝上片片鳞甲,未出几息,那双拳已然硕大一圈,似有无穷劲力在其上游走浮现。
魁明本欲运气捏死这只蝼蚁,而见他手上鳞片之时,惊得声音都变得尖细,喊道:
“这......你是,龙......”
话还未完,少年一拳轰来。
“秋龙破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