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后新雨,凉且凄清。
雨后旧寺,残砖破瓦,门堂里天王像,寺内佛尊都砸的支离残落,整个寺院早已没了僧人,此时的院内青衣点缀,游堂穿庭,寺门、院角、房上,或静或动,各自守着自己的位置,凝神屏息,随时可出手制敌。
宗剑阁取剑归程,突逢大雨,便就近找了这所破寺里躲雨,众人皆是九品顶尖高手,雨停后,见凌岳并不着急赶路,心里暗晓阁主必定有要事在此布置,不待上面吩咐,便各自找准位置,将寺庙防的密不透风。
“当朝立了国师以后,可着实苦了这天下僧人。”寺院佛殿里有人感叹道。
“无非排除异类,想一人当道罢了。传闻此人叫嚣要让江湖各派听令于皇室,僧人向善,不争不抢,才落得如此地步。换了我等,可不是任人宰割之辈。”有声音附和道。
“他若除不去皇城中那颗钉子,一切都是幻想。”只听说话之人无所谓道。
“钉子?霍乘黄?”提及名字,附和之人言语中颇多忌惮,“元门四弟子,天璇宫星主霍乘黄,此人虽是残疾之身,但恐怖非常,自从老皇帝驾崩后,整个天元皇室便都在此人监视之下了。”
“只是监视又能怎样?天元王朝不还是北堂家的。”此番感慨,让大殿内一时陷入沉默。
“嘶...”一阵马啸声打破了宁静。
不一会儿,一青衣背剑而至,殿门打开,殿内站着一个中年书生跟一持巨剑老者,正是宗剑阁阁主凌岳以及大长老司空冶。
“可有消息?”凌岳直接问道。
“禀阁主,两位长老传来消息,少阁主直奔“抚生山庄”而去。”
“唉...”凌岳听后叹息一声,接着对来人说道:“给两位长老传去消息,尽量拦住云儿,不要让他与山庄牵扯太深。”
来人领命要去,凌岳又突然把他叫住道:“拦不住,就直接擒拿。”
见来人已走,巨剑长老司空冶来到凌岳旁边说道:“少阁主应该只是去寻夫人了吧,传闻“抚生山庄”内斗,夫人担心老太君身体,已经回了山庄,有夫人在,少阁主那边应该出不了什么乱子。”
凌岳听后摇摇头,嘲讽道:“一堆烂泥扶不上墙而已,斗来斗去能有什么好处,从老皇帝驾崩后,我那岳父权势日渐消弱,而贵为天下第一庄的抚生山庄,依然能屹立不倒,这背后依靠的是谁?天下皆知,可唯独他们自己人还在装糊涂。”
凌岳说完,往外面看了一眼,见周围没人,压了压声,说道:“怕就怕云儿去找那人,天下都慑于元门之威,云儿不怕吗?还不是因为那人,几十年来,我去柳家都尽量躲避见他,云儿虽然性烈,但本心不坏,我担心他被人利用。”
“总不至于...”司空冶听完,一时语塞,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长老,话就传到你这为止吧。”司空冶点点头,明白了凌岳的意思。
“来了!”
凌岳突然惊呼一声,接着便快步走出大殿。
司空冶一头雾水,也赶紧跟了上去。只见凌岳手中已拿着一只信鸽,取下信,放走鸽子,凌岳打开信条,看了一眼便递给了司空冶,司空冶赶忙接过,扫过一眼,大惊不已。
“阁主将这个消息传去了南侯府?”司空冶问道。
“估计快到了。”凌岳边走边说道。
“北堂封收南落青为弟子,这种消息是不会有人信的,百年来,元门从没有在外招过弟子,更何况,我们亲眼所见,北堂封压根就没将南落青放在眼里。”司空冶实在看不透凌岳此番安排到底意欲何为。
“云儿说过,天心公主与南落青关系非同一般,而北堂封正是天心公主的皇叔。”凌岳停下脚步认真的对司空冶说道,“有这层关系,就足够我们编造这样一个谎言。”
“这种谎言,九分假、一分真,以南侯府的实力很快就能打探清楚。”司空冶急道,这种揣测编造的谎言在南侯府这等势力面前,根本就如同笑话。
凌岳难得见司空冶这般失态,也不便再卖关子,沉声说道:“他们想打探清楚总会需要时间,一个谎言九分假,只要有这一分真的来做引子,就最容易让他们陷入猜疑之中,这段时间,我不需要他们相信,要的就是让他们起猜疑,猜疑生乱,越乱越好。”
凌岳说完,便已快步来到寺门口,众青衣纷纷快步移至寺外等候。
凌岳翻身上马,扫视青衣众人道:“诸位,烦请陪我走一趟元戎熔金谷。”
群雄向北,凌岳的脸上依然淡然,与北堂封相识这件事,凌岳从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关于北堂封,凌岳对其了解很深,对北堂封而言,天心公主意味着太多,南侯府这些年与元门交恶,两者间多有龌龊,南落青虽然早已不是南侯府世子,但元门也绝不会收他入门。
可是,那日所见,南落青却是实实在在出现在了万空山下,这其中,必定跟天心公主有关。司空冶不知个中缘由,所以认为不可能。但直觉告诉凌岳,北堂封绝对会收留南落青,只是,弟子可能当不成,杂役却十有八九。
元门弟子,百年来只有区区七人,对于天元来说,威慑太深。凌岳对外若说成杂役,他人或许认为理所当然,可若说成是弟子,即便是南侯府,也会感到慌乱。
既然谎话要人信,当然是越大越好,即便南侯府层层剥开甄别,从假的中选个轻的也便信了。
“元门、北堂封还有南侯府,既然一并送上门来,那就不妨再多添一把火,这天元,越乱越有意思了!”
平静的脸上,凌岳多了一丝压抑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