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冰方知锦衾暖
鸿雁分飞六月寒
时光荏苒,三年转眼便过。冽于两日前已接冥的迅报:“鸢尾三年执期已到,任务执行结果上八十七,下一。通过考核,可堪递补。”冽转录之后马上转呈泫淙,他知道,虽然嘴上不说,但掌门近期都算着影洛回山的日子。掌门有济世之才,彼岸早已自成体系,除重要情报之外,死生两宫迅报他从不过问。但自从影洛去了幽云十六州,冽整理分类完毕后,死宫日日迅报皆要递交泫淙亲览。
冽还记得这三年里一共有三次迅报,引得掌门三下穹楼。连当年丞骛兵变易主、誉南漓王造反都未让他离开穹楼半步,却因为迅报之中所呈鸢尾的任务而义无反顾。最凶险的那次,他跟着掌门连夜直奔燕州,路上跑死了两匹马,才赶到影洛执行任务处。只见树林中影洛已和对方缠斗多时,渐落下风。他们站在林外,观察着林中的刀光剑影。突然,他一转头,发现掌门冰刃已然出鞘,暗夜之中泛着幽蓝的光芒,如果不是最后一刻不知何处飞来的弩箭射中了对手,帮助影洛结束了任务,掌门必定在下一秒出手,破了“冰刃只染沙场血”的规矩。
那一刻,冽心中甚为震惊。他多年前即随泫淙征战沙场,从未见过他在战场之外使用冰刃。泫淙常用一把折扇,冰刃乃紧要关头救命所用,如果不是亲眼得见他下意识抚了冰刃出鞘,他绝难相信掌门会对除了侯爷和郡主之外的第三人如此在意。可见影洛的安危在掌门心中实在是胜过一切。所以,他非常清楚,一切与影洛有关的消息,必定第一时间送去给泫淙,分秒不作耽误。
影洛时隔三年再次回到穹楼,心中按奈不住欢喜雀跃,如同一个流浪在外受苦多年的孩子,隔了千山万水终于回到双亲身边。她迫不及待的问冽:“师父呢?师父呢?”当泫淙自后堂出来时,眼前的人,竟让他看的有些恍惚。面前的女子,一身玄色衣衫,紧凑利索,腰缠银练,英姿飒爽,闪亮的眸能将这终年积雪的山峰照亮。三年未见,她长高了不少,稚气已脱,眉眼肖似她,明媚的像四月风那般沁人肺腑。
“青鸾,是你回来了吗?”低低的呢喃,声几不可闻,轻轻飘散在空气中。未及多想,所有思绪就被影洛一句师父打断了,转眼工夫眼前的小人儿已扑在怀中,一下子便哭的涕泪横流:“呜呜,师父,呜呜,你知道吗,我有好几次...都差点儿死掉了...”“呜呜,师父你真狠心,一次都没来看我...”“呜呜,我饿了,想吃雪锦酥。”
“小姐,你怎知掌门未...”
“冽,让影洛回房换衣服,准备用膳。”泫淙轻声打断了冽的话,起身朝后厅走去。
“是,掌门。”
影洛回到自己的房中,之间她的房间一切陈设如旧,连妆台上的玉梳都还放在她一伸手就拿到的位置,如同昨日主人刚梳完发放置的位置一模一样。榻上雪锦一尘不染,窗前绫账黛色如新,桌上茶新,壶中酒暖,一如她从未离开。衣柜之中叠着几套新衣,与她身量一般无二,且皆是她喜欢的素色。她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经此三年,她才知道守在师父身边如此幸福。
影洛换了衣服,定了定心神,再次出来拜见师父。桌上以摆满一众碗碟,皆是她最爱吃的。影洛仿佛又回到了童年,忘形的吃了起来。泫淙在旁偶尔举筷,简单吃两口便放下,就一直看影洛自己吃个不停,嘴角又泛起不自觉的笑意。
晚餐毕,师父让她去和一众师兄叙叙旧,刚刚返回房中,就被师父叫到了密室。这没想到,这次回来竟有如此大礼——这间密室是她十几年使尽浑身解数唯一未能破解进入的密室,也是这穹楼之中唯一未得踏入的所在。她好奇多年,曾想过各种办法进去但都未成功,如何央求师父也没实现。这次竟然如此轻易便心愿达成。但看着师父略有凝重的脸,她又不敢太过雀跃,只是亦步亦趋的跟着师父。
这是一间连着师父卧房的密室。启动机关,密室的门渐渐打开,影洛随师父进入房中,只觉里面温暖如春,虽陈设简单却品位高雅,只一种颜色——白。白色的藤桌藤椅瓷盘茶具,白色的纱账案几古琴卧榻,总有些熟悉有陌生的感觉。正在思考,“洛儿,来见见你娘”师父轻轻唤她。“娘?”影洛不明白,这十多年从未有人提起。她乖乖的跟在师父身后,来到一副纱帐前,师父轻轻打开纱账,里面是一幅画,也是这房子里唯一的彩色所在,一副身着锦衣的美人画像,素雅洁净,只手持一朵曼珠沙华,红的似火,巧笑倩兮,眼波流转,仿佛活的一般。
“洛儿,这是你娘,她叫青鸾,是我义父的女儿,喜欢白衣和彼岸花。”
“师父,我娘在哪儿?”影洛的心猛地一揪:“这不是三年前竹楼里的那个女人吗?”
“洛儿,你坐下,师父说给你听。”
“是,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