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游大叔,请问您人民币在日本能用吗?"
"就像废纸一样,扔在地上没人捡。"
"那您扔吧,我捡。"--成田机场欧西和导游的对话
.....
按说日本政府是不会给中国人的个人访日发放签证的,但是神通广大的欧西,请一家旅行社给他办下了旅游签证,随团前往、随团返回,其间的一周时间则是自由活动。
要是所有的旅行社都办这样的业务,恐怕现在在日华人就不止50万了。
言归正传。
欧西一下飞机,护照就被没收了。旅行社怕他逃跑,如果欧西成了黑户,旅社就会被牵连,上黑名单,甚至被取消经营资格。
尽管如此,重金之下必有勇夫,他们还是把欧西送进了日本,为了他不能顺利地逃跑变黑户,只得将护照暂时代为保管。
不过,欧西找到我就找到了dang代表,而我找到正老师,就找到了组织。手提、肩背、脖挂、嘴叼,我俩拿着大包小包,直奔平时和正老师接头的车站。
这些行李都是给正老师和朋友们的礼物。用我国传统的纸箱和麻袋包装,我俩把行李堆在身边,远看像逃难的,近看像要饭的,行人不禁绕行,警卫在我们身边打转。天热,欧西手执白毛巾,不断擦汗:"正老师怎么还不来呀。"
不远处,正老师正在四下张望。我俩这么大目标不应该看不到,大概是心里盘算着:要是认了这俩农民,多丢人呀。直到我向正老师打招呼,她才恍然大悟:
"啊,欧西变样了。呵呵。"
坐上小黄面包车,我再三提醒欧西系好安全带。不一会儿到了正老师家,天色渐晚,一如既往地喝了杯咖啡。
欧西打开麻袋和箱子,把一样样礼物送给正老师。拿着一个青花瓷的大笔洗,正老师喜出望外:"多好的花盆呀。欧,这个也不错,要是能挂上就好了。"她又指着笔筒说。
给了礼物,正老师说带我们去附近的神-社,今天正是日本传统节日--盂兰盆节。周围居民都聚集到神-社,唱歌跳舞。正老师把我俩也拽进队伍,围着篝火,边转圈边比划。
一曲过后,我们坐在旁边的棚子里吃炒面。正老师好像和这里的所有人都认识,人人向她打招呼,不断有人送给我们吃的喝的。
原来,正老师还是当地自治会的会长,相当于我们的居委会主任。我问正老师,用不用每天晚上子时出门巡夜,敲着梆子说"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欧西觉得很幸福,因为这个小区的人不但彼此认识,而且关系很好,在过节的时候大家聚到一起,又亲切又热闹。
可是想想北京,有哪首歌是大家都会唱的,有哪段舞是大家都会跳的,就是有也不愿意凑到一起,就是凑到了一起,也不愿意唱跳。
已经是12分饱了,正老师却说,"吃晚饭去。"
正老师家靠近海湾,海鲜水产丰富,我们便去了当地最好的寿司店。这里自然不像高圆寺的旋转寿司,顾客要一道一道地点菜,厨师从活鱼上片下一块肉,捏好给顾客。
有的时候,还要打电话给港口,不一会儿就会有骑摩托车的人送海鲜来。总之,这里的寿司是最新鲜的。
只见厨师从缸里捞出一只扇贝,撬开壳,来了个黑虎掏心,一块鲜嫩的贝肉被摘了下来,和一团米饭揉在一起,然后摆在我俩面前。贝肉像抽筋一样动了一下,欧西吓了一跳。
"吃活的。"正老师建议。
欧西咽了口吐沫,夹起寿司时还有些颤抖。粘了酱油,整个塞进嘴里。我和正老师瞪着大眼睛看着他:"怎么样?"
"太紧张,没嚼,咽了。"
"......"
"老板,再捏一个!"
别看我眼看就是要回国的人了,还是第一次坐在像吧台一样的桌子前,眼睁睁地看生物变成食物的全过程。正老师提议,再来个绝的。
这次点的是章鱼。厨师立刻明白了正老师的意思,打了电话,很快,有人给送来一只小章鱼,还在水里游。厨师一把抓起章鱼,它想吐口墨汁逃跑,却被一只大手死死地攥着。
厨师把章鱼放在手背上,意思是告诉我们它活着。接着倚天抽宝剑,手起刀落,章鱼被截为三截,盖在饭团上。
欧西对他的表演大为赞赏,还说厨师的"剑法"有武当派的影子。正老师一笑,精彩的还在后边呢。
章鱼寿司被摆在我们面前,正老师突然击掌,饭团上的章鱼肉竟然动了起来,缩成一团。我和欧西吓死了。章鱼的魂儿回来了!
原来,章鱼是软体动物,断肢神经不会马上死亡,在受到刺激时候,会有反射现象。
后来,欧西只要肚子不舒服,就会说是那章鱼的断肢,在肠胃里反射呢。
.....
撑得路都走不动了,我们回到正老师家。下面是洗澡。
正老师家的浴缸非常神奇,具有自动清理功能。就是说,一个人泡完后,净水循环系统会滤去水中的污物,10分钟左右,又变成了一盆清水。
因此,一家人一盆水,什么叫环保,这就叫环保。
欧西是上宾,先洗。进了浴室,关上门。通过毛玻璃,影影绰绰看见他的身影。似乎在左转转,右看看。突然,门开了,"德利,衣服脱哪儿呀?"
日本人家里比较讲究的浴室一般分两间,换衣间和洗澡间。在换衣间脱光了,拿着毛巾去洗澡间,钻进浴盆,日本人是很讲究洗澡乐趣的。可是换衣间里只有放脏衣服的篮子,要换上的衣服一般放在地上就行了,也难怪欧西找不到放衣服的地方。给他讲解一翻,入浴了。
我和正老师在阳台赏月、喝酒。夏夜的风很凉爽,隐约听到海涛。高高的高脚杯里装着玛瑙红色的酒。正老师告诉我,捏着杯底碰杯的话,声音会格外清脆。
浴室门框上的铃铛响了,满面红光的欧西脖子上挂着毛巾,很惬意地从浴室出来。"正老师想得真周到,还在浴缸里准备了柚子,泡得口渴了,正好吃。"还有洗发水也好,泡沫多还不腌眼睛。瓶子上还有奥特曼。"
"......"正老师乐了,"不会用的是我孙子的婴儿洗发水吧。"另外,直到今天欧西也不知道,浴缸里的柚子是用来散发香气、美容护肤的,是外用药,他却改成口服了。
.....
我俩躺在榻榻米上,欧西兴奋得睡不着。
"以前来日本,有专车、住宾馆,脚都没沾过日本的土。"
"......"身在福中不知福。
"这次好啊,正老师太热情了。哎,对了,你教我几句日语,谢谢之类的。"
"那我就叫你三句吧。吃完饭的时候,你就说oishi(好吃);带咱们去玩,之后你就说tanoshi(高兴),第三句是daijyobu(没关系)。"
"那第三句什么时候用?"
"上两句说过了,就说第三句。"
欧西嘟囔着,睡着了。
那一夜,在他如雷的鼾声中,我没有一秒钟安睡。捅他一下,不但鼾声不停,反而高一个频率继续嘶叫。每捅一下就会变频,直到高得不能再高了,便低下八度。
正因如此,欧西被大学同学逐出宿舍,上新东方暑期班的时候,一人独占一间小屋。即使如此,第二天,隔壁的山东同学还是找到他,"英雄,你饶了俺吧!"听他打呼噜着实令人担心,真怕一口气上不来。
次日清晨,欧西把我从空调箱子里拖出来的时候,笑得直不起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