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四月天。
林阁老府内忙上忙下,慌作一团。
今日是林家长孙的诞生之日,可孕妇在产房呆了三个时辰,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这可急坏了林绍秋。
“若是夫人有事,我定要你们这些庸医下去陪葬。”
“少主息怒啊,现在情况危机,老夫也是束手无策。”大夫冷汗淋淋,“不过大夫人吉人自有天相,定会没事的。”
林绍秋冷眼一扫,正欲说什么,产房内突然传来急切的声音:“少主,夫人生了。”
林绍秋忙转危为安,阔步朝房内走去。一旁的嬷嬷慌忙拦下:“少主,产房污秽,男子进入不得。”
林绍秋不耐烦道:“给爷让开,我与絮儿多年情深,即便里面是刀山火海,我也要进屋一探。”说罢便伸手挡开奴仆,径自走入屋内。
房屋闷热不堪,红纱暖帐交叠,柳絮躺在床上,双眼微磕,如同风沙中的星火,一触即灭。
“絮儿…”绍秋语气一窒,眼中的心疼不言而喻。
“绍…秋,我们的…孩子呢…?”柳絮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从帐中传来,如同一具破败的风箱。
丫鬟眼疾手快的抱来孩子,林绍秋忙不迭道:“在这呢,絮儿。”
“真…乖。”柳絮接过孩子,整个人一下子鲜活起来,双眼盈盈,似带笑意,“这孩子四月生,不如…就叫箐玉吧。”
“好,都依你。就叫箐玉。”绍秋目眦欲裂,泪如泉涌。只能睁眼看着柳絮之生命慢慢熄灭。
一晃数年过去,林箐玉的蹲在地上,看着她身边的贴身丫鬟,漫不经心道:“那若我是个男儿身,箐玉这个名岂不是太过娇气?”
“怎会呢!既然是夫人生了你,当然会知道你是男是女了。”椿芽急急辩解。
“傻豆芽,你生个孩子还知道她是男是女了。不得扒下衣服看看?”箐玉挑挑眉,一脸肆谑的开口。
“小姐可别乱说,我可是一生侍奉小姐,不可言婚嫁的。”椿芽捂了捂脑,话锋一转,脸上生出几分奇怪,“小姐,你怎么知道夫人生你的时候不知道你是男是女啊?”
“唔…”这回轮到箐玉汗颜了,抄起柳枝朝椿芽头上一敲,“说你傻你还真傻,我不是给你偷偷看过民间话本吗,画本上写了啊,是不是没仔细看。”
“我看了我看了…”椿芽声音越说越小,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好不委屈。
“我看你是对这些文人笔墨一窍不通,看了也是白看,不如把你这些话本全部还给我。”
“唔……”
没错,这林箐玉就是这佐箐玉。自她有意识起就宿在这女娃娃身上。
她前世好歹也是个宰辅之女,虽然本朝也有祈福祈雨之行,但对于饱读诗书,知世间法的佐三小姐而言,都是鬼蜮伎俩,不足挂齿。
可这穿越重生的事实,却真真切切的砸在她的脸上。
林阁老乃是元启第一神人,上知天命,下通鬼神。外界皆传的神乎其神,她前世时也向爹打听过这个人,但爹也只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自此之后也在没把此人放在心上,直到今日,她好巧不巧的在此重生。
她也曾暗地里试探这元启第一神人。可却一无所获。
箐玉沉眉,这冥冥之中,自有关联。她如今不知这其中奥秘,怕是佛家口中的“缘分”,还不到位。
“玉儿。”远处一位穿长衫的男子呼唤着她,声音清冽,如九月之甘泉。
“哎爹!”箐玉听罢,未长成的身子跌跌撞撞的朝绍秋跑去。
“玉儿在这可是等爹爹回来?”男子眉目弯弯,满含宠溺。
“是啊,如今爹爹越来越忙了,都没空来看玉儿了。”林箐玉噘着嘴,好不委屈。
她现在的爹爹是林阁老唯一的独子,如今林阁老已逾古稀,怕无能再料理朝中之事。全家寄厚望于林绍秋,以把他当做未来阁老的继承人。
一想到七年后他便会死于廖澄邈“叛党”的罪名之下,林箐玉便五味杂陈。
如今他刚假借奴仆之手杀了自己,而后她便重生在七年前的林家。林箐玉心知,她必是要从根本上,断了这廖澄邈的帝王之路。
“爹,别太累了,身子要紧。”她忙安慰道。
林绍秋心里一软,他这娃娃自幼就不爱说话,对谁都冷冷淡淡的。如今见她这么关心自己,不免有几分感动。
“定北候那边有客要来,玉儿可愿跟我一起去看看。”
定北侯于家,箐玉不甚了解,十几年之后的朝堂之上,若说唯一能与廖澄邈抗衡者,非北定候不能出其二。这两家各据势力,虎视眈眈。却又相互制衡,暗自较量。
之所以有此成就,不外乎于家出了个天才般的人物——于渊。
这于渊生母早亡,又是庶出,但奈何他惊艳才绝,天赋异禀。硬生生在北定候众多儿女中,杀出一条血路。一路扶摇直上,坐上了定北侯的位置。
这于渊也并非什么善茬,传闻他手段奸佞,冷酷残忍。于那廖澄邈也不逞多让。
“有谁会来呢”林箐玉发问。
“除了定北侯和他的宠妾陈娇娇。便也不知了。”林绍秋心里奇怪,他这乖娃娃,怎有一天会对定北侯感兴趣。
“嗯,那便去见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