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起找不到玉纹连同苏玥也找不到,她坐到院子里的石凳上,忽然目及之处见两根血手指,云起腾地起身,用剑一指道:“你看。”
那人顺势一看,云起已经蹲身过来手举灯火仔细观看,看这两根断指,不像是女人的手指,那一定是苏玥的了,云起不动声色转身将灯火放在桌子上,目光犀利的望着那人。
那人会意一笑。
云起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这苏玥的手指是你断的?”
那人道:“你是说那个淫贼!”
云起道:“不错”
那人道:“你很关心他的安危?”
云起道:“不是。只是,为什么,你断他两根手指?”
那人道:“哼哼,那是他跑得快,否则就不是断两根手指的事。”
云起道:“出了什么事么?”
那人道:“如果不是我准备住店恰巧遇上的话,恐怕你说的那位夫人就要清白不保了。”
云起听到这话,放下了悬着的一颗心,怪自己大意,把这样的人带回来,要不是这人,那么玉纹受到的伤害也有一多半要怪自己了,好不愧疚?
云起道:“那位夫人为什么跑去前面的树林?”
那人道:“她的孩子铭心在那。”
云起听后呼地站了起来道:“你废话真是多呀,为什么不早说!”想了想又道:“你怎么知道?你是谁?”
那人笑道:“在下沈天星。”
云起在真定待了三年,对宇文卓也有耳闻,但是没有见过,要听说他的身边有一个护卫外号叫做断指天星。道:“你是宇文卓派来的?”
那人不置一词。
云起耐着性子道:“铭心,怎么会在树林?”
沈天星道:“自然就在那片林子里,而且现在还很危险。”
云起听到危险两个字,原本还有好几个问题就收住了。她指了指他,无言后退了两步,出了院子,朝树林跑去。
此时玉纹已经在树林里转了一会儿,这片树林距离客栈一里地,很大,很深,玉纹走的急,在树林里跑一阵,停一阵。
她不敢喊铭心的名字,这树林里怕是有一些大点的野兽,不小心些,恐怕会有危险。
再走一段路,阴森恐怖的树林里像是响起了各种奇怪的声音,在耳旁嘈杂着。
玉纹头重脚轻,不得不停下来坐一坐,她背靠大树,深深的呼吸着,她不敢去想铭心的处境,但是,到底是谁?
她想起沈天星的话“是一个老妇人在今晨将孩子掳走,我跟随到前面的树林......“然后呢?他没有说,自己也没有问,玉纹后悔自己的鲁莽。她忽然起身,发疯一样的在树林里搜寻,凡有风吹草动,她就拼命的跑去看个究竟,然而一无所获,而且她迷路了。
天蒙蒙亮,云起行了一里路,进了树林,没走几步远就看见了林当家林夫人的坟墓,云起走过去拜了一拜低声道:“对不住你们二位,我当时并无意伤害你们,最后晕倒前做了殊死拼搏,不想竟要了你们的命。抱歉。”拜后起身伫立一会儿才向树林深处继续走去。
走了一阵,见树林的尽头遥遥无期,云起腹内一阵翻江倒海般的饥饿席卷而来,她倚树坐下,从怀中拿出纸包的糕点来吃,咬一口格外香甜,紧咬几口下咽,却堵在胸口,噎出了眼泪来“咳咳!......咳咳!“云起捶了捶胸口,这一幕正巧被一个人看见了,那人从一棵粗壮的老树后走过来,将一壶水递给她。
云起一边接水一边望他,手却停在了半空中,进而缩了回来,本就湿润的眼眶再度含泪,她垂下眼帘,用手指在眼角划过。“你怎么会在这?”
那人望着云起见她垂目拭泪,便尴尬的别过头去道:“我是受人之托来救一个孩子。”
云起听他说救一个孩子,就想起是不是铭心,她问:“那孩子叫什么?多大了?”
那人道:“叫铭心,女孩,七岁。”
云起道:“那孩子在哪?”
那人没有隐瞒道:“这片林子深处,具体在哪,我还要找一会儿。”
云起道:“你是受何人所托?”
那人道:“宇文卓”
云起道:“宇文卓?他怎么会知道铭心的事?”语罢想起了沈天星,也许宇文卓撤走了侍卫,一直派沈天星在客栈附近保护着玉纹母女。
那人道:“这我不得而知,但这孩子如果不是宇文卓的女儿,那也与他渊源颇深,否则宇文卓向来不管别人的闲事。怎么你知道这孩子?”
云起点了点头道:“铭心和她娘住在客栈,昨天早晨孩子忽然不见了。”
那人回望离家已半月有余的云起,忽言语温柔的道:“什么客栈?”
云起道:“是我开的客栈,在林子西头一里地,你来时没有看到?”
那人好像想起来了,来时坐在马车里,听下人说了路经一处客栈,但急着到这里来,所以没有停下歇脚。“那就是你开的客栈?”
云起点头,道:“铭心那孩子有什么危险?”
那人道:“一个世外高手掳走了孩子,连宇文卓的手下素有剑煞之称的沈天星都不是对手。”
云起道:“世外高手?那他为什么要绑走一个那么小的孩子?“
那人道:“不知道。“
云起想到,宇文卓派剑煞沈天星一直在监视保护着玉纹母女,孩子被掳走时,沈天星绝对不会不管,管了,但是不是对手,所以通知宇文卓知道,他就请来了真定护城军总领穆羽亲自赶来为玉纹解围。
不错眼前这个就是穆羽,云起的丈夫,他的一纸休书此刻还在云起的怀中。曾是夫妻,如今已同陌路,云起的心在见到他的一刻起就寸寸疼痛。如今站在她面前的穆羽和她每一次的回忆都不相符,穆羽真就是穆羽,无论是曾见过的陈景宁,还是宇文卓,在某一瞬间都似乎完美的赶超穆羽,但当自己再一次看到穆羽时,才发现,穆羽这个人,永远那么卓越,无可替代。
她淡淡道:“既然是救人,那你就赶快去吧!别耽误了时间。”
穆羽道:“你呢?也是来救那个孩子的?”
云起道:“对,我们分头找,谁找到,谁就把她救下。宇文卓没有对你说,那个世外高手是个杀人狂吧?”
穆羽道:“她虽然不是一个杀人狂,却是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妇人,据说她行事作风都很怪异,不同于常人。”
云起深吸了一口气,起身拱手,想要说一句道别的话,却哽在喉咙里,怕说出来变了音,便张了张嘴什么也没有说,僵在那里望着他不动。
穆羽道:“不如同行?”
云起嘴角不为人知的露出一丝自嘲的笑意,道:“不了”说罢转身走开。
身后响起穆羽的一句话“云起!保重!”
瞬间,云起泪流满面,摇摇欲倒。此林,此风,此情,此景虚幻、缥缈、乏力。
不辨方向,不问东西,胡乱的走了半里路,还在林子里,没有尽头,云起倚树坐下来,闭上眼睛,眼泪湿了衣襟。
忽然从空中飘落一个小巧的锦帕,白色丝绸制的,轻轻的,毫无知觉的落在了流泪女人的脸面上,她泪眼模糊扯下来看了看锦帕,又抬头看看树上,枝丫颤动,不见有人。
云起攥着手帕,擦干了眼泪,痴痴的又望了一眼手帕,自言自语道:穆羽,是你么?......你有关心过我吗?
良久她好像听到一阵打斗声,她忽然站了起来,寻着声音走去。朝东疾步而行,声音越来越清楚。直到驻足飞身跃上一棵树,透过枝丫才能清楚的看到一片山岗上有两个人打斗。
仔细一看,一个是老妇人,穿紫色衣裙手持一根拐棍,那拐棍在其手中回旋如风,这老人已有六旬出头,虽行动上有些笨拙,但不影响躲避和迎战。再一看和她交手的那个人,云起微微一愣,这不正是那位下得地窖去救过自己的人吗?沈天星是也。忽又一想,这老妇人该不会就是穆羽口中掳走铭心的那个老妇人吧?这荒山野岭,应该是有且只有这么一个身手了得的老妇人吧!
云起环视四周,没有其他人,场上打斗的两个人,明显可以看出,那年轻人处于劣势,忽见老妇人的拐杖环腰发出,在其后背重重一点,那人躲无可躲,中了一式,踉跄向前。
老妇人抬起拐棍竟在此关键时刻向其后脑疾速攻去,危机时刻,云起用手指一划,宁月剑横空出鞘犹如一条闪电疾驰而去,当!的一声拦了一下,那拐棍受创后弹回,宁月剑落于地上,插在土里。
云起走出来,一摊手一条剑光宝剑飞回。
那老妇人眨眨她的小眼睛,咯咯笑了起来。“我以为剑煞是什么?剑很厉害的人!没想到徒有其名,还不如路边随便出现的一把剑。”定了定身道:“你是谁?小姑娘,怎么好随便管别人的闲事?”
云起看了一眼沈天星,道:“我生平碰到不公平的事没少管过。不过今天的事却不是闲事。前辈,你掳走了人家的孩子,究竟是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