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凉,等等我……你的辅导教参啊……”我气喘吁吁地跟在她后面,手里高高地举着一本学案。“你,你干嘛骑那么快?喊你都听不到。”
温凉始终一副高冷,脸上仿佛写满了夏天的酷热;这个女孩子果然和她的名字一样——你对她温柔相待,她却送你一首《凉凉》。
她没有下单车,却将背着的单肩包丢给我。
“装里面吧。”
我怔了一下,总觉得她像个木偶,一颦一笑都仿佛被一根线牵扯着。
没等我把书塞到她包里,她却已经骑着自行车走出去很远了。
“喂,你的包不拿回家的吗?”
我望着她高傲的背影无奈地呼唤着。
“我功课早就做完啦,记得明天帮我把包带到教室……”
温凉回过头,隔着夏日炎热的气浪荡漾起一个模糊不清的微笑,那笑容很浅很淡,却沁人心脾。
背着她的书包回家简直成了负重跑,心里抱怨着:一个女生背这么多东西,还居然是那种男生喜欢的长带单肩包。在我的印象中,女生都比较青睐那种小巧的双肩公主包。还真得注意了,温凉这家伙神秘莫测的,万一很彪悍怎么办?
我带着一连串的问号和温凉沉重的书包可算到了家。好奇心强大的我特别想知道她的包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客厅里,父亲倚在沙发上看着NBA,我蹑手蹑脚地把房间的门小心翼翼地关上。
我屏息凝视着那个空间蓝的神秘包包,经过一番心里挣扎后,还是决定打开她的包一探究竟。
月亮悄悄地爬上了窗口,我翻来翻去什么也没找到,都是一些学习笔记。就当我要放弃寻找时,一本刘同的《你的孤独虽败犹荣》从她的背包夹层里掉了出来。
我瞪大了眼睛,拾起那本小说,肆意地翻看了一遍。令人出乎意料的是,那本书里夹藏着一封没有落款人名字的信封。
那一刻,仿佛时间停格在了那里,我这个“盗密者”仍选择着探索。
“砰”的一声,父亲将门重重地推开,我的心脏几乎跳到了嗓子眼儿里。宁静一下子被打碎,我呆呆地看着父亲。
“爸,您,有什么事吗?”我使劲地咽了口唾沫,一字一句地说。
“小子,你作业写了吗?又看与学习无关的‘禁书’了是吧?”父亲扔掉了手中那短的可怜的烟头,走上前一把夺走那本书。
“这么晚了,你这小子搞什么鬼啊?作业写完,我自会给你。”父亲摇了摇手里那本小说一脸严肃地说。
客厅的灯已经关了,我坐在书桌前挑灯夜读,周围一片寂静,唯有父亲的鼾声证明了夏夜里的生气尚存。昏暗的小走廊里仅有那个烟头还发出一点点猩红的光芒。我在不知不觉中,伏着书桌睡着了,这下,一切都进入了休憩中,包括那个烟头........
翌日,我被父亲摇醒。睡眼迷蒙中看到的是父亲沧桑的脸。
抬起头的那一刻,还以为父亲会表扬我完成了作业给我准备了丰盛的早点呢;然而......并没有什么早餐之类的........
果不其然,父亲拍了一下我的头,又指了指桌子上那个作业本。
原来,昨晚在作业本上的最后一道三角函数的计算中,由于睡意太浓,在用脑的时候就有点疲倦了,导致那道题没有完成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我看了看白纸本上那运算步骤只写了一半的数学题,又看了看父亲凝重的表情,还是傻笑了一下。
“沈瑭,你这个臭小子,昨晚给你一次机会,居然这么随随便便地蒙混过关,当你老爸说的话是耳旁风吗?“
父亲的表情像极了愤怒的汤姆猫,看来我这只小老鼠要难逃“血口”了。
我并没有较真,只是心中又多了一份惊恐:万一温凉那家伙知道了我把她的“心爱之物”搞丢了,她还不得撕了我?
面对着进退两难的选择,我还是选择了挑战父亲的底线。
“爸,如果我现在就把这个题解完,那,你可不可以把小说还给我呀?”我露出两排牙齿,渴求地看着父亲。
“哼,等你靠近三甲再来找我谈这个问题吧。”说完,父亲转身走出了房间,边走嘴里还不知叨咕着什么。
我失望地看了一眼那仿佛在嘲讽我智商的数学作业本,一下子怒火中烧的我猛地合上了本子,心里不时告诉自己:一会儿自有人收拾你。
然而,殊不知,这句话也可能时说给自己的.......
我再一次背上了两个沉重的书包,嘴里还嚼着半支香肠,带着活跃的心跳声,走在了上学的路上。
校门一般都是到了规定的时间才开,看到校门口的人熙熙攘攘,我的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蔓延。人头攒动间,我还是看到了温凉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风儿轻轻抚着我的头发,额头上布着两排密密麻麻的汗珠。温凉看见我朝她走来,脸上洋溢出了少有的颜笑。
“不错,还算来的及时,把包给我吧。”她的自然让我的心里更加不安,挣扎过程中还是决定告诉她书的事情。我将她的单肩包取下,紧紧地抱在怀里,高大的身体在她的面前乖巧得像只兔子。
“那个,你的书.......”
没等我说完,他一把夺过书包,“哎呀,你真是慢吞吞的。”
我呆呆地看着她,心里还是放不下那本小说的事情。
那个夏日,校园里开出了少有的紫藤花。再早学校里开得都是蒲公英和樱桃花,可就在围墙的上边,却不知什么时候长出了漂亮的紫藤花。
坐在教室里,我开始思绪起伏,完全不知道老师在讲台上说些什么。
“沈瑭,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老师推了一下眼镜,仿佛已经察觉到我的心不在焉。
我只得缓缓地站起身来,努力追忆着上一分钟老师讲的话题。
“我..............”我抓耳挠腮的动作惹恼了老师。
“拿上你的书,给我占到前面听!”
我带上了课本,低着头走到了讲台旁边。在这么近的距离听讲,想听不明白都难啊!老师的话像极了机枪口里喷出的火舌,句句似子弹钉进了我的大脑。
“沈瑭,再上来给大家讲讲这题怎么接。”老师的目光不再充满锐利,而是传递给我了一种肯定。
我当然听懂了解析,于是,提着课本,昂首阔步迈上了讲台;以前除了让我读范文之外,还真的很少站在讲台上;这次的解题机会,更是让我为以后的演讲能力打下了扎实的基础。
“这道题的思路是这样的........矩形滚动过的第一个落平面点为A*,已知矩形的长为5,那么,它所移动的距离是以矩形临边夹角所对的弧长L,据弧长公式L=NπR/180=90π*5/180;所以L长为2.5π........接下来..........”
我站在讲台前滔滔不绝,先前同学们的哗然一片一下子转为了安静,他们仿佛很给面子;当然也有的同学投来了一样的目光——比如温凉!
就在我沾沾自喜以为讲得通透的时候,温凉站了起来:“老师,我有比沈瑭更简单的方法。”
老师微笑着请她上讲台,三好学生果然有风范,连老师的态度都很和蔼。
听过她的一番逆向解题思路,我似乎不太理解,但有几个尖子生开始称赞温凉的解题方式。
“温凉同学这种解题方式用的很巧妙,大家看,温凉的解题过程完全要比沈瑭的言简意赅;在考场上,她的这种方法就为大家省下了不少的答题时间,很好,值得提倡。”老师推了推那黑色沉稳的镜框,脸上流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沈瑭的方法更稳妥些,很适合摸不清题干的同学解答。”她不着痕迹的退让,让人觉得傲骨铮铮。
放学的铃声响起,人流如泄闸的洪水般涌了出来,无数张面孔从温凉的视线中经过,却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魅力的六月天,即将迎来的就是高考,熟不知,大家放了学也没能放松自己。一路上的谈天闲趣,也都成了探讨考题;戴着厚厚镜片眼镜的颜美漉也一反常态地一路背着英语课文。
忽然一阵风拂过,空气中弥漫着紫藤花的香味,随着扑鼻而来的淡淡飘香,夏日的凝重与酷热消散如烟。
“哎?沈瑭。”
没等我回过头来,颜美漉的一只手搭在了我的左肩。我皱了下眉,从喉咙里挤出三个字:“什么事?”
“嘿嘿,你今天那个数学几何平面题的方法是我比较看的明了的;至于那个温凉.......她那家伙简直是不按常理出牌嘛。”她那副镜片像极了罐头瓶底,那双深邃的眼眸写满了嫉妒,莞尔一笑仿佛花丛中的精灵.........
“马上就要考试了,三模过后就是高考,我们得互相学习才能提高分数。”说完,我拿开了颜美漉搭在自己左肩的手。
“喂,沈瑭,把你这次二模的高分作文给我借鉴借鉴呗?”尽管她的脸上露出了谄媚的笑容,我还是很大方的从书包里掏出了那张考卷。
“喏,拿去看好了,反正也没什么好借鉴的。”
然而,我并未察觉那两张试卷里,夹着那封没有落款人签字的手信,那封从小说里取出来的信........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仿佛在诉说人们的心声,连续多日的阴雨天气,乌云层层地堆积在天空,低低的仿佛压在头顶,让人的心情莫名的沉重和压抑。
那天,周末的下午,我们仅有的休息时间。
夏日里的雨,是那样的倾畅,洗礼着我们稚嫩的张狂。
我躺在家里的床上,耳朵里塞着传递忧伤的MP3。终于,我还是决定出去走走,尽管外面的雨愈下愈大。
父亲早已卧在沙发里睡着,我悄悄的提了一把伞,无声无响地溜出了家门。
我从温暖的室内走到室外,外面的雨很凉,从屋檐上滴落下来的雨水溅在我的手臂上,那种冰凉一下子蔓延至全身,就像触碰了冰河里的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寒冷;那种好像并不是来自夏天里的寒冷;也许,那种寒冷,来自于人们最容易受伤的地方——心灵。
撑着那把蓝色的伞,我一个人独自走在街头上,周围除了淋漓的雨,并没有任何活动的气息。
这个时候,让我不禁想起了课本里戴望舒的《雨巷》:
“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这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她有着丁香一样的颜色,丁香一样的芬芳,丁香一样的忧愁,在雨中哀怨,哀怨又彷徨。”
不一会儿,雨,渐渐变小;而我,却从未曾寻找到我想去的地方。
迷惘中,我的手机忽然响起。是温凉。
“喂.......”
“沈瑭,你把我的小说拿走了?”
电话那头依旧是那样有磁性又锐利的声音。
“呃......那个,那本书不错,很好看.......”我只能硬着头皮编着谎,不敢和她说,那本书至今还在我爸手里。
“你.......看了?”她的声音突然放低,好似夏日里温柔而清凉的雨。本以为她会很生气我随便翻看了她的物品,但现在看来,她的确像她的名字一样,温凉。
“那封信,你也.........”
“信?啊,信啊。哈哈,信,我看完就毁纸灭迹了。”原来,我撒谎的本事不减当年小时候。
“哦......反正,那也是写给你的。”
一句话,让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伞,也从紧握的手中脱落到地上。此时此刻,我的心头像是受到了重重一击。
“什么?写给,我的?”我所以我一时间竟有些难以置信,可能是我的玩笑开大了。然而,那封没有落款人欠自己的信,我并未拆开读过。也许,上一句的玩笑话真的不该乱讲。
“沈瑭.....你在外面?”
“嗯..........”
雨,一点点传来冰冷的气息,就像来自秋末的雨;也许,这个夏日,不该有那次‘探秘’。
我淋着雨,想让它告诉我答案,也许是,我已经知道的答案............电话两头都已沉默良久,我张着嘴,想说话却不知如何发出声音,像是被灌在身上的雨水冻结了心脏和大脑,发不出语言的信号。
“沈瑭?”
“恩?还在,怎么了,有事就说。”
“你想考哪个学校?
“。。。。。。”
我一直想过有一天,会有一个人问我这个话题,但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也许是我对自己的未来不是很重视。
“反正,我们都是文艺青年,到哪儿都可以接受。”我伫立在雨中,依然像发了神经一样和温凉开着玩笑。
“哦,还指望你到大学继续做我的的助手呢。”
助手?开什么玩笑,明明是你的小跟班好吧。心里暗自分着不平,但却被她这句话驱散了雨中的寒冷。
“阿嚏!!!”她传递来的温暖,和我的喜悦,换来的是风寒。。。。。。
“你感冒了?”不知怎得,她,如此高冷的冰山女孩,也会关心我。
“没。。。。。。”
“你快回家吧,回去多喝点热水,换身衣服。。。。。。”以前总是对我不冷不热的,今天却体贴的像我老妈一样唠叨。
我抬头望着灰色天空,那灰色的夏,仿佛连雨也是灰色的。。。。。。
雨中,我拾起地上孤零零地坐着的蓝色的伞;那忧郁的颜色再一次伴着我踏上回家的路;空间的蓝色,仿佛只有我一个人抬起头看到的是“蓝色的夏天”。
就在快要到家的时候,寒风愈加凛冽,吹得我不禁缩了缩脖子。刚进大门口,却发现父亲倚在门前,嘴里叼着那发出苦涩味道的香烟。在他的脚下,还有着一小堆烟蒂,看来,我是出去有两小时了。
“爸。。。。。。”一时间,语言竟在口中塞住。
“快回去换身衣服吧,怎么带了伞还被淋得跟落汤鸡似的?”
看到父亲的表情,并没有大发雷霆的预兆,我便低着头,走进了温暖的室内。
多年以后,我都无法忘记当时一进家门的那种温暖,那种安全又惬意的温暖。。。。。。
换了衣服,又喝下了一大杯热水,疲倦悄悄地慰问我的呼吸,眼皮像是有着正负磁极,相互吸引着,怎么也无力分开。。。。。。
当我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暗再抬头看了,再抬头看了一眼在墙上梦游的时钟,已经七点多了。
忽然间,我的脑海闪过一丝回忆,那封信——说是写给我的信!
于是,我把家里翻了个底儿朝天,也仍没有找到那封信。
夏季的夜晚,与已经与热闹的周围告别;窗外传来了阵阵蛙声,虫鸣声,还有不知谁家的小野猫像是经过了严格的音乐训练,唱着婉转的高音。
灯光下,我打着瞌睡,无精打采地看课本上已经欢悦地块要跳出来的词汇。
夏夜,终于变得宁静,虫虫们的演唱会终于谢幕;而我也沉浸在甜美的梦里。。。。。。
次日,父亲一就把我叫醒:“儿子,快醒醒,门口有个同学,说是等你和你一起上学呢。”
什么?!等我?上学。。。。。。
一时间,我的脑海里对清晨美好的向往都转换成了惊恐。
简单的洗漱后,我背上鼓鼓的书包走出门口。
“沈瑭。”
那铃儿般恬静的声音让我不禁心里发痒,像是有条小虫子在乱爬。
“颜大小姐,我说你闲着没事干了要等我一起上学?”我心中的怨气已经无法保留,就连脸上的肉都快要挤在一起,像极了苦瓜。
本以为这样的态度会让她退却,可他依然神采奕奕,脸上那桃花一样的红渲染了夏天的清晨,也把染料洒进了我的心。。。。。。
“沈瑭,走,我们一起吃早点。”说着,她竟直接拉着我的手,示意我跟她走。
那一刻,我心里的那块冰也仿佛有了温度,胸口里像是有只小鹿在乱撞。那是我第一次牵女孩子的手,颜美漉的指尖传来了阵阵温柔的暖流。走在她身边,能隐约地闻到她洗的干净的校服外套上的味道。
我真的不解,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等等。。。。。。”我止住了脚步,试图抽回她紧紧牵着的手,却没成功,反而把她拉到了我的面前。。。。。这样的距离,让我呼吸到了她的呼吸。。。。。。
“颜大小姐,能,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我吞吞地看着她,天真的像个孩子。
颜美漉的脸上一阵红晕,她把脸转向一边,轻声咕哝着:“装什么蒜,明明信里说‘我是你唯一的信仰’,喜欢我就直说啊,像块木头。。。。。。哼。。。。。。”
“唉,我真搞不明白,大小姐。你是受什么刺激啦?”说着,便伸出另一只手试试她额头的温度。
“去你的,再这个样子就不理你了。”她拍了下我的手臂,厚厚的镜片下的表情里,多了一丝愤懑。
无奈之下,我只能能和她一起去了学校附近的早餐店,那家店平时一到午休或者放学,都会有很多男男女女一起去吃点心。哪里,我平时也很少去,主要是消费太高,几块桂花糕加一杯抹茶就得二十几块。哪像一个普通面包和一瓶矿泉水实惠呀。淡淡的香味扑上来,在阳光的照映下,清晰地看到牌匾上映着的三个字“柠檬草”。一进门,位子几乎是坐满了的,只有门口那一桌还未有人入座。我放下了沉重的书包,卸下了所有的压抑轻松做下。
颜美漉兴高采烈地走向柜台,向服务员比划着什么。看得出,他和那个服务员姐姐是很熟的。
整个柠檬草咖啡屋里,许多高一的男生女生杂谈着什么,张张青春肆意的脸上,映出悠然自得的样貌,像是一群毫无警惕心理的梅花鹿。
她和柜台的女生说着说着,便转过头来将目光投在我身上,接着,那女生也朝我看了一眼,随之,便伴来了一阵欢笑。我呆呆的望着她们,又默默地低下了头。
颜美漉拿了一张点餐单微笑着递到我的面前,我只好接过来了,假装端详过目,内心中却有种讯号想逃走。
“随便点哦,我请你。”她谄媚地说,“以后你的早餐我包了。”
她说完这句话,我一下子感觉心里被泼了醋,那样灼烧,那样的呛人。
“不要以为你有钱就可以侮辱我的人格,我才不是吃软饭的呢!我们AA!”我将手中的单子重重的拍在桌子上,紧接着左手伸进口袋里,当我掏出那张皱巴巴的10元钱时,我的眉头紧锁,缓缓地把它放到桌子上。。。。。。。”
“干嘛发这么大脾气嘛,请你吃早餐,其实。。。。。。还想你顺便给我辅导一下考题。”她把双手扣在一起,深邃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期切。
我嘴上说的虽硬气,其实,内心还是柔软的,只要对方是“棉花”,撞了我这块木头,我的心里也会开出棉花絮一样,心慢慢变软。
透过店里的落地窗,我似乎在那一瞬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晃而过。
吃了甜点后,我觉得心在滴血——那些糕点也不过如此嘛,害得我花费了三天的面包钱。
我和颜美漉两两来到学校,刚进门口,她好像想起了什么。只见她从书包里拿出一副手链,手链做工很精致,像是自己动手编制的——上面还有她写在上面的字母:YML。
“喏,看这个,好看吧。”她天真烂漫的表情里夹着一份温柔,“以后啊,你带上它一定会有好运气的。”
语毕,她拉过我的手,将我的袖口卷起,仔细地帮我带在手腕。系好后,她痴痴地笑了笑,然后转身飞奔向教室。
我惊奇的举起左臂,呆呆地看着在朝阳下闪着晶蓝的手链,还有上面写的清晰可见的那三个字母。
“沈瑭!”我应声回头,是温凉。
“你。。。。。。”她似乎要表达什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然后不知怎地又咽了回去,“你的手链很漂亮。”
盛夏的早晨,紫藤花的味道还是那么浓郁。校门口,温凉的轻语,不知道为什么,让我原本雀跃的心情冷却了下来。。。。。。
她专注地看着我,就像看着老师讲课那样的表情,很渴求那个答案。
凝结的空气中,她的眼神掠过一丝忧伤,仿佛全世界辜负了她一样。最终,她抹了一把泪,走到我身旁。
“沈瑭,不管怎样,你是我唯一的信仰,好好准备三模。”说完,头也不回地朝着教学楼走去。
温凉的话一下子让我想起了什么。。。。。。
那句“你是我唯一的信仰”好像在谁的口中说出过;一时间,我的头绪像一团乱麻,越理越乱。
整个上午,我都没能像往常一样,全神贯注地听讲;而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发着呆。
放学后,同学们都在收拾桌面,我几乎听不到他们之间的谈话,意识慢慢地朝着混沌的梦魇滑去。。。。。。沈瑭。”颜美漉挥着手冲我笑,她手上也有着和我一摸一样的手链。阳光透过教室的窗子,洒落下的光,浅浅地映在她的身上,她纤细的手腕上,闪着梦一样蓝色的光芒。
温凉在后面看到她走到我身边挽起我的胳膊,重重地将一摞课本摔在桌上,眼睛里边的亮晶晶的,转身,飞也似地逃走了。
夏季,树木那样葱绿;郁郁葱葱给的草丛中开着各色各样争奇斗艳的鲜花。唯有那紫藤,依然伏在高高的墙上,惬意地享受着夏天。
我和颜美漉来到操场南方的一颗槐树下,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照进来,斑驳的树影洒在衣襟上,点点滴滴的沾了一身。
“颜美漉?”
“嗯?”
“你真的喜欢我吗?”
槐树下,三句疑问的对话在空气中打散,一遇即炸,然后又好像重新聚合。
颜美漉没有回答我,而是锁了锁眉,咬了下胭红的嘴唇,从口袋里取出一张信纸。
一张彩色的信纸,隐隐约约能透过纸背看到那黑色的字体整整齐齐地排在上面。
“沈瑭,把你的地理笔记拿给我。”
她那厚厚的眼镜片下,却不再是春光满面的脸。
“不用拿了,我想......我们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空气中的温度似乎在升高,淡淡地还能闻到那幽幽飘散的紫藤花香,她的脸像是火烧云。
“你,你对我,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忽然,风中飘过一群柳絮。像是有雪飘了下来,纷纷扬扬地飘了下来......
“我对你,仅仅是朋友的关系,你这个样子,我真的无法接受。”
那一刻,我能体会到,她的世界仿佛有一堵墙崩塌了,沉默中发出闷重的巨响。
她的脸上充满了怨恨,接着便是以泪洗面。
夏日的风中飘来的紫藤花香味散去,吹来的像是一阵海风,我抿了抿嘴唇,感觉它是那么咸。
“我明白了,谢谢你。”
颜美漉停止抽泣,而是将一个笔记本、一张考卷和那一纸信一起递给我。
“帮我把这个笔记,还给温凉,替我跟她说声‘谢谢’。”
我接过后,她立刻站起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长吁了出去。然后,从泪水中挣脱出一个微笑,又摇了摇手臂上的“情侣手链”,苦笑着说:“我多希望,你手中的那封信,是你写给我的,又多希望,那不是温凉的字体。”她抹了一把泪,“这个写着ST的手链,我留下了。”
说完,她朝我挥了挥手,退后了两步,夏日的阳光洒在她身上,光线挫去锐利的角,只剩钝重模糊的光感。她转过身,轻轻地走掉了。
我的心中却多了一份莫名的沉重感。
打开了手里的那封信纸,我仔细地看着,这个笔迹,再熟悉不过......是温凉。彩色的信纸上,工工整整地写着:曾经,有那么一个人,有那么一段话。‘无论遇见的是疾风还是骤雨,都有人和你一起承担。’三年的时光,过得可真快......小的时候,妈妈就告诉我说,人要有信仰。直到有一天,我听了一个傻小子的论文,那样的文章达不到字字珠玑,却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从此,我便开始熟悉你。原来,你和我有着一样的梦想。所以,打那以后,我便认为——你就是我唯一的信仰!
我抬起头,从槐树的光隙下仰望天空,泪水在眼眶里转动。我将身子向后卧下,双臂自由地张开,拥抱着穿过槐荫的每一束光,泪水悄悄划过眼角,顺着脸颊渗入大地......
一阵风拂过,望着周围湛蓝的天,我禁不住笑了。那封彩色的信纸,婉如七色蝶,随着风,自由地飞向了天空,渐渐地,消失在视线里......留下的,仍旧是那若隐若现的紫藤花香。六月,终于到来。
那一张张飞扬跋扈显着青春派的脸依稀可见。
六月的天总是阴雨连绵;六月的家长,总是在阴晴不定的日光下焦灼徘徊。高考是六月里唯一不变的话题,或许成功,或许失败,或许从此自暴自弃,或许破釜沉舟、卧薪尝胆。
熟悉的街道,已经是陌生的脸孔。
外面,厚厚的乌云散去,阳光明媚,一切的美好褪去灰色后,在一次的映入眼帘。温凉和我终于解放,哦不!是整个高三,解放了。
她没有穿校服,,她说,如果有一天能脱下这身衣服,她一定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然后高傲地穿行在街上。
“沈瑭?”
“嗯?”
“她送你的手链,还戴着?”
“哦,嘿嘿,这个呀,真的会带来好运呢。”
“是吗?那你一定考得不错,说吧,你想考哪儿?”
我转了转眼珠,嘻笑着说:“哎,我记得好像有人打了赌哦,谁提考试的事儿谁就去跳脱衣舞。”
“去死!“温凉抓了一把草塞进我的领子里,我痒得在地上打滚儿。
夏天的风依旧习习暖意,梦想让我们各奔东西,还记得照毕业照那天,所有人在烈日下面站队,当照相机扫射出那个红点依次划过每个人的眼睛,然后‘咔擦’,定格,再然后一群人就作了鸟兽散。
那天下午很多人笑了很多人哭了然后很多人都沉默了,夏日的骄阳烘着人们的脸,却蒸发了人们心里的泪水。
年轻在骨子里闪亮,多少岁月,多少张狂都随六月的柳絮,挥散而去......
后来,我选择了和温凉一起哈尔滨大学。温凉带着我来到海边,她穿得清爽简单——米色九分裤,白色真丝无袖衬衫,黑色软底瓢鞋,与她曾经的风格相差得远了些。
我从包里拿出一罐哈啤,打开来喝下一口,然后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放松了下来。
“知道吗?做你的跟班真不容易,每次听到你的名字竟然比听到自己的名字还敏感。”
温凉一把夺过我手中的啤酒,猛喝下去一大口,然后阴阳怪气地说:“还不是因为你喜欢我。”
“是吗?不知道是那个写给我的情书哦。”
我嬉笑着对她说。
她抓过我的左手,举在半空。“诺,这个手链上的字母怎么解释?”温凉的脸上一阵红晕,眼眸里蕴藏着一丝深意十足的酸楚。
看了看手链上的两个字母——WL,我会心地笑了。
过了一年多,我收到了一封E-mail,是颜美漉发来的。原来,她没有参加高考,而是按着她爸爸的意愿去了美国。随后,还发来几张照片,披肩的顺发,依旧厚实的眼镜片,右手,却还系着那个手链,清楚的看见,上面的字母仍旧没有变。
我怔怔地盯着电脑屏幕,几分钟后删掉了所有的照片,倚在沙发上,头向后靠着。
“沈瑭,陪我去趟海边。”
“好啊。”
温凉在电话那头银铃般悦耳的声音穿过电波飞跃大半个城市来到我的耳畔。
依旧是夏天,海浪如同我的情绪,不规则地翻涌着。
傍晚时分,华灯初上,海上渔船都点了灯,倘若从高空俯瞰下去,墨蓝色的海面上闪烁着星星点点灯的澄黄的光芒,照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随着浪花起起伏伏,竟仿佛萤火虫一般,飞翔、跳跃。
我和温凉坐在海滩上,望着眼前墨蓝色的一片,忽地一阵风吹过,让我回忆起了那年独自淋的雨,那夏日的雨水,总是清凉又浪漫的。
温凉轻轻靠在我的肩上,随后,一个温温凉凉的吻落在我的脸上。随着海风,隐隐约约听到了大海的低吟,渐渐地,恢复了夏日本该有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