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石轻松地笑了笑：“我已经知道了，你不用承认第二遍。”
王总查看了下盆里的水，从架子上拿了点药粉，撮了一点，洒入水里。
杨石低声问：“你炼制的这个符水，叫什么名字？”
“瑶池露。”
哦！杨石脸上现出讶异的神色。
张四能问，什么叫瑶池露？
杨石替王荣华回答：“他们巫者，能炼制一种很奇特的符水，这符水对巫法没有任何意义，但却可以与妖法混用。等级低的叫洛神泪，等级高的叫瑶池露。说白一点，它就是可以与妖法混合用的巫水。”
王荣华点点头：“你对我们的法术很懂嘛。”
张四能说：“那你们天天给妖炼这个，岂不是天下大乱了？”
“你扯吧。巫者炼制符水，跟你们道门炼制丹药，都是随机的，不是你想出什么药，就出什么药。否则，像你师尊，也达到了七转金丹的水平，那不是跟吃炒豆一样吃了？”
巫者不炼丹，只制符水。道家外丹法门，以九转金丹为至高丹药，吃了直接就可以成大罗金仙。但天下只有像太上老君这样的少数几人，才能炼制九转金丹。地上的散仙，最高也就七转金丹的水平。
这二千年，杨石炼了几颗七转金丹？这可是他家最大的宝贝，连徒弟也没见过。
张四能这才明白自己在这方面，极其不专业，为了不露怯，最好少开口。
杨石终于知道这符水是什么，也就证实了心中的一个疑问，这个混蛋真是个妖。他自作聪明，故弄玄虚，冒充好多人，把这些人都牵扯进来了。
但如果真是妖，那卢月娥就应该能知道此人。
广州这里的妖，就数她资格老，就算是过路的，也不会逃过她的法眼。不过有一点倒是可以肯定，不是猫妖。如果是猫妖，那只能是卢月娥本人才有这样大的道行。
“你是什么时候把这东西卖给一只妖的？”
“这东西，是我大概八九年前意外炼制而成，就这么两小瓶，刚才替你洗，又用去了半瓶。”
“我对这一类药水不熟悉，很贵么？”
“一般般吧。你说你不熟悉，可你一来就找到了。”
“跟你们巫师打了那么多年交道，我也学到了拿鼻子去闻。”
“我不信，你的鼻子有那么灵？”
“好吧，我略微施展了点法术，寻踪觅迹符。”杨石拿出一张符，“这符送给你了。它就相当于一只狗鼻子，只要你能给它嗅一嗅，它就能找到。就是范围小，很适合在屋子里找东西。”
王总笑了笑，收下了。
“杨大仙，买我的符水的，是个凡人。或者说，看起来是个凡人。”
“哦？你还会跟凡人做买卖？你好好说说。”
王总略一思忖，轻声说来：
这是半年前的事情，这事很怪，我一直看不出破绽。那天，我在自己的公司处理事情，一个人躺在大班椅上休息。忽然一个年轻人推门而入。
你要知道，我在外面是正儿八经的一个公司老总，明面上的资产也是上千万的。在广州这遍地是亿万富翁的地方，虽然只能算是小老板，我也是有秘书，讲排面的人。
这人就这么走进我的办公室，没人阻拦，我的秘书在那一刻，好像失踪了似得。他一见我面，就跟我做这个动作。
王总右手举起，拇指、食指、小指攒在一起，中指和无名指上翘，这动作一般人都很难做得出来。然后在自己左肩膀、肩胛上两个地方，敲一下，再翻过手背来敲一下。
“这动作你会吧？”
杨石点点头，这是巫师的一个切口手语，意思就是，我是你们巫师介绍来的，自己人。
他开门见山就跟我要买一批符水。看他要的这些东西，没有犯禁的，自然不会拒绝。他开的单子，写的价码，完全就是内行人开出来的，我都怀疑是照着我的底单来抄的。
他身上没有一丁点法师的气息，这种人，要不就是完全的凡人，要不就是刚入门的。但从我这买的这些东西，肯定不是一个凡人能用得上的，所以，我很好奇，问他，是谁介绍来的。
他说，他的师傅是马来西亚的一个法师，早年从内地过去的。南洋那一带，流行玩古曼童，也就是养小鬼。他师傅生活压力大，也想赚点钱。他当然不会去抓什么小鬼，就想制作些假的古曼童来卖，哄哄那些人。
他说，你们巫师的东西，都是些阴邪之物，用来制作假古曼童很合适，一般的法师都分辨不出来。
杨大仙，这种事，你听说过吗？连鬼都有造假的！
我不觉得他的话有什么破绽，也就信了。他说的那个什么法师，我从来没听说过，我当时觉得可能就是个不入流的，骗骗钱无所谓，反正也不害人。
这个瑶池水，并不是什么很珍贵的符水，在我们巫师这里，是个副产品，几乎无用。但我知道对于某些妖术，它是有增益的效果的。
“他长什么样？”张四能问。
“很普通的一个年轻人，不到一米七，身体比较瘦，感觉就是广州本地人。跟我讲粤语，听起来倒挺像马来那边的味道。”
杨石沉思了一下：“样貌不一定是真的。你这故事里有个很大的问题，他能闯入你这里，而且不惊动任何人，除了法术，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做到。但你却说他身上没有任何法术气息？”
王总呵呵一笑：“对，这是非常大的疑点。我事后找过监控，你猜怎么着，监控里根本没有他正面。”
“所以，你仍然相信他是个凡人？”
张四能困惑地问师尊：“王总是不是道行不够，闻不出来？”
王荣华没有思考，抢着回答：“对，你说的对，就是这个意思。我是巫者这一派里，专门做符水的，巫法并非一流，想要掩盖自己身上的妖气，让我闻不到，还是不难的。五百年修为以上的妖，身上的妖气就很弱了。像卢姑姑那样的，身上已经没有妖气了。”
杨石感叹道：“你们不用扯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以我判定，王总，你的道行，肯定能闻出五百年以内的妖气，这只妖，断不止五百年。我现在严重怀疑他不是一个人。”
王总：“杨大仙，他能干扰你的仙缘，区区掩盖妖气算什么？这需要两个人去做吗？”
“这只是我的一个直觉而已，说不出道理。”
王总又起身，去看那金钟。鬼鬼祟祟地看了看地下室的门，忽然低声对张四能说：“麻烦你去把门关死。”
杨石见他表情凝重，好像有重大的话要说。张四能把门关了，王总上前，把一盆花顶到门上。
“这是什么？”张四能很好奇地问杨石。
“这是巫法炼过的黑色曼陀罗，可以形成一个微弱的法术屏障。”
王总折回来，脸色马上变得很严肃。
“杨大仙，当耀仔把金钟给我的时候，我已经知道，这符水就是我做的，这事我脱不了干系。你不说，我也会替你清洗的，这个算是额外送的，不值得跟你提条件。”
“能让你动心的，只能是跟命数有关的东西。我这个地下室，隔绝天地，有什么话不防说得直白些。我们巫者也有特殊的卜卦，在祖殿，老孙卜了下金钟里的人，却意外得知，你的仙缘石，这次有难。”
杨石听得瞳仁又缩小了。
老孙，孙成金？
杨石心里一紧，这个孙成金，在巫门相当神秘，他一般不说话，说的话都是你要竖起耳朵听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