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成金说：“你是我们的牢头，对我们很严厉。但不得不说句我自己都不想听的实话，有你在，我们大家都心里踏实。”
“承蒙夸奖。我代表天下的牢头，对你的理解表示感谢。”
“死到临头了还能幽默的起来？来，喝杯茶压压惊。”
此时不管多贵的茶，喝到杨石嘴里，都跟苦瓜泡的一样。他问孙成金，还有没有其他的预兆？
孙成金摇摇头：“你知道我们这一门规矩特别多，我占卜的结果，是不能说出口的。能给你看到的，也就这些，没了。”
杨石思忖了下，问他：“你觉得，我的仙缘石，会在一次月圆之夜碎裂？是下一次吗？”
孙成金耸耸肩，那意思很明确：谁知道？
杨石长叹了声。这个老孙，是巫门卜尊，在天下算卦的人眼里，算得上是至高无上的。李通认为自己的卦术已经是登峰造极了，其实在老孙这里，要低一些的。
只是，巫门的法术很邪门，卜尊一辈子也占卜不到几回，因为占卜越多，他离嘎嘣脆就越快。道门的占卜术，以算卦为主，只要不去触碰不该触碰的，活得是很滋润的。
这应该就是放弃精度和深度，以成就广度。
仙缘石会破碎，这代表什么？会是被万家力弄碎？他不相信。万家力只是个邪修法师，道行撑死，也就达到遭遇第一次天劫的水平。如果当年没有废了他，现在也就敢跟张四能他们斗法。
但是，从跟白素问交手的情况来看，他的实力远超自己的弟子。一个二百年前被散去功法的邪修道人，不可能有这个水平的。
万家力虽有嫌疑，但杨石真的不大相信。
算了，这个问题先放一放。杨石又长长地叹息一回，问另一个问题：“你说说浑仪的事吧。”
这回，轮到孙成金皱眉了。
“浑仪确确实实被动过，但什么时候动的，动了几次，不清楚。我只能肯定就是这一两个月发生的事情。你活得比我们都长，对于浑仪的历史，比我们都清楚。”
说到这，孙成金忽然问：“假如这浑仪给你，你会用吗？快说。”
杨石冷不丁被这么一问，几乎脱口而出：“大概会，但不敢。”挠挠头，你这是快问快答啊？
“你敢说你会？”孙成金冷笑道：“浑仪的使用方法，几乎是失传了，我们知道的不过是些鸡零狗碎的东西。”
“那你说说，如何用浑仪来测我的仙缘？这浑仪，不过是几个圆环，黄道，赤道，刻度仪什么的，如何用来占卜？”
孙成金哼了声，你不是说会吗？还要来问？想偷学能耐啊？
哎呀，就是想验证一下嘛。
“反正具体怎么样，我是不可能告诉你的。这种东西，就算一千年都用不上，也不会泄露出去的。”
“那就是你们巫者本门的人动的咯？”
孙成金叹息了声：“确实有这个可能。根据传说，动了浑仪的人，都会受到很大的反噬，哪怕就如你这样高的道行，也不可能修为不损。但我们巫们这里，没发现有谁有萎靡不振的现象。”
杨石说：“要达到一定的道行才有资格动它，也就你们这些长老。”
“长老一切正常。所以，我才不敢把这事报告上去。因为我怀疑可能是长老做了内鬼。这个，就要你到外面去调查了。长老既然与外鬼接触，肯定有蛛丝马迹的。”
“你不报告长老，却告诉老莫，告诉王总？”
“本身，我们是朋友，互相很了解。其次，因为我们这三宗，在巫门，战斗力不算太强，所以我相信他们绝不会动浑仪。倒是像巫法门，个个都是巫力高深，却是敢与浑仪的反噬之力对抗的。”
杨石说：“我现在想到了一个计划，能往你们这里安插眼线。你们不是想要在这里开榷场，跟全国各地的法师进行交易吗？我同意了，但必须有我和猫妖卢姑姑的人，我们只审查买卖人的身份，虽说管不到他们转二道手，但第一道手记录在案，他们还是会有点顾忌的。”
孙成金说：“这没问题。但我警告你，你这眼线不能是长期的，这事完了以后，就不要再贼头贼脑窥探我们了。”
“你现在有没有怀疑对象？”
孙成金犹豫了一下：“这事发生的时间不长，暂时看不出谁被反噬了。老莫和王总会去查这件事。”
杨石犹豫了下，再问一句：“虽说现在没有直接证据，但凭感觉，你认为谁有可能？”
孙成金瞪了他一眼，冷笑道：“喂，已经是现代社会了，断案子还能凭感觉？所谓的感觉，不过就是平常的印象而已，我觉得谁有可能做坏事，其实就是我跟他关系不好而已。”
说到这里，好像真生气了，指着杨石的鼻子说：“要是让你去刑侦支队，凭感觉，怕是你家的牢房都不知关了多少冤枉的人。”
杨石刚才说那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他依稀记得这是宋文东不久前就是这么问的，当时自己还义正辞严地训了他一顿。
宋文东在羊角里听得一清二楚，忍不住“噗嗤”笑出声了。
孙成金最后说了句：“再说，我们的浑仪，未必是某个长老动的，因此没人遭到反噬也很正常，他可能只是个带路的。你没什么事了，请回吧。”
顺手往他茶杯里倒茶，不但倒满，还满得溢出外面。
杨石知道这是送客的意思，只好站起来，怏怏地告辞而去。临出门，给孙成金一颗仙芝补筋丸。
“老孙，这东西凡人也能吃，可以强身健骨，益寿延年，送你一颗。”
孙成金接过来，慨叹道：“我这辈子无儿无女没老婆，有啥意思？你还要延长我的痛苦。”
“要那么悲观干什么？我心种种，必达天听。”
杨石出了门，往YX区跑了回去。就跟那些夜跑的人一样。为了不引起人的注意，有人的地方特意放慢了脚步。
他经常三更半夜出来跑步。
跟脚步一样快的，是思绪。
开始一脸懵逼的事情，现在总算是有了点头绪了。
破坏自己的仙缘的，他很怀疑是不是万家力，这个二百年前被废去功法的邪修法师，虽然有小妖徐无忧的勉强维持，也只能保住性命而已，不可能还能比之前还厉害。
这个徐无忧，自己不认识，也没听过，应该不是大妖。道行浅，又要耗费法力维持万家力的生命。不可能比白素问的法力还高。
但是，卢月娥说，那个金钟上的妖符，有徐无忧的气息。她几千年的修为，不可能闻错。她也没道理要骗人。
所以，这个嫌疑人，本身疑点还真多。
假如不是万家力跟他老婆，那又会是谁？
老孙说的没错，能进入祖殿，必定是长老会的人。但动用浑仪，未必是这个长老。所以，在巫师这里，不一定能找到证据。
王荣华的那个符水，他说卖给了一个凡人，这也是件不可思议的事。这个人，杨石当然不相信是凡人，对于道行浅的，大妖完全可以隐藏自己身上微弱的妖气。
妖身上都有妖气，就好比人的体味。人可以用香水掩盖自己的体味，但对于狗来讲，香水是比人的臭汗强烈几十倍的味道，不但不能掩盖，还显得更醒目。
在有道行的人那里，妖气就如同恶臭，如同在微波炉里丁过的榴莲。
这个买符水的人，是个年轻人。
当然，这个样貌未必是真的。但这明显是个有预谋的行为。
这个年轻人会是万家力的儿子吗？人和妖生下一个儿子，从来没听说过。当然，编的小说里是有，比如白娘子跟许仙，生下个儿子，但那都是现代编的，都不是原版小说的内容。
实际上，人与妖的界限非常分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