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协会的宣传可是天冬市最盛大的集会之一,所以我们可得好好打扮打扮。”薛宸已经换上了雷坷交给他的衣服,后者在一旁指手画脚地说道。
薛宸看着镜子,一身崭新的米黄色西装,脚下的黑皮鞋被擦得锃亮。他扯了扯系在胸前的领带,觉得那玩意儿有点勒脖子。
“坷坷,你觉得这样穿真的没问题?”薛宸看着镜子里自己还带有孩子气的脸突然伴上了一身严肃的西服,有些不顺眼。
“没问题,没问题,这方面我算是身经百战,这活动就是觥筹交错,西装美女。不过橙子你酒量不行,到时候记得少喝点儿。”雷坷帮薛宸理了理他衣领上翻起的褶皱,“还有,不许抽烟,这可是老爷子生前吩咐的。”
“知道。”薛宸看着自己怪怪的模样,眉头不禁皱了起来,“可是我还是觉得,我这样有些……”
“有些帅气,对不对。”雷坷抢先说道。
“不,是有些滑稽。”
……
“我觉得我有必要再带一身衣服。”薛宸提议。
“别,橙子,当你进到那光芒万丈的舞厅时,你就明白了这衣服是多么的光鲜亮丽,就像战士身上无可挑剔的盔甲。”雷坷拍了拍薛宸的肩,然后打了个响指。
“那好吧。”薛宸半信半疑,“可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没记错的话,这衣服是你上个月买的吧,当时好像是为了参加什么亲兄弟联谊会?”
“那是青年信息交流会,用来扩张我们人脉圈的,这是必要的社交,哪像你,整天就知道画迹画迹,这半年来除了上学你门都没出过几次。”雷坷翻了一个白眼。
“好好,别管什么会,自从琪琪和你确定了交往关系,可是下了死命令禁止我们互相穿对方的衣服。”薛宸说道。
“周琪琪的话你也当真,我们三个一起长大的,你还摸不清她的脾气。”雷坷笑道,“朝令夕改,三分钟热度,古时候如果是她这种人做皇帝,非把臣子累死不成。”
“那出了事你负责。”
“当然,我可是男人!”雷坷挺起胸膛说道。
“你确定?”
“算了。”雷坷雄起的气焰很快就怂了,他揉了揉薛宸的肩膀,说,“只要咱两不露馅,她不就不知道了吗?”
“好吧。”薛宸无奈地叹了口气。
挂在柜子上的时钟漫步而行,雷坷将薛宸后背最后一条皱纹捋顺,说,“好了,橙子你赶紧出门吧,不然就真要迟到了。对了,你手机充满电没?”
“充满了。”薛宸回答道。他来到门口放鞋的长廊边,长廊左侧有一个小隔间,上面有许多夹层,这本来是用来放红酒和酒杯之类的酒架,但现在上面却多挂了一幅黑白相片,两边燃着香火。
薛宸闭上眼,双手虔诚地在胸口合十,嘴里默念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才将眼睛慢慢睁开,对客厅里的雷坷叮嘱道,“坷坷,爷爷的相片上沾灰了,你呆会儿拿毛巾过来擦一下。”
“好。我马上过来,你快点出发吧。”雷坷在客厅回应。
薛宸换好鞋,打开白色的大门,往附近的电车站走去。
薛宸出门后,雷坷停下手中的东西来到客厅的窗子边,透过窗棂的缝隙目送薛宸渐渐走远,待薛宸的身影彻底消失,他拉下了厚厚的窗帘,屋子里瞬间暗淡了不少。
每当薛宸离开,这间修画馆便会趋于一种让人可怕的安静,但雷坷已经习惯了。
他一步一步来到薛宸虔诚祈愿的相片前,抬起头,凝视着,并用干净的手帕将镶嵌相片的边框一点一点地擦干净,他嘴里喃喃道,“老爷子,橙子他是真的想你啊,不像我这个不孝顺的亲孙子。”
“不过也好,你就在天上就好好保佑他吧,我也会尽力把他照顾好的。当然,如果您老人家精力有闲,分出点儿福气来祝福祝福你家孙子也行。”
雷坷歪着脸不知是喜还是悲,“不过您不愿意也罢,反正我从小到大都不像橙子那样讨你喜欢,那时候您为了收拾我,几条街都舍得追,也不知道您还记得不?”
至此,雷坷沉默了,他拿手捂住眼睛,一股浓郁的悲伤从指缝中流了出来,与阴暗的四周融位了一体。
过了一会,两柱香已经烧了一大段,雷坷在相册旁的香炉里又插了几根,并双手合十,“您老人家好好休息吧,您嫌弃的孙子就不打扰你了。”
屋子里静地出奇,雷坷的脚步声清脆而空灵,他走进薛宸平时制作画迹的房间,打开了那台用于解析画迹的电脑,他熟练地翻开硬盘里的一份加密文件,接着数千万条信息数字川流不息地涌进了这台电脑里。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电脑屏幕发出的微弱光亮,雷坷手边剩着半杯昨夜的水,他的眼瞳里光芒怪异。
电脑屏幕上逐渐弹出大大小小的对话框,他们取着各种奇奇怪怪的网名。突然,窗口抖动了一下。
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阿雷,你来了。”
“嗯。”雷坷冷冰冰地回复。
“好,那今天要查些什么,我好准备?”
薛宸刷卡进入电车站,今天因为数字协会的宣传,河谷广场的那班车比往常拥挤许多,薛宸闷着脑袋,挤了很久才在角落里找了个空位置坐下。
电车的轨道架在半空中,穿梭于高楼大厦之间。
因为三湘源留存下的画迹,联邦开发出了许多不可思议的力量,比如毫不费力的飞行,呼之欲出的能量,产率极高的矿物炼制……这辆列车就是凭借画迹的力量才能在空中“飞行”的。
而在科技飞速发展的同时,画迹也根深蒂固地渗透进了这个世界的一切:
战争、权势、财富再到普通人的出行、工作、教育……这一切都因为三湘源手稿上那如魔法阵一样的复杂图案而变得不同。
而其中最大的改变,就是衍生出了这个时代举足若轻的两种职业:画师与制画师(制画师又名相师)!
薛宸就是一名制画师。
电车内的空气乱糟糟的,无论什么样的年代,这种最底层的交通工具总是最受欢迎。车内的电视正在播放关于宣传会的事情,一位记者正在采访负责本次宣传的部长唐滔。
薛宸的注意力很快被吸引了过去。
“唐部长,您好。本次宣传会引来如此大的关注,您觉得是有什么原因造成的吗?”电视里的记者问道。
“这当然要感谢天冬市乃至整个联邦对我们数字协会的支持,以及我们旗下各个制画师和各个职工人员对协会发展的贡献,正是他们才让这个协会有了蓬勃的发展。”唐滔回答。
“嗯。”记者笑着点了点头,“这次协会最受人们瞩目的制画师非TIF莫属,请问唐部长怎么看待这个现象?”
“TIF是位出色的制画师,但我们协会其他制画师也有着强劲的实力,同样是值得大家关注的。”唐滔继续回答。
“的确,能进入数字协会的制画师都是实力不俗的佼佼者。”记者看了一眼镜头,说,“但当下还有一个人们非常关注的问题,之前有传出TIF拒绝参加本次宣传的消息,请问唐部长,这条消息是否属实?”
“TIF的邀请函我们已经发出,在这里我向大家保证,TIF一定会来参加本次宣传,大家拭目以待。”唐滔笑着说。
“嗯。”记者微笑道,她再次面向镜头,“本次与唐部长的采访就到这里。各位观众,宣传会的现场我们再见。”
节目完毕。
“TIF?这个名字好熟悉。”看完整段采访,薛宸心里想道。
这时,就TIF这个话题,薛宸的旁边已经有人絮絮叨叨地议论起来,“TIF要来,那真是太棒了,这次宣传我就是冲着他才来的。”
“只用两个月时间就爬到酬劳榜第二名,我也真是想见见他究竟是何方神圣。我问下,TIF接过你们的委托没?”
“接过接过。而且还回的特别快,关键质量也没得说。”
……
“两个月,酬劳榜第二名?”薛宸心里盘算了一番,忽然用力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他想起来了,“这TIF不就是我自己吗,之前注册随便取了个名字,就是叫这个。”
忽然,薛宸的手机震动了,一条消息发送到了他的手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