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苏醒的时候,我身上穿着的是一件囚衣。
我是一个囚犯!
“陈宁,你的饭来了。“狱卒敲着牢门说道。
我面前的饭菜十分的丰盛。
有酒也有肉。
我知道能在大牢中能够有这么好的伙食,除了有关系有能力的犯人之外,还有一种犯人能够有这种待遇。
那就是马上要去死的死囚!
而我,显然就是后一种。
我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
我记得我杀了人。
“今天是几号了?“
我问站在我的牢房外的狱卒。
“三月十三。“
狱卒面无表情的对我说道。
看来我已经昏睡了三天了。
故事还要从一个月前说起。
“老陈,你看我这样行吗?“
问我的人叫马乐。
我叫陈宁,马乐是我的朋友,说是朋友,其实更像是一队难兄难弟。
他是孤儿,我也是在这个世界举目无亲。
他喜欢东街菜场那个卖菜的姑娘。
她叫白溪。
为了接近白溪,他打算弄出点动静来。
比如,英雄救美。
当然,我只是英雄救美中的反派势力。
“当然能行,放心吧,给你演得妥妥的!“
看着马乐那担心的样子,我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说道。
“到时候可别吓到白溪,她胆子可是蛮小的。“马乐谨慎的说道。
“你连她的性格都摸清楚了?“
“当然,我可是打小就认识她的,我可是要娶她当老婆的,自然是早就把她的性格都给摸清楚了“
马乐似乎是徜徉在未来的美好生活中了欢快的说道。
有关他是怎么喜欢上白溪的这件事,陈宁已经听马乐在自己的耳边听过了无数边,在马乐小的时候,他的父母是鱼龙镇外的灵矿山上的旷工,马乐七岁的那年,灵矿上发生塌方,他的父母二人,双双的被压在矿里,等待挖出来的时候,早就已经断气了。
矿难之后,马乐就成了一个孤儿了。
七岁的他只剩下他一个人,马乐从未对陈宁谈过他这些年的辛苦,但陈宁知道马乐一定活的不简单。
从他说起认识白溪的时候就知道。
马乐唠叨久了,陈宁知道白溪是东街卖菜大婶的女儿,陈宁看见过她,长得眉清目秀,不算是什么美人坯子,但也绝对不丑。
就是给人一种清清秀秀干干净净的感觉。
前些年卖菜的大婶去世了,白溪接了她母亲的班,相较于菜场上的那些上了年纪的阿姨,白溪成了菜场上的为数不多的风景。
年少之时,马乐还有些不能自食其力的那些年里。
为了填饱肚子,他只能在菜场上等人家收摊之后去捡些人家不要的丢掉的剩菜叶子来充饥。
他总是能在白溪家的摊位前捡到很多。
有一次的收摊之后,马乐又在白溪家的摊位前放些烂菜的垃圾堆中捡到一个大大的南瓜,上面包着一层荷叶。
他正要拿着走,转身起来却看见白溪站在他的身后。
白溪同他一般高,干干净净的。
他的身上脏兮兮的,他还是个捡垃圾的。
他有些自卑,还有些窘迫。
白溪看着他微微一笑,她似乎是看出了马乐的窘迫,所以她先开口问道。
“我叫白溪,你呢?“
“我叫马乐。“
“我是回来找钥匙的,我家的钥匙应该落在摊位上了。“
“是这个吗?“
马乐从一片荷叶下拿出一串钥匙说道。
“就是这个!“
看着钥匙,白溪高兴的开口说道。
“你是怎么找到的?“白溪好奇的问道。
马乐挠了挠头说道“我来的时候就看见这串钥匙落在地上,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你掉的,我就捡起来放在桌上,我怕别人给捡走了,就在上面盖上了荷叶,心想这样等明天你们来了,肯定能够发现,即使不是你们的,既然落在了这边,别人也有可能来问,自然是会问到你们,也能够物归原主。“
“没有别人咯,钥匙就是我的!“白溪高兴的说道。
“这个够你吃么?“白溪看着马乐手中的捧在的南瓜小心翼翼的问道。
“够了。“
其实这个南瓜就是白溪给马乐留的。
白溪不知道马乐的名字,但是白溪知道那场镇外的矿难,知道那场矿难中很多人失去了自己的亲人,甚至有很多人至此成为了一个孤儿。
很多人谈论那场矿难,很多人说过那场矿难之后的那些孤儿是什么样子的。
从母亲第一眼看到马乐出现在菜场开始的那声叹息,白溪就猜到了马乐的情况。
母亲曾告诉过白溪,饿肚子是一种很难受的感觉。
所以她想帮一帮他。
所以白溪问自己的母亲说,我能帮帮他吗?
母亲没有反对她。
母亲和她只是一个卖菜为生的,白溪能做到的就是每天收摊的时候将些菜用荷叶包好放在地上的那堆不要的垃圾中。
母亲告诉过她,人是有自尊的,这是帮他的最好的方式。
马乐不笨。
白溪这么问,他就猜到了这不是她丢掉的,而是特意留的。
“谢谢。“他说道。
白溪看着他说道“是我要谢谢你,是你给我找到了钥匙“
“再见,我娘还在家门口等着我拿钥匙回去呢。“白溪微笑着继续说道。
然后她就走了。
这是马乐第一次见到白溪。
马乐告诉陈宁,当他第一次从地上站起来看见白溪的时候,他感觉她真的好美。
随着时光的飞逝,人们记忆深刻中的那些美好会不断的发酿,要不就是像劣酒一样的挥发掉,要不就像美酒一样的越来越醇。
所以,当马乐长大到已经是一个翩翩少年的时候,白溪的位置在他的心中就越发的重要。
他离开过鱼龙镇,他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自己。
毕竟,两个人都长大了,也长变了。
用马乐的话来说,初见时才是小荷才露尖尖角,如今已是云峰欲与天空试比高。
马乐不知道白溪还记得自己不记得。
所以,他想要重新认识她。
马乐知道她回家的路。
所以马乐和我在这条路上准备了打劫的戏码。
当然,我是劫匪,马乐是主角。
“打劫!“
看着迎面而来的白溪,我恶狠狠的说道。
白溪每天回家都要从这条路上过。
但是事实的发展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发展一般。
做戏做全套,陈宁的手中还拿着刀!
但是白溪全然不怕,反而问道“马乐呢?“
她见过陈宁。
她知道陈宁。
“叫马乐出来。“
所以她直接说道。
马乐灰溜溜的从转角出来。
本来我和马乐还商量着怎么让他完美的英雄登场呢。
结果还没开始呢,就结束了。
不过,其实一点也不需要。
在马乐从转角出现的时候,白溪一眼就知道是他。
有些记忆,是两个人的,白溪在马乐的心中很重,同样的,马乐在白溪的心中也是一样的重。
其实并不需要那些多余的东西,他们二人就已经自然而然的熟稔起来。
他们两个在一起像是有着说不完的话,他们感情升温很快。
他们甚至开始一同想象两个人成婚后的样子。
“你说我们的第一个孩子会是男孩是女孩?“
白溪躺在马乐的怀中问道。
“女孩吧,我喜欢女孩,长得像你。“
“我觉得男孩好。“
“男孩和女孩都行,反正我们将来肯定不会只要一个孩子。“
“那你说几个?“
“怎么也得一男一女吧,这样才完美。“
“那你说叫什么名字好?“
“我觉得女的就叫....“
.......
“哎,陈宁,我和白溪成婚了,你来做我们孩子的干爹怎么样?“
“等你成婚有了孩子再说,万一你生个闺女长得像你,生个儿子长得像白溪,那我可不敢做你孩子的干爹。“
“哈哈哈...放心吧,这种事是不会发生的。“
的确不会发生的。
因为人生总是不如意的。
陈宁拿起狱卒放下的酒,这酒并非是什么好酒,不过是鱼龙镇上的寻常小酿,任凭在鱼龙镇上的自酿自卖的小酒馆中,都能打到这样口味的酒。
陈宁不好酒。
但是这味道让他有些难以忘记。
因为,马乐死的那天,他们两个喝的也是这样的寻常小酿。
陈宁记得马乐哭着对他说。
要是没有重新认识她那就好了!
可是,人生哪能有要是。
赵易,东街尽头的赵员外家的公子。
东街的尽头,是一片巨大的院落,不过都被高耸的围墙围在了里面,连接高耸的围墙的大门口,摆放着两口巨大的石狮子。
而这,便是赵易的家。
在这鱼龙镇,要说是真正富贵之家的还真没几家称得上号的,但是无论好事的人怎么排,东街赵府赵员外必然在前三甲占得一甲。
赵易在这鱼龙镇来说,可谓是一个真正的公子哥。
既然是公子哥了,那什么绝色的女子他没见过。
平日之中看都看腻了,反而是那种市井之中的平常女子,才让他赶到兴奋。
而白溪正是这样一个女子。
在这鱼龙镇,连官府都要给他爹三分面子,所以,从小时候开始,但凡是他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失手的。
从西苑街第一眼看到白溪开始,他就知道,他想要得到这个女孩。
他甚至没有出面。
府中的家丁就心神领会的上去打晕抬走,就像是喝酒吃饭一样的稀松平常。
反正他以前也是这么干的。
那天,是白溪和马乐的约会。
在西苑街沿河的地方,春光正好,有人正在沿河的地方放风筝。
风筝的图案很多,有鸳鸯,有白鹭,有宝塔......
白溪也想要。
马乐让她等着,沿街串巷的找卖风筝的地方。
白溪在蹲在地上有些麻了。
便站起来随处的走走。
她看见了有人提着木棍像她走来。
她认识那些人是赵员外家中的府丁。
但是那赵员外家和白溪又不认识。
她从未想过这些人是来对付自己的。
这些家丁向着她迎面走来。
又和她擦肩而过。
嘭....
她的后脑勺被打了一闷棍。
他晕倒在地。
街上的行人很多。
看热闹的也不少。
但是他们看着这些家丁身上的衣服。
都望而却步。
没有一个人向前阻止。
只是在那些家丁将白溪抬走之后。
在后面咒骂一句“这赵府的人真是畜生,这赵易真不是个人.....“
在后面哀叹一句“这是谁家的姑娘,真是可怜,可怜了这谁家的姑娘.....“
马乐终于找到了卖风筝的地方。
他仔细的看着老板摊位上放着的那些风筝。
他细心的挑选着。
他知道白溪喜欢什么样的图案。
她喜欢蝴蝶的图案。
现在正是三月之初,草长莺飞,百花初放的时节。
在这样的日子中能和自己喜欢的女子一起放风筝,真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他选了一个风筝,风筝上绣着两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他很喜欢。
他给老板付了账。
他想白溪一定喜欢。
他欢欣雀跃的回到白溪等他的地方。
他没有看见白溪。
他以为白溪可能是等他等得乏了独自去逛逛去了,他在那周围到处转了几圈。
还是没有发现白溪。
他心想,难道阳光有些酷热,白溪一个人先回去了?
他拿着风筝回到家。
白溪没在家。
白溪到底去哪了?
马乐不知道。
夜深人静,月色升起。
马乐等在白溪家门口,白溪还没回来。
他的心中充满着担忧。
但是他找不到白溪。
他一夜未睡,他到处的问,他问了一晚上。
却没有一个人知道白溪去哪儿了。
太阳升起。
他继续问。
“那边的河畔边捞起了一具女孩的尸体,好像和你说的有些像,要不你去看看吧。“有一个路人向他说道。
他真想打他一顿,他的白溪是个大活人,不是什么尸体。
不过他没有时间。
他还要找他的白溪。
他去到了河畔,他知道那里看热闹的人很多,也许会问道白溪去哪儿了。
他浑浑噩噩的去往人群中。
他要向路人打听白溪的消息。
他看见了那具尸体。
那具女尸的旁边站了两个捕快。
甚至都没有用布来将她的脸给遮起来。
那是白溪的脸!
“啊!!!!!!“
一口鲜血从他的嘴中喷涌而出。
洒落到五尺远的地上。
......
狱卒给陈宁的碗中的肉,是卤好的猪头肉,不大不小的一大块,一看就是从外面买来连切都没切就直接端给他的。
喝酒他到是不觉得,但是吃肉,每当他咀嚼的时候,总是会带动他身上的伤,让他难以忍受。
所以,他吃上一口肉,就闷哼一两声。
狱卒在外面看着他的这样子,对他说道“不嫌弃的话我用我的刀给你剁碎一点再给你。“
陈宁将手中的肉放回碗中,递出去给狱卒说道“谢了。“
“小事,用不着,还是想想你能怎么躲过这一劫吧!“看守他的狱卒看着他可怜的说道。
狱卒取下腰间的佩刀,轻松的就将猪头肉剁成了细碎的肉片,狱卒将碗在端回给陈宁,他看着这个身上还有伤的少年,再想起现在外面有关于这件事的风风雨雨。
狱卒叹息一声说道“快些吃吧,没想到你这有些弱的身体还真能干出这样的滔天大事来!“
滔天大事吗?
陈宁并不是这样认为的。
他自己知道,他其实是一个胆子比较小的人,更是做不了什么大事的人。
他只是跟着自己的兄弟去报仇而已。
但如果再来一次,他还是会那样做。
河畔边的尸体是白溪的,即使马乐无法接受,但这是已经无法改变的事实。
当马乐怀着巨大的悲痛的心将白溪安葬之后,最大的一件事,那就是查出这件事到底是谁干的。
然后给白溪报仇。
尤其是县衙中的人给白溪定个不幸失足落水而死之后。
陈宁和马乐都并非是什么经验十足的侦探什么的,但是,所谓雁过留痕,有心去查,这种事总是一查就能够出来的。
尤其是那些看见的人绘声绘色的义愤填膺的给马乐讲起那些赵府的家丁将白溪打晕扛走的时候。
知道了凶手,接下来的事就是报仇。
有心算无心,总是容易的多。
那天,陈宁和马乐都喝了不少的酒。
他们来到赵易所在的花舫之上。
他们两个提着刀,他们早就做好死的准备。
所谓横的怕不要命的。
看见他们两个人那样没有一个人上去拦住他们,甚至包括赵府的家丁。
将赵易从床上拖下来的时候,他的眼神慌乱。
马乐要问个为什么?
究竟是为什么?
赵易说没有为什么,就是那小娘们儿不配合我,我一时失手,就将她给打死了。
赵易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名字叫白溪。
他说,既然现在事情都已经是这样的了,你们想要我怎么补偿,想要多少银两,我都可以补偿给你们。
马乐说,我补偿你妈的!
然后,一刀将赵易的身子穿个通透!
至死,赵易的脸上还是一个不相信的表情,他不明白,他都已经那样说了,为什么这些人还是一刀将自己给杀了。
早在陈宁和马乐在上花舫之前,有人就给赵府报信去了。
赵易的父亲赵潮,赶来得很快,但是赵易终究还是死了。
他看着那自家躺在地上死去的儿子。
“我的儿!“
他发出一声巨吼。
悲痛欲生,愤怒异常。
“你们都得死!“
他愤怒的冲了上去。
他已经多少年没有出手了,自从在这鱼龙镇立足下来,他已经鲜有出手。
很多人都忘记了一件事,忘记了他是怎么在这鱼龙镇上立足下来的。
赵潮是一个修行者,哪怕他这么多年世俗之事缠身,修为停滞不前,但他也是一个修行者。
修行者的实力,永远也不是几个普通的人所能够比拟的。
赵潮愤怒的出手,马乐挡不住,陈宁也挡不住。
他们甚至没有什么还手的余地。
他要杀他们两个就像是宰鸡杀狗那么的简单。
围观的人都看出了这点,身在其中的马乐更是看得更清楚。
他把陈宁推进花舫边的河中,然后疯狂的像赵潮冲上去。
他知道赵潮杀他们很简单。
他知道自己会死。
但是只要陈宁能跑就行了。
他知道陈宁的水性。
他的白溪没了,总不能让陈宁也没了。
他要做的就是给陈宁拖出一点时间。
赵潮是修行者,马乐奈何不了他。
但马乐用死来拖住他。
终究还是给他制造了些许麻烦。
当马乐变成一具尸体倒在地上的时候。
陈宁已经在河中不见了。
马乐在这世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将陈宁推下水的时候转身对他说一句“好好的活下去!“
陈宁在水中疯狂的游。
但赵潮不会放弃。
他沿着河岸一直不停的追寻。
当陈宁游不动的时候。
赵潮就在他的身后。
所以他不能停下来。
他以为自己要死了。
他甚至力竭到昏迷在水中。
赵潮很快。
但是却有人比他先一步先找到陈宁。
他虽然踏入了修行的大门,但是终究还是不够强大。
找到陈宁的人是捕头,官府中人。
所以赵潮并不能当着这些捕头的面将陈宁杀了。
但是,对赵潮来说。
杀子之仇!
必须报!
陈宁,必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