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界……结界消失了。”赶回城墙上的刘贾震惊地说。
守护了陇西郡十二年,经历了两千余次兽潮的护城结界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消失了。这让士兵们骚动起来。
“不要慌张!我们还有城墙!它们上不来的!拿出你们的血性来!”刘贾一边安抚士兵,一边小声骂道,“指挥中心那群酒囊饭袋怎么搞的,是把烈焰拿去卖了吗?!”
骂骂咧咧地,刘贾回到了司离人那。
“指挥中心没了。”司离人面色平静,似乎是在述说一件和自己毫无关联的事。
“没……没了?”刘贾神色紧张,“城里有内鬼?”
“整座大厦不剩一个活人,包括穆将军。我已经封锁了消息,并让猎妖队和治安署戒严了。我们已经抽调不出更多兵力了,还是专心于眼前吧。”
刘贾点点头,大喊:“军术士!列阵!”
“是!”军术士回应道。
一千余名军术士,几百名普通士兵,这就是北城墙所有的守备力量了。此刻,他们分为十个小队,分别涌向十个大型法阵。军术士充当法阵节点,普通士兵负责替换阵眼的魔晶石。
人类的单体实力是不如异兽的,但人类的法阵却能对它们造成巨大的伤害,即使只是一个十几人构成的小型法阵。
“轰隆隆”,异兽的先头部队首先抵达城墙。杂乱且巨大的脚步声震耳欲聋,不同的兽吼声此起彼伏。
“听我号令!一、二号方阵!千钧!”司离人的声音出现在每一名士兵的脑海中。
“千钧!”士兵们大喊。
一个银色的法阵绽放出光芒,庞大的能量在法阵复杂的纹路中奔涌传递。光芒越来越盛,军术士吟唱咒文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与此同时,北城墙外的重力骤然增大。异兽的速度放缓下来,不少天级异兽已经停了下来,只剩下那些妖将级的异兽还在艰难前进。
重力还在增大,天级以下的异兽已经抵挡不住这样的重压了,纷纷在巨大的重力下变成一张薄薄的肉饼。
随着时间的推移,异兽的数量不断增多,“千钧”法阵产生的能量因为均分给大量的异兽而减弱。
“三、四号方阵!火灼!”司离人的声音再次出现。
突然,异兽上空浮现出数十个巨大的赤色法阵。法阵飞速旋转,赤色光芒逐渐变得刺眼,周围的温度随着光芒的增强而迅速上升。
紧接着,赤色法阵迸发出巨大的光柱。光柱击中地面产生了猛烈的爆炸,爆炸所产生的气浪席卷了整个战场。无数异兽被掀飞出去,激荡起的尘埃遮天蔽日。
“一二三四号方阵原地休息!五六七八号方阵准备!”
浓烟散去,数十个大坑豁然出现在众人眼前。刚才还铺天盖地的异兽先头部队此时早已不见踪影,唯有焦黑的残肢碎肉证明它们的存在。
没有停下脚步,异兽大军继续向城墙冲去。它们疯狂地吼叫,穿过硝烟,踏过同类的尸体,一心想要将那阻隔它们前进脚步的大石头毁掉。
“五、六号方阵!混序!七号方阵!雷爪!八号方阵!风刃!”
霎时,一股诡异的能量弥漫整片战场。异兽们还来不及反应,便感觉天地倒转了过来。“混沌之序”颠倒了战场区域的法则,天为地,地为天。一时之间,大量的异兽向天空“坠”去。
还未待异兽们缓过神来,“雷爪”和“风刃”就劈头盖脸地向它们砸去。它们要么成为焦黑的尸体,要么被分割得四分五裂。侥幸没死的,也是半死不活的状态。在阵法结束时,还活着的异兽重重摔落在地上,彻底断了气。
这时,刘贾惊喜地发现异兽开始后退了。在法阵覆盖范围边缘的异兽观望着,慢慢拖着受伤的同类向后退去。代表着异兽的那条黑线就在几里外停下,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我们打退那些畜生了!我们赢了!”刘贾激动地大喊。
“赢了!”
“陇西军必胜!”
士兵们欢呼起来,为自己的胜利呐喊。
他们赢了!他们打退了一次赤色危机!
“所有人原地休息!”司离人开口道。
得到命令,几乎力竭的士兵们立刻坐了下去,享受这片刻的休息时间。
“司军守,有什么问题吗?”刘贾见司离人紧邹眉头,疑惑道。
“它们应该还有什么计划,它们可比你我想像的要聪明得太多了。”司离人平静地说。
“这……”说实话,刘贾有些不大相信。
“我已经向周围几个要塞求援了,不出意外的话,援军应该一会儿就到了。”说完,司离人又沉默下去。
“千钧”法阵中,一个有些矮小的军术士时不时的望向北城区,脸上透着几许紧张与期待。
“老许,看什么呢?”一个年轻的士兵拍了拍矮小军术士的肩膀。
“大夫说我夫人这几日便会临产……我名字都想好了,儿子就叫许战,女儿的话就叫许舞……”许征有些语无伦次。
“得,嫂子是在北城医馆吧,到时哥几个带点礼物去看看。你可别忘了请大家伙喝喜酒啊。”年轻士兵笑了笑。
“兽潮又来了,所有人备战!”刘贾喊道。
士兵们迅速起身,严阵以待。
只见地平线处再次浓烟滚滚,黑线如潮水般涌了过来。只是,这一次的速度慢了许多。
“兽潮前面有人!”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所有人仔细看去,发现兽潮前确实奔跑着一群人类。那群人面色惊恐、衣衫褴褛,有些人怀里甚至还抱着婴孩。在异兽的驱赶下他们不敢停下来。途中不断有人倒下,却没能够再站起来。
兽潮越来越近,它们逐渐进入了术法的覆盖范围。
“司军守……”刘贾欲言又止。
“是附近几个人类聚集地的百姓,他们倒是不算太蠢……三、四号方阵!火灼火力覆盖!”司离人面容古井无波。
“军守!”士兵们悲愤地喊道,他们所有的情感都寄托在这两个字之中。
“施法!”司离人脸上有了些许怒容,“不用我教你们怎么执行命令吧!眼前这几千人和我们身后的几百万人相比,孰轻孰重不用我多说吧!东、西、南城墙的战友们还在誓死抵抗,这里容不得我们妇人之仁!”
“是!”士兵们的声音有些沙哑。
赤色法阵光芒再起,但这一次却不在是先前的小范围打击了。只见数百个小型的赤色法阵在战场上空浮现,灼热的光柱持续不断地对地面进行毁灭性打击。
硝烟散尽,数量庞大的异兽再次溃不成军。而这一切,是以几千条人类性命为代价得到的。
“战争结束后,我会接受军事法庭的审判。”司离人没来由地说了一句。
“可是,这……这是不得已的啊。”刘贾有些不甘。
“做了做就是做了。战争,从来就没有无辜者!”司离人开口道。
“报!”一名士兵匆匆跑到司离人面前。
“说。”刘贾道。
“虎平、津门、天御与光宇要塞的援军在前来的途中遭遇大量异兽袭击,损失惨重,现已退回要塞。”
“果然还是没那么简单啊。”司离人叹了口气。
“砰!砰!砰!”,巨大的爆炸声突然响起。城内几处地方同时剧烈燃烧起来,远远便能望见火光冲天,黑色的烟柱飘向云霄。
“该死!那不是存放魔晶石的仓库吗?!”刘贾气恼地说。
“看来他们这次是吃定我们了,这次兽潮只怕是飞星教的手笔。”司离人凝视着战场。
城外是杀不尽的异兽,城内是丧心病狂的飞星教。陇西郡,面临着内忧外患的局面。
“轰隆隆”,地面突然剧烈地摇晃起来。战场的土地上出现了大量的裂纹,裂纹中心的地面迅速拱起一个小山包,小山包上不断有土块洒落。
看到这一幕,司离人嘴角微微扬起,说:“终究还是没忍住啊。今天,就用你这头君主来血祭吧。”
“砰”,一条巨大的岩石爪子猛地从小山包中钻出。紧接着,另一条爪子也出现在众人眼前。只见两条爪子撑住地面,骤然发力。那双手臂的主人终于破开土层,来到地面。
那是一个形似土拨鼠的异兽。它那肥硕的身躯上布满了尖刺与鳞甲,鳞甲泛着银色的金属光泽。那双巨大的爪子更是粘附着一层厚厚的岩石。土拨鼠异兽十分巨大,它站起来时高出了城墙一倍有余。
“君主出现了!是地妖君主岩魔君!”刘贾喊道。
“所有人准备!神罚!”说完,司离人双手快速结印,口中念着生涩的咒文。
北城墙一千余名军术士集体吟唱,复杂的符文在军术士身旁浮现。一股惊人的能量开始涌动,陇西郡的大街小巷同时亮起银色的光芒。
这股能量顺着陇西郡的街道不断循环,每循环一次便增强一分。如果此时有人在空中看向陇西郡,那么他就会发现,其实整个陇西郡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法阵!
能量最后汇聚到了君主异兽的头顶。与此同时,一个银色法阵飞速地在君主异兽的头顶形成。法阵形成的过程令人眼花缭乱,繁奥的纹路持续不断地在空中描绘出来。
人类其它的法阵在它面前显得黯然失色,让人不得不怀疑这也许真的是神的作品。
倒霉的岩魔君刚从地下钻出来,便察觉到了一股庞大的能量在它的头顶汇聚。心惊胆战的它二话不说就迈开小短腿,试图逃出法阵的锁定范围。
若换作平常那些小法阵,它挨个几十次都不带皱一下眉头的。可现在这个法阵可怕得让它心悸,搞不好它可能会死在这。
它可是君主,命精贵得很,可不能把命丢在这。
这时,正逃命的岩魔君惊恐地发现,无论它跑到哪里,身上那种被锁定的感觉依旧存在。就如同死神,一旦被他盯上,你的命就不再属于你自己了。
终于,法阵最后一道纹路也衔接完成。只见银光一闪,密集的银色光线在刹那间从岩魔君的身体划过。
“噗”,来不及反应,岩魔君瞬间被分割成细小的肉沫。那身厚实的金属鳞甲也没能挽救它的性命。
法阵渐渐消散,异兽大军也被岩魔君的死亡震慑而不敢前进。
“啾——”,还未待众人放松下来,一声鹰唳又击碎了他们心中的喜悦。只见一只巨大的鹰兽从高空俯冲而下,最后悬停在战场上空。那双褐色的鹰眼死死地盯着陇西郡,眼中透着高傲与对人类的藐视。
突然,鹰兽张开嘴,凝聚出一个紫色的能量团。能量团逐渐增大,还时不时冒出电光。
“是骸云鹰!该死!大意了!早该想到这么大规模的兽潮肯定不止一头君主的!神罚短时间内是无法使用了……”刘贾自责道。
“别想了,快走!开启紫色警戒!北城墙全员撤退!无法抵挡!全员撤退!”司离人喊道。
说完,司离人迅速施法,一个法阵出现在她的脚下。法阵将她和周围十几名个人笼罩进去,只见这十几人身体虚化,转瞬便消失在空气中。
几息之后,司离人与士兵们出现在指挥中心天台上。这时,骸云鹰正将能量团推向北城墙。在众人眼中,能量团缓缓击中北城墙。大段的城墙被紫光吞噬。巨大的声响几乎将众人的耳膜震裂。
耀眼的紫光没有持续太久,当紫光消逝后,天台上的所有人灵魂都凝固了一般,他们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幕……
城墙消失了!
那一段经过术法加持,如山脉一般的高耸城墙,消失了整整十几里!沙砾一样细小的碎片从空中缓缓落下,化为尘埃。
整段北城墙连带着北城墙区一齐被夷为平地,什么也没有剩下。如果非要剩下点什么的话,那也只能是绝望了。
“混……混蛋!!!”天台上,一滴泪从一个灰头土脸的男子脸颊上落了下来。“我要宰了它,我要宰了它!!!”他沙哑得嘶吼着。
“老许……”逃出来的年轻士兵欲言又止。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个经历了丧妻之痛的男人。
“小慧……”许征颓废地跪在地上。
“也许……也许嫂子早产,先回去了呢……”年轻士兵小声说。
“对,对!还有希望!”许征振作起来。
司离人看了他们一眼,对刘贾说:“走,去内城区。疏散民众,组织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