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少年停下萧抬头的那一刻,她内心坚强无比,刀枪不入,百折不饶的巨大堤坝顿时坍塌。
宛白感觉到肩膀上的颤抖,以及指尖嵌入肉里的丝丝疼痛钻心而来,她亦未皱眉,以为若葵此时忍受着剧痛,连忙三步两步赶到石凳旁,将若葵轻轻放下。
也顾不了那么多凡俗礼节,虽是焦急,语气却仍是平缓,“五皇子,今日打扰多有冒犯,只是我家主子不慎崴了脚,离这里最近,不知这里可否有金创药?”
若葵仍是痴痴的望着他,她想抚上那张脸,轻轻的喊他一声敬宇,可是他看上去那么遥远,那么遥远……
她洁白的脸轻施粉黛,纹理细腻,宛若静潭上绽开的白莲,乌黑的眸子噙着泪光,在阳光下几乎如宝石璀璨生辉。脸颊上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疼痛泛着婴儿般的潮红,干净纯粹,像一道清浅的溪流,纯净得几乎可以令人屏息静气。
看得宇文轩有些痴迷,只是有些疑惑,她的眼神里,为何夹杂着这么复杂的感情。
“皇嫂。”宇文轩彬彬有礼的唤了一声,这一声犹如静寂的夜空里一枚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荡起一片汪洋!若葵顿时如梦初醒,眨巴着眼珠,轻轻缓出一口起来,抿起嘴角,柔柔浅笑。
“你见过我?我怎么没有印象?”
宇文轩怔了怔,没想到她如此随意,你我相称,顿时有些好感,也弯起唇线,轻轻一笑,如冬日阳光般温暖而又宁静。
“新婚那日见过的,皇嫂天生丽质,耀如春华,自然记忆尤甚。”
安若葵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即又说:“不用唤我皇嫂,显得生疏,就叫若葵吧!”
“恐怕……不妥……”
“你这个书呆子,在你的竹园里又没外人!何必那样假假惺惺,每日装来装去,都累死了!”在敬宇面前,她总是这样,今日……那身伪装的衣服在这张面容下自然而然被卸掉,竟感觉格外的放松。
怕是从来没有人这样跟他说过话,宇文轩一双星眸瞪得老大,看怪物一般盯着安若葵,却又觉得分外亲切,仿若千年以前就早已相识,便也不再拘谨,随意的笑笑。仿若流光溢彩,晓月清风。
他垂头看了看她的脚,随即转过头去。命令道:“席文,去房间把那瓶老师从西域带来的金创药拿来。”
“可是……”
“快去!”不容质疑的口气,完全没有之前那丝凉薄的气息。
若葵这才注意到木屋边还站着一个少年,身形硕长,刀削的剑眉,高挺的鼻梁,薄薄却紧抿的唇,以及一双漆黑的眼珠时而闪过的不甘,在门檐的阴影下迅速的闪进屋去。
“若是皇……若……姑娘不在意的话,在下可以替你看看伤?在下从小就是个药罐子,微略懂一点医理……”
若葵看着他那别扭的样子,顿时觉得好笑。微微点了点头,将雪白的裙摆拉起。
他蹲下身,面如白玉,三千黑丝随风轻轻在脸上拂动,黑白分明。
他轻轻将她的鞋脱掉,动作认真而温和,似乎捧在手心的是世上最珍贵的宝物,若葵看着眼前的男子,心中涌出莫名搞的感动。
就算只是看着,只是看着,都觉得左边的心房有了新的归宿!
这就是亲情的温暖。如同连着的手足,时刻感受得到彼此的存在,不离亦不弃。
宇文轩垂着睫,看着那肿起老高的脚踝,青一块紫一块,跟一边的冰肌玉骨形成鲜明的对比。霎时眉目紧蹙,不深不浅的用手触碰,他的手有些清寒,钻心的疼痛顿时上涌,安若葵紧紧咬着唇角,一声不吭,眸子仍是弯成月牙儿,暖暖的看着眼前的男子。
仿若只要看着他,便胜过了这世界上一切的灵丹妙药。
席文这时候拿着一个上好的白玉小瓶出来,上面精细的雕刻着竹叶花纹,本是不甘的表情顿时被眼前的画面震撼到。
优雅绝伦的男子轻轻托着女子的芊芊细腿,耀如春华的女子一脸柔和,清眸流盼的盯着男子。阳光打在他们身上,竟有如画般的意境。
只是,这女子,可是太子妃!
他急忙三步两步上前,“主子,我来吧!”
宇文洛头都没抬一下,伸出手来,修长的手指如若柔荑,颜如舜华。
席文亦只能恭敬的将手中的玉瓶递过去。
“可能会有些痛,你忍着点!”他淡言道,如她的耳却如天籁。
一只白皙的手臂突然呈现在若葵唇前,若葵不解的抬起头,只见宛白一脸冰冷的表情,眼睛里却是说不出的倔强。
她也并不多言,在宇文洛涂上药后用力一扭的瞬间深深的咬了进去!
全身的空气都被抽空一般,就像身体的某一部分被剥离,生生刺骨,如针刺,如电击,如刀割,脚踝处似被撕裂一般。
“怎么这么不小心!骨头都错位了,你稍微活动活动,看有没有好一点。若是不介意,就在我这片竹园小憩片刻。”
安若葵温顺的点了点头,从剧痛中缓过神来,格外轻松,自顾自的晃了晃腿,对着宛白亦是柔柔一笑,有些歉意,有些感激。她们之间越来有越默契,虽然知道她是太子的人,但并没有什么影响,她在身边的时候,她心里会很踏实。
有些人,可能认识很久,却走不进心里去。
有些人,只一眼,便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竹园可有些日子没来客了。席文,你跟红姨去说一声,让她泡几杯碧螺春过来。”宇文轩说起话来眉目很好看,舒展开来,真正的丰采高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