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丰十八年三月初十,春意盎然,到处草长莺飞,春暖花开。
此时的京都小雨下了一整晚了,淅淅沥沥的。此时虽已过巳时,但此时的天边却刚露出了鱼肚白。因路滑难行的缘故,母亲将她的请安也免了。
此时的林琬罗临窗而坐,双手托腮,正看着窗外的雨从天而降,打在开的正娇艳的桃花上。原本娇艳的花瓣更是增添了一分别样风韵,分外惹人怜爱,林琬罗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林琬罗重生也已有七八日了,现如今的她刚刚十四岁,不过说起来也太不可思议了。换作任何人也难以相信,就是她自己也用了近四五日的时间才接受。
林琬罗仔细想了一下,如果她没记错,就在这几天她就会跟前世那个冤家徐洪峰订婚。
林琬罗在想她要如何才能躲过前世的命运,摆脱掉这个冤家。林琬罗思来想去,恐怕只剩下逃婚这一条路可走了。
她心里暗暗决定就这样做,就在她心里正盘算的时候,突然林琬罗透过窗看到了林姑姑正走来。
林姑姑右手撑着伞,左手向她摆手示意,时隔近十年,这是林琬罗再一次见到林姑姑,她心里又有些隐隐作痛。
前世她出嫁之时,只带了微雨这一个贴身侍婢过去,其他人都是很难再见到了。就这样在徐家的近十年里,林琬罗凡事都是尽心尽力,想方设法做好当家主母。
几次都违背自己的意愿,甚至为了徐家颜面,与生母见面的机会也是微乎其微。
林琬罗都做到了这个情分上,那个冤家徐洪峰还是爱上那个婢女阿瑶。竟要以林琬罗无子为由想要休妻,将那个女人扶上正妻之位。
最后还是因为有徐罗两家的情分,徐洪峰的父母坚决反对之下,林琬罗才没被休弃。她本来以为徐洪峰会放弃这个念头,顶多也就是纳那个那不然为妾。却没有想到那二人居然丧心病狂,最终合谋将她毒害。
长期派人给她在饭菜里下一种慢性毒药,林琬罗没有防备之心,最终落得死于非命的下场。林琬罗好恨,幸亏上天既给了她再生的机会,这一次她绝不会再心软!她绝不能让曾经经受的一切,再发生一次。
林琬罗理了理思绪,快步走到了门口,换了双木屐。门外微雨已经撑开了伞,林琬罗踩着有些湿漉漉的白玉石阶,快步的走到了林姑姑面前。林姑姑面带微笑的道:“大少爷在东角小门等着大小姐呢,小姐快些去吧,别让大少爷等急了。”
林琬罗记起来了,前世的这一日,她也同大哥去茶楼喝过茶,还遇到了微服出巡的一个大人物。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也让她记到了现在。
随后林琬罗接过微雨手中的伞,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先回去吧,不必跟着我了。”说完微雨便躲到了林姑姑伞下,她知道大小姐出去从来不许她跟着,更何况还有大少爷保护小姐,她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林琬罗穿过后花园,来到了东侧的小门。这小门本是尚书房后厨每日运送瓜果蔬菜的,后来所有人都嫌弃这偏远,渐渐就荒弃了,
如今平日里都没有多少人来。林琬罗偷偷配了把钥匙,每次她和大哥不想惊动府中其他人的时候,便会从角门偷偷溜出去。
“你可来了,今日这天气不如去听书,在府里要闷死了。”京都城南边的街道旁有一家酒楼,里面有个著名的说书人,所说的故事既精彩又有深意,吸引了无数的人,前世在家时林琬罗最喜欢去听书。更何况是今天这个天气,酒楼自然就成了不可多得的好地方。
很快他们就撑着伞走到了街上,路上行人匆匆,三两个来来往往的。他们一路到了酒楼,随后将伞交给了小二便上了楼。楼上零零星星坐了些人,靠前的几张桌子上的客人喝着茶,还有几个磕着瓜子聊着天的。
只有一个华服的公子和两个侍从坐在东侧,安静的听着说书人说书,似乎与这个圈子不太相符。他看上去二十几岁的年纪,身着一身玄衣,五官清逸俊朗,狭长的凤眸中带着三分的寒意,周身敛着一身贵气,一看就是出身不凡。而他时而把玩着手中的折扇,眉间有些微蹙,似有很多心思,让人捉摸不透。
如果林琬罗没记错,那人便是微服出巡的太子夏宇琪。前世她也是有幸进宫参加皇后的生辰宴才知道的,那日酒楼有缘见到的贵公子竟然就是当今太子,因他那一身贵气所以令她记忆尤为深刻,绝不会记错。
不过可惜的是太子前世结局不好,不但太子之位最终被废,还成了阶下囚。
天家最是无情,想到此处林琬罗不禁有些替他惋惜。而新帝即位后,为了他的王图霸业,对北方夷狄大举用兵,弄得天下民不聊生。而太子夏宇祺却是自幼聪慧仁爱,若是他登上帝位,必然是勤政爱民,万不会发生那样的悲剧。
此时楼外雨声渐停,不知不觉间就临近了晌午。林琬罗和她大哥离开了酒楼准备回府,却不想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一阵叫骂声:“小叫花子,居然偷我馒头,看我不打死你。”一个摊主手持一个木棍,正在打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男孩十分坚强,木棍打在他身上都没有大喊大叫,只是眉头紧蹙。
林琬罗刚要上前阻止,就听到一个带有磁性的声音传来:“住手!”她转头一看,原来是夏宇琪,“他不就是偷了你一个馒头吗,你这样会打死他的。”摊主冷哼了一声:“今天天气本来就不好,我这刚出摊这小叫花子就偷东西,真是晦气,”林琬罗赶紧掏出一些银子递给了他:“这些够了吧。”摊主接过银子,连忙说:“够了,够了。”
林琬罗心道:那些哪只是够了,简直都够买他一车馒头的了,要不是不想惹事端,她早就打他个狗血淋头了。这种仗势欺人的人简直可恶,可惜围观的人太多了,她又一身女装,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林琬罗无奈的摇摇头,才刚抬起头,就看到夏宇琪正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姑娘真是乐于助人。”林琬罗向他微微一笑道:“公子也一样。”夏宇琪微微上扬了嘴角,没在多说什么:“在下告辞了,后会有期。”说完他便带了侍从离开了。
林琬罗盯着夏宇琪离去的背影出神了半天,想到他以后的下场,林琬罗心中说不出的滋味。
是同情?亦或是心疼?她自己也分不清楚。
大哥的一声呼唤才让她回过神来,他们又按照来时的路线穿过街道,往尚书府走去。只不过,林琬罗不知道的是,她的身后一直跟着一个玄衣男子,直到他们进了角门。
站在暗处的夏宇琪勾唇一下,心道原来她是尚书府的小姐。还真是有趣,堂堂尚书千金居然去听书,看她的样子定然是常客。若不是他今天在太子府赏雨觉得着实无聊,突然心血来潮,想了解一下民间的趣事,还真是看不到如此有趣的事。
“去打听一下刚刚哪位姑娘是谁。”夏宇琪对着身边侍从道。就算从她的衣着打扮,还有谈吐判断她可能是户部尚书的千金,但是这林尚书未必就一个女儿,又亦或是别的什么亲戚也未可知。今日这一行真是让夏宇琪心情大好,竟然不自觉的露出了笑容。
跟在他身后的侍从却面面相觑,像是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他们自小就跟在太子身边,太清楚太子的脾气秉性了。太子从小就早慧,心思深沉难以琢磨,而且从来不爱笑。今天只是看到一个素不相识的姑娘,竟然能让常年难有笑颜的太子展露笑颜。他们也着实的好奇,这姑娘究竟是何方神圣,究竟有怎么样的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