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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青荷柳畔

从衙门离开之时,夜幕渐渐落下,虚空闪烁着迷离的光点,街上行人匆匆往家中赶去,不一会传来宵禁的锣鼓通报,家家户户大门紧闭,点起灯火,唐云回到客栈后便打开窗户,迎面望着月牙弯钩,扑朔繁星,若有所思,眼中闪过数个人影......

少顷,瑶琴敲门进来,她端着酒菜放到桌上,见其静静靠在窗前,便轻声道,“我怕你晚上会饿,所以叫人准备了些饭菜,不如趁热吃点”,后者道谢后,来到桌前准备伸手去拿酒壶,突然右臂一僵,旋即将手缩了回去;

见状,“云大哥,你这是怎么了,是这酒不合你口味嘛,我再叫小二换些来”;

“不必了,明日一早还得赶路,晚上不宜饮酒”;

她才坐于一旁,“原来是这样,但我们不准备在这里多留一段时间吗?顺便查查那天尊极的事情,说不定能找些蛛丝马迹”;

唐云平静道,“不了,那是官府的事情,既然查明与唐门无关,我们也不好掺和,还是早些回古墓去吧”......,随后瑶琴帮他将凌乱的头发稍作整理,翌日启程继续赶路。

栖霞烟岚,碧山云树,烟火人间,万般风景,眸中幕幕,城门高台,花草山河,田间小径......,均是心中熟悉的场景,沿着一条河流来到宽阔的湖畔,此时芳草成片,几头牛羊正在低头吃草,清风拂过湖面荡起阵阵涟漪,他不由想起十年前初到此地,教柳青荷骑马练拳的场景,一招一式都记忆犹新,只不过现在多了几颗柳树迎风招展。

见不远处的茅屋依旧像年迈的老人,矗立湖畔,似乎再眺望着什么人,屋前湖中挨挨挤挤的荷叶飘浮在碧波上,如一层层绿浪,片片翠玉,时有鱼儿从水中跳起,跃过尚未开放的荷花,溅起清澈的水珠,洒落在花叶之上,美的令人惊叹;

唐云快步走向屋子,途中匆匆瞥过路边一座孤坟,当来到房前不觉的驻足了片刻,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走到门前,准备敲门之际,不料木门紧锁,上面还沾了不少灰尘,身体缓缓往后退去,心中暗自道,“事隔这么多年,她应该早就出嫁了,怎么还会待在这里呢?”;

便转身离开,忽闻马鸣撕裂之声,“这是.红枫的声音”,唐云夺步而去,只见一匹较为年长的红毛鬃马站立在柳阳的马厩中,那马见其赶来,奋然扯断缰绳,跃过围栏,奔啸而来......

唐云摸着头上的鬃毛,亲切道,“红枫,果然是你,怎么样,过得好不好?你主人青荷呢?”。

柳阳听见响声,慌忙从屋中跑出,一见唐云便是热泪盈眶,快步迎来,“唐云兄弟,你终于回来了”;

前者抱拳行礼道,“柳阳大哥,十年未见,近来可好?”;

“好好,我们进屋再说”,瑶琴跟随其后,“柳大哥,我家堂妹青荷呢,怎么不见她?”。

突如其来的一问,让柳阳面色阴沉,站立不安的缓缓说道,“青荷妹子她.她.半年前就去世了”,顿时身体一颤,如晴空霹雳,失了神魄......

瑶琴连忙搀扶道,“云大哥,不要心急,先听这位大哥把话说完”;

柳阳伤心道,“几年前青荷从京师回来后,不久又去寻你,一年过去就回来了,她听江湖中人说你跳下悬崖,恐已不在人世,从此便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整日以泪洗面......,最后郁郁而终了”;

他回到屋中,拿来一份信,颤动着双手交给唐云,“这是青荷妹子临终前让我交给你的,她不相信你身亡了,说你一定会回来,到时把这信给你”。

唐云一手拿过信封,泣不成声道,“青荷的墓在哪里?我想去拜祭一下她”;

柳阳指着不远处的路口道“青荷妹子的墓就在进村的路边,那座无字碑就是她的,青荷让我在她死后,把她葬于路边,这样好能看到你回来,到时在其碑上刻字......”。

他懵懵懂懂的听着柳阳说完,旋即夺门而出,一路奔跑间,脑子里尽是柳湖畔初相见、湖中采莲的场景。

那时月色稍淡,听取蛙声一片,山中突逢小雨,路转忽现茅屋,灯火未灭,兴奋之余踏过木桥,驻足前轻轻敲了敲门,咯吱一响,从屋中走出一羞涩清雅的姑娘,少女心的善良,不畏世俗眼光,留下少年躲雨过夜;

清晨雾气弥漫,笼罩着湖面,荷叶摇曳,荷花灿烂,“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伴随着清脆动听的歌声,一位清新脱俗的素衣女子似仙女下凡,她立于竹舟之上,身着青裳,肤若玉脂,三千青丝迎风绕动,她明眸皓齿,容颜娟好,白雾环身非凡尘之物;她面露微笑,如冬日里的阳光,暖人心田;她人如其名,有杨柳依依的柔情,出淤泥而不染的品质......

唐云瞠然自失的来到墓前,望着凸起的土堆与凌乱的几颗杂草,跌跌宕宕的蹲在碑前,纵使此刻千般话语,竟无从说起,亦无半点心思,远处山峦几片乌云正在赶来,耳边风声愈发响亮,其蹲坐坟前,两行泪水,抚摸着墓碑,缓缓打开信封:

云大哥,临别之际,你不必为我伤心难过,我知道你还活着,便已心满意足......,每年在我们初见的日子,我都会在湖畔种上一棵杨柳,如今已有十一颗,可惜我不能继续种下去了,愿它们能守护你......,最后还有一事,我世上再无亲人,劳烦云大哥为我刻碑。

瑟瑟秋霜叶,恍恍十余载,

目目众里寻,夜夜不见君。

凄凄孤坟冢,刻刻守相思;

滚滚黄泉路,世世不忘郎。

无语凝噎间,其抬起手指,一笔一划的在碑上刻上几字:吾妹柳青荷之墓,兄长唐云立;指尖刚落,天空倏然昏沉,接着暴风肆虐,电闪雷鸣,陡然几道闪电击在路旁的大树上,轰然倒塌,心如刀绞的朝天呼喊道,“哈哈......,我本是该死之人,为何牵连无辜.....”;

瑶琴见状十分不忍,便想上前安慰,却被柳阳劝说道,“姑娘,他们两人也算情意深重,奈何有缘无分,上天作弄,就让唐兄弟发泄会吧,免得憋在心里更难受”。

唐云肝肠寸断,瘫坐在地,丹田相思真气越发强烈,却任由其游走,口中喃喃道:

有情最无情,说言忘却心,

谁道心中消,人亡魂魄长。

本是无情汉,何做痴情郎;

嘤嘤山河泣,谴锩随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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