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殿的侍女将奚奴一路送到宫外,指着不远处的传送灵台嘱咐说:太微恒乃天君居所,不同于其他地方可使用垆符自由来去,必须要站在传送灵台启动垆符方能离开,说完她们不再多言其他便双双隐于袅袅云雾中而去。
奚奴四处望了望,茫茫太微恒除了飘忽的云雾,周遭没有一丝声音,无人约束看管她顿时玩心大发,暗想这太阿可不是谁都能来的,若不乘机四处转转岂不白来一趟?待我把这儿玩个遍,日后便能在甲乙丙丁跟前显摆,岂不乐哉?
打定主意,奚奴小心翼翼张望一番后确定四下无人,便一溜烟往紫宫而去。
去紫宫路上她没见到一个金甲护卫,也不曾看到一花一木,奚奴好生奇怪,按理说紫宫乃天君居所,应该不是这般荒凉光景才对啊!除了云就是雾,一点儿也不好玩,就连凌霄那个冰疙瘩的北斗宫也是翠竹连天碧波荡漾一副生气勃勃的景致,怎么反观堂堂天君紫宫,竟然如此死气沉沉?
怀着心中疑惑,奚奴不知不觉来到紫宫跟前,这座宫殿再次刷新了她对奢华的认知,天妃的轩辕宫就够大够气派了,而这座宫殿足足比轩辕宫大出好几倍,金光闪闪雄伟壮丽,飞楼插空雕甍绣槛。
紫宫门口依旧无人看守,奚奴满心好奇想偷偷进去见识见识,可惜宫殿设有结界,她连门口台阶都上不去,只得另寻玩处。
她本着强烈的求知探索精神,一路乱窜最后来到一处镜湖边,湖水一望无垠,湖面烟气浩渺湖水宛如一块明镜映射着天空和流云没有丝毫波澜。
想必,这就是闻名遐迩的太阿咸池吧?传说咸池水闻风亦无纹,投石亦无波,此水能照世间万物的本相,能辨黑白善恶。
奚奴好奇上前,先用手指点了点湖水,果然不起任何波澜,于是她又撸起袖子,将整个手臂插进水里用力搅动折腾,咸池依旧平静如初。
更神奇的是,湖水就像有生命似得,即便溅在身上也会马上回流湖中,绝也不会弄湿衣服,奚奴玩得不亦乐乎,最后干脆整个人跳进湖里玩耍起来,丝毫没发现远处有几双眼睛正在盯着她。
轩辕殿内,雚蔰正优哉游哉品尝仙茗,芰荷急急走到她跟前说道:“娘娘猜的不错,那丫
头果然溜去紫宫了,此刻正在咸池戏水。”
雚蔰放下寒玉茶盏抿嘴笑问:“天君见她否?”
“见了,不过是在暗处观望,两人并未碰面。”
雚蔰冷笑道:“天君果然是天君,任何时候都不曾放松警惕。”
芰荷心中有很多疑团,遂再问:“咸池乃禁地娘娘都不曾去过,为何天君会任由那丫头戏水胡闹?他们之间难道有什么渊源?”
雚蔰放下手中茶盏,眼神飘忽远方冷哼一声道:“何止渊源?那丫头就是当年穹苍在咸池边生下的孽种。”
芰荷闻言大惊:“那孩子不是说被封印在六重天里吗?怎么会是她?”
雚蔰眼中闪过一丝哀伤:“天君本就仁慈,再加上对穹苍情深义重,她的孩子天君怎会舍得下狠手?封印之说不过是哄骗诸神而已,偷偷养在身边倒也成全了他们父女之情。”
芰荷方才恍然大悟,唏嘘原来如此,而后又追问雚蔰既已知晓真相又当如何应对?雚蔰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告诉芰荷,奚奴之事暂不要对外张扬,只要她不生事端不存妄想就让她待在魁星殿,将来如何?且行且看。
芰荷点了点头,领命而去。
奚奴在咸池玩到精疲力竭才恋恋不舍离去,走时才忽然想起咸池的传闻,于是俯下身子查看自己在水中的倒影,想看看自己的本相究竟是什么?
奇怪的是,如明镜般的湖水能清晰透彻照映周遭所有事物,却独独照不出奚奴自己,望着水里那团模糊影子,奚奴惊讶极了,以前在昆仑山时她隐约知道自己并非鸦族,也好奇问过阿婆自己本相是何物?阿婆每每就是笑而不语从不正面回答。
后来她渐渐不再关心这个问题,本相是什么有何要紧?她又没有复兴家族的重任在身,随心所欲吃喝玩乐才最重要!
今日在咸池,也是偶然想起才好奇一看,没想到就连太阿咸池都照不出自己本相?奚奴
心中忽然闪过一丝前所未有的惊惶,还来不及细想,远处隐约传来话语声,奚奴深怕被发现,赶紧跑上岸小心翼翼溜了出去,好在太微恒没什么守卫,她一路有惊无险跑到传送灵台,终于安然返回了魁星殿。
玩了一天,窗外早已星月高挂,而且三尾今日居然没偷酒喝,见她回来一副委屈吧啦的样子各种撒娇求抱,她俩又玩闹一会儿直到奚奴困到不行,一人一兽才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一阵奇怪的声音将奚奴惊醒,她侧耳倾一番,好像是樱花林里有女子在哭泣,那哭声凄凉悲惨时有时无。
奚奴暗暗生气,谁大晚上不睡觉跑别人家院子哭啊?这天宫还有没有章法了?她愤然起身决定去找那人讲讲道理,扰人清梦可是件非常令人讨厌的事!
夜里的樱花林裹在浓密水雾中,置身其中竟让奚奴分不清东南西北,她一通乱闯乱找,终于看到远处幽幽立着一个人影,她放出一只萤龟子后发现又是上次那个粉衣女子蹲在万年老樱树下掩面哭泣
奚奴依旧看不清她的容颜,只知女子伤心欲绝,身上所散发出来悲怆之情感染着樱花林为她撒下花瓣雨,一股似曾相识的悲伤涌上心头,让奚奴忍不住滑下两行清泪。
“你是谁啊?为何在此哭泣?”奚奴深怕吓着对方,于是刻意放缓步子压低声音小心翼翼询问。
而在她快要走到女子身旁时,远处忽然响起一阵清幽笛声,而那女子立刻消失不见了。
奚奴揉了揉双眼,发现自己还在床榻之上,敢情是做了个梦啊!可如果是梦,那心碎的感觉为何还残留到现在?耳畔笛声依旧回荡?
不对不对!女子是梦,笛声却不是!凌霄那个讨厌鬼真的在吹笛子。
可恶啊!这家伙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我魁星殿再小,也不是你家后院想来就来,姑奶奶今天非得好好教训你!
奚奴气咻咻跑到樱花林,远远就看见凌霄坐在万年樱树上悠然自得吹着笛子。
正值深夜,圆月皎洁,近得伸手可触。
清风徐徐,树影婆娑,花香醉人心田。
凌霄的笛声婉转悠扬,为这静谧之夜更添风景。
可在雪奴眼里,他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凌霄!你大半夜不睡觉跑我这儿来吹什么笛子啊!你知不知道这样打扰别人很不礼貌啊!”
笛声戛然而止,凌霄幽幽叹了口气:“你果然能听到我的笛声。”
奚奴又气又好笑,是这冰块男脑子有问题还是我脑子有问题啊?听见他的笛声有这么奇怪吗?值得他三更半夜跑来试探?
越想越气,奚奴没好气回道:“你这人到底有没有听别人说话啊?你那破笛子我能听见能听见!好歹是个大男人心眼儿怎么这么小?就算我白天不小心打扰了你清净,也犯不着半夜来报复吧?再说了,这儿是魁星殿,不是北斗宫,麻烦你能不能尊重一下主人我?虽说你身份尊贵,可本仙好歹也有品阶,你不能这么欺负我......”
凌霄毫不理会奚奴的指责,他转头看向身后那轮明月黯然自语:“梓娪,你看见了吗?如你所说,当真有能听到我笛声之人,可惜……不是你……”说完,他再次吹奏起笛子来,完全没把奚奴放在眼里。
奚奴发现,这个冰块男真的很有办法让自己生气,他简直就是个丧尽天良的瘟神!遇到这种人唯一的办法就是躲,有多远躲多远。
罢了,他要吹就吹吧!反正打也打不过,我捂着耳朵还不行吗?
接下来的三天,笛声每夜子时准时响起,奚奴被折磨得苦不堪言,可她再恼火,自知自明还是有的。
谁叫自己修为浅薄,打不过人家呢!否则管你是皇子天君!姐姐一定打得你满地找牙!
奚奴恨得牙痒痒,拽过一颗仙参就咬,吓得甲乙两人赶紧冲上来,费了好大劲才从虎口夺食,把仙参给夺了下来。
“我的好姐姐!这可是星君炼丹用的,千年才得这么一颗,可不能给你吃!”阿甲一边说一边用衣袖给仙参擦干净,只是愁那几个牙齿印别给星君发现就好。
“就是就是!别说不能给你吃,就是给你吃也不是这么个吃法!你这么吃下去,不肠穿肚烂才怪!”阿丙连忙解释道。
奚奴这几日被凌霄整得厉害又没处撒气,只能跑到紫霞宫散心,太白星君不在她就只能欺负甲乙丙丁。
在天宫,她就与这四个童子关系最密切,虽说没少折腾他们,不过大家都对她呵护有加,每人待她都如妹妹般宠爱,所以奚奴在这儿就跟在自己家一样随便。
这时阿丁小心翼翼捧着个黑漆漆的罐子低头走进丹房,猛然看到奚奴也在,吓了一跳赶紧调头想溜,却被抓了个正着。
“站住!手里什么好东西呢?”奚奴扑上去,一把夺过罐子。
“我的姑奶奶你可小心点儿!”阿丁急得直跺脚,深怕盒子里的东西有个什么闪失。
他如此紧张,让奚奴越发好奇了,凑到阿丁跟前嘻嘻笑道:“那你赶紧告诉我呗,这里头什么宝贝?”
阿丁无奈摇了摇头,知道这丫头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只得如实相告。
原来黑罐里装的是七星火甲虫,这东西产自西螺海冰火岛,虫体大小宛如豌豆且通体火红,背上有七个白色斑点,故称七星火甲虫。
此虫只在夜晚出没,以腐草为生无毒无害,不过它天生畏光,一旦遇光便会自行爆炸,其个体威力不输爆竹,爆炸时产生的天灵真火,是丹炉里极好的火引子。
原来只是几只虫子而已,还以为什么好宝贝呢!
奚奴不免有些失望,刚想把罐子还给阿丁,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个绝妙的主意,便立刻反悔了。
“这么好的东西先给我玩玩呗!”奚奴说着就往门外跑,结果被甲乙丙丁给拦了下来。
“不行不行!我的姑奶奶。这可不是好玩的!快还给我们把!”
“你要玩,我们陪你玩儿,这个可不行……”
四人轮番相劝费尽口舌,奚奴就是不肯归还,眼见时辰不早了,她对着前方忽然恭敬弯腰行礼道:“参见师父!”
甲乙丙丁不知有诈,连忙跟着回身行礼,奚奴趁机一溜烟跑了个无影无踪。
剩下四人面面相觑哭笑不得。
阿丙满脸迷茫看着众人问:“为何她每次用这招,我们都会上当呢?”
三人瞪了他一眼齐声道:“因为你傻呗!”
阿丙不知所措看着三人散去的背影十分委屈:“这与我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