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我15岁,还是一个黄毛丫头,1米47的小个子,灰头土脸毫无生气!
这一年我上初中,夏末秋初,燥热还没有退去,草木繁茂无比!我跟在爸爸后面,跟他一起去割羊草!妈妈则到集市上给我买我上学用的东西。
我的初中是要住校的,妈妈还是比较精心对待我的生活的。而这时候我的父母是五个子女的父母,我是我家里最大的孩子!而就在今年的秋天,我就要离开家里去20里以外的地方上学!生活是拮据的!妈妈对于我上初中的事情显然还不想接受,一开始是十分的烦躁,叮嘱我衣服要怎么换,然后告诉我要怎么打饭,甚至是每顿饭之后要洗饭盒都要说上好几遍!幸亏这时候她还有两个一周岁都不到的儿子,要不然还真的不知道她会唠叨道多久!然后她就平淡的什么也不说了,甚至给人冷淡的感觉!
想到就要离开家,我也暗自伤神。我小时候就是个小姐脾气,到哪里都想家!我同时也暗自给自己打气:我一定能行!我痴痴地想。在山风的吹扶下那些草木唰唰地响,蓝天上的白云飞快地奔跑着!看见这些熟悉的景,我就更加舍不得,还偷偷地掉下了眼泪!我爸爸对我没有什么说的,他沉默着,什么也不说!我们就这样彼此沉默着,到了晌午的时候两个人就背着草默默地回到了家里。就是他这样的沉默,给了我自己思考的时间,我想着自己的成绩,自己的梦想,想小学时候的同学!风儿吹过树叶,哗啦啦地响!
没有过几天,爸爸带着我和妈妈给我带的行李以及各种盆盆罐罐来到我的学校。我被安排到了一个大宿舍里,大约七八十平米,住了六十几人,南北面分别搭起了两排木板床,我们就把自己的被褥铺在上面,人挨着人的,而且两个人一铺!爸爸还把早已经准备好的木箱子搬到里面,放到靠着墙的一面,我要把自己带来的小吃和钱了什么的都放到里面锁起来。我的住处就这样被安顿好了!然后爸爸还到食堂给我入了米,关于这一点,我还是要解释一下,因为很多人没有过过这样的生活。我们的食堂是接受小米的,以斤计算,而我们每顿饭就是小米饭,按两打,直到自己交上去的米没有了就得重新从家里带小米过来!
很快一切都安顿好了,包括分在了几班等事宜。爸爸叮嘱了一下就走了!我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他迈着步子消失在我的视线里,但是我并没有哭!我只是呆滞地站在那里。回到宿舍,看见了那么多的陌生人,竟然害怕得不敢说话。
我现在开始了自己一个人的生活!和我一铺的一个女孩子是我的小学同学,这还好!在这里就叫她娟吧!我们俩每天晚上是要脱了衣服睡一个被窝的,相互取暖。好在天气还是热的,所以我在这样大的一个房间里睡觉还是比较舒服!
第一天晚上就有人哭泣,我没有,我躺在木板床上觉得从未有过的舒服,风吹进来,很凉爽!我闭上眼睛就进入了梦乡,然后我就一直做梦在家里带弟弟、拔草、和爸妈说话、和妹妹吵架,在梦里,连和妹妹吵架都变得特别美好!早上的时候我被一阵杂乱的声音吵醒,原来大家都起来了,我慌乱的起来穿了衣服拿了我爸妈给我准备的脸盆毛巾和牙刷了什么的去洗漱,等到我回来的时候,我看见大家都已经都早早地坐在床边了!
我和娟几乎没有怎么说话,因为我们在小学的时候关系不怎么好的缘故吧!我挨着她怯生生地坐下了,和大家一起等待着起床铃声!大家都默默的不说话,我相信这个时候肯定有人都在流泪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铃声响了,大家按照昨天老师交代的来到了操场,操场什么都没有铺,一群人走在上面只听见撵的沙石卡卡的响!我此时和娟走在一起,现在她是我最亲近的人了!我性格羞涩,不喜欢陌生人,而我现在最大的依靠就只是她了!
老师安排了简单的军训,也便没有什么了,下午是自习,大家无聊的不知道做什么,教室里乱乱地一团糟!除了有几个认识的同学外,其余的我都不认识,坐在这里很没有安全感。
这几天的生活一直都是这样了:上午军训,下午自习。其他就是吃饭睡觉的琐碎事情了!
有一天吃饭,我打开了我自己从家里带来的自己一直都舍不得吃的菜,但是菜都酸了,但是我觉得这么好吃的菜丢掉就可惜了,就忍耐着难吃吃掉了,然后还仔细地洗了那个瓶子和我自己的饭盒!结果到中午的时候我就恶心难忍,跑到我们宿舍前面的一个用水泥矮墙圈起来的坛上坐着。我仔细地打量了里面,除了一颗高大的柳树,就是一种很奇怪的植物,细长的叶子,连同整个枝茎都绿得快滴出水来!听见坐在旁边的人说它叫夹竹桃!夹竹桃,好漂亮的名字,和它的外形一样漂亮,我心里暗想!其余就是些杂草和同学们倒进来洗饭盒的水!
可是我真正此时恶心的实在难受就扶住那个矮墙蹲下来,冲着坛里呕吐起来,刚才坐着的人立马站起来走掉了!我痛苦的眼睛里全是泪水,泪光中,夹竹桃的枝叶在风的吹拂下轻轻起舞,舞姿曼妙。我抬起头时候我看见生活老师走过,默默地走过我身边,什么也没有说!接着我又看见2班的班主任大摇大摆的走掉了!我并没有怨恨,也没有想过生病了可以找他们!我吐完,就无力地扶着矮墙坐起来,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一般!过了一会娟走过来问我,要不要找班主任,我摇头说不用,她也便没有说什么走了,之后更是无人问津!正好下午是自习,我趴在桌子上呼呼的睡觉。我睡得很安稳,没有梦,一睁眼就是晚上吃饭的时间了。睁开眼,看见只有我一个人在教室里,阳光的余晖透过树影洒进来,给教室的一个角落投下了一片被剪碎的的光芒。
我到底该怎么办,怎么办啊。我一直在这样问自己。我没有藿香正气水,在家的时候呕吐也是常事,妈妈就用这药,每次都能很快好起来!在这种痛苦的时候我竟然特别特别思念那种特别刺鼻的药!我眯起眼睛,阳光就在泪水的折射下绽放出七彩的颜色。那是我爸爸走的时候背影的颜色,我想念他。
第二天,我丝毫没有好转,但是还是勉强地参加了上午的军训。我没有请假,我不知道找谁请假,我就是那么笨的一个小孩子。到中午的时候,我觉得自己都虚脱了,一点饭都不想吃。我鬼使神差的就往校门口走去,泪水在眼睛里打转,我想谁来救我,我就要死了,真的要死了!正当我眼泪稀里哗啦的时候,我泪水的缝隙中我看见了一个人,是我爸爸的摸样。
他说春天,你哭什么,你脸怎么那么黄。我意外地擦干眼泪,见原来真的是我爸爸!我没有说话,眼泪奔涌而至,稀里哗啦的!爸爸急了问我怎么了,我接着哭哭啼啼地说自己生病了!爸爸二话没有说,拉着我去了医院开了药,还骂我变成这个样子!我没有怨,只是默默地跟着他。我想我那时候肯定是个木头似的孩子,谁也不喜欢我!
我问爸爸怎么来这里了,爸爸说正好是集,我顺便过来看看你,真是生病了呢!我默默的不做声。其余的什么都没有说,爸爸也什么都没有给我买,他说你回去吧,我去集市里了,我傻愣愣地看着他走进集市里,然后几乎是放声大哭!然后转头回到学校了。按照医生的叮嘱吃了药,果真下午就觉得精神起来,也觉得肚子也饿得很。
晚上的时候打了仅有的2两饭,为了填饱肚子,我和娟一起打了好多米汤来喝!打了饭回到宿舍的时候,我又看见了那几棵在晚风吹拂下的夹竹桃,它们跳着孤独而充满活力的舞蹈,反射着太阳的光芒,亮的乍眼!
生活很艰苦,但是我脑海里的东西不是艰苦,而是我呕吐时候的夹竹桃。它生长在柳树的阴凉下,但是它的枝叶是那么的漂亮,仿佛婷婷玉立的姑娘一般,高傲而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