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吃罢站起,便手便去袖中掏摸。滕烈以为他仍要取出那本《论语》,大感头疼。不料他摸了一时,取出的却是一副象棋,自语道:“子曰:不有博弈者乎,为之!”便把象棋放在地上摆开,问滕烈:“这个你会么?”
滕烈点头道:“会一点。”
书生听他只会一点,大感无趣,也不再理他,把象棋放在地上,一枚枚棋子摆起。待到摆完,对滕烈又道:“拿根柴禾过来照亮。”滕烈捡了一根耐燃的松枝做为火把,站在一旁。他低头看去,但见这书生拿起一枚红子,摆了一个当头炮。又拿一枚黑子,走了一步顺炮,接着便一人同走红棋黑棋,一步一步走将下来,走得甚为激烈,便似两人撕杀一般。初时走的极快,渐渐慢了下来。
滕烈看了其中一步,点头道:“这一步走得确是不错。金鹏十八变的这一变原是牵强,如此变化,便好得多了。”
书生闻言一喜,抬头看向滕烈:“你也知道金鹏十八变?”
滕烈笑道:“这个有何不知?这象棋中金鹏十八变的变化,乃是原字自出洞来无敌手的七局三十五变,只是更为繁复。不过比起此后的《橘中秘》的谱着,那便又是差了很远。”
原来滕烈自幼和游戏王宋楚歌一起长大,对各种游戏也是极为痴迷。自在游戏机中见过象棋游戏后,颇下过一番苦功。他本有数字天赋,于算度一门,比之超级电脑,也不遑多让。至于《橘中秘》这种入门级的古谱,更是看了一遍便再也忘它不去。适才对这书生说“会一点”乃是谦词。他所会的,又何止一点?
这书生不知是何来历,竟能常年居住在石碑之下。他久居无聊,便自行参研棋谱,虽然苦无对手,却也练就了不凡的棋艺。但是他居在地下已经不知有多少年,自然不知道后世棋坛盛况,更不知《橘中秘》为何物。听得滕烈一说,登时心痒难熬,道:“这《橘中秘》有何变化,快快帮我一一摆来!”
滕烈道:“《橘中秘》变化颇多,又岂是一时半刻摆得完的?其实《橘中秘》也算不得什么,此后更有《橘中胆》、《梅花谱》、《反梅花谱》等种种谱式,不一而足。棋坛有言曰:炮马争雄三百年,最早的便是以斗炮为主的《橘中秘》,到后来屏风马后来居上,便有了《梅花谱》。其实屏风马也算不得什么,后来又有了反宫马、单提马、顺炮缓开车、龟背炮、仙人指路等诸盘布局,各擅胜场。”
这一番话说来,书生听得悠然神往,忽然问道:“小子,你是何人,怎会知道这些?”
滕烈拱手道:“在下滕烈,敢问前辈高姓大名?”
书生道:“我不过痴长你几岁,如何当得起是前辈?我姓汪,名白衣。你叫我一声汪大哥,或白衣大哥,皆可。”
滕烈看他身上衣服,不觉其白,却也不以为意,指着白玉道:“这是玉儿。如此我们就算认识了。”
汪白衣道:“认识认识,当然是认识了!咱们且不说别的,既然认识,快把这些棋谱一一向我道来!”
滕烈皱眉道:“把这些棋谱一一道来,实非数日之功不可。眼下咱们被困在这阵中……”
汪白衣笑道:“着啊,这棋谱的事,你来教我。这出阵的事,我来教你,咱们两不亏欠!”
滕烈知道这传授棋谱之事甚耗时间,心内雅不原意,垂头不语。汪白衣看他为难,不由大急。他对这棋道甚是着迷,只道滕烈心中棋谱甚是珍贵,无论问他换了什么都是吃了大亏。不由得咬了牙道:“滕兄弟,如你原意,我再传你一套牧蚁之术如何?”
他看到腾烈不语,以为他不知这牧蚁之术的妙处,当下操演起来,只手伸出,凌空画了一个圆。但见他手指过处,一道蓝印印的光芒顿起,画出的圆便凝在空中不动。他再出手,又在这圆中画了一个六角星图。他出手极为精准,这星图的六角,便似用量角器量过的一般,大小相同。
滕烈和白玉站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心中均道:“此人的道法,竟是高过了蓝木大哥,已达空道的境地!”
但见汪白衣面带微笑,手指一划,干脆立落,指向面前的蓝色六芒星图,口中轻喝了一声:“咄!”那星图应声落向了地面,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六芒星阵。二人低头看时,只见星阵正中忽现黑色,似乎有物蠕动。再一细看,二人吃了一惊。原来此时竟有无数蚂蚁从星图正中涌了出来!
滕烈拉着白玉,连忙退后。他在天罗大厦之时,曾经见过这种蚂蚁。当时蚂蚁一出,便逼得天罗三主考手忙脚乱,可见甚至是厉害。若是这种蚂蚁不停地涌将出来,逢人便咬,那可实在难以应付。
汪白衣一笑,收了蚂蚁道:“如何,可换得你一本棋谱?若是我那宿目天虫仍在……”他说到此时,忽然停口不说。想必那宿目天虫更是什么神奇之物。
滕烈道:“汪大哥,实不相瞒,这种蚂蚁我确曾见过,果真厉害,可我并无要学之意。”
汪白衣本是期待他见术起意,便可交换棋谱,目光一直未离他的双眼。可是此时听他说起见过这些蚂蚁,心中一惊,双手猛然抓上了他的肩膀:“什么,你曾见过这些蚂蚁?是在何处?”
滕烈此时道法已有小成,双肩被抓,身体生生反应,向后一缩,出拳隔挡他的双手。他的道法与汪白衣相去甚远,但是天狐拳法毕竟独树一帜,以灵活见长,更兼汪白衣正在失神之中,竟然被他退开。
汪白衣微一吃惊,看了滕烈一眼,目中异色一闪即逝,只是喃喃道:“你在别的地方见过这些蚂蚁,这可不妙,这可大大的不妙。”
滕烈问道:“见到蚂蚁,怎的便是不妙?”
汪白衣随口接道:“天下大乱,自然不妙。”
滕烈二人看着他,甚觉奇怪。却见他呆呆地站在那里,再不说话。忽然间滕烈叫道:“哎呀!”眼前登时一黑。
却原来他手中的松枝已经快要燃尽,火焰漫延至手。他连忙伸和扔了松枝,那枝上的火焰也一闪即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