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婆见滕烈忽然住口,也不追问,停了一刻,道:“烈儿,这御魂之术,大要你已知晓。只需练得纯熟,再内观自身,便可控制自己的魂魄。师父也没什么好教你的啦。咱们就此别过。你若要为此人化解冤屈,我也不拦着你。唉,年轻可真是好啊。”
滕烈与孟婆婆相处之日虽然不多,但是蒙他传艺,又一直相伴,心中泛起一丝不舍,道:“师父,你这就要走了吗?”
孟婆婆摸了摸他的头顶,笑道:“这个什么牧云城,实在不适合我。我还是离开,去做我的闲云野鹤为好。你以后一个人,可以好自珍重。不过看这世间,便连断道高手也没有几个,想来你也不会受了什么委屈。我便送你一句话,你可记住了。”
滕烈点了点头,道:“师父请讲。”
孟婆婆道:“也没有什么,便是这一句:善待他人的魂魄,必有福报。”说完向滕烈笑了一笑,一个瞬闪,已在太平间的门边。再一闪,已然不见踪影。
滕烈知道这些世外高人行事不可捉摸,只怔了一下,便也不以为意,顾自向他具尸体看去。他催动天目,锁定了那人的天冲灵慧二魄,将念力传送了过去。这二魄乃是主人灵智之魄。滕烈此举,便是欲与其沟通,问他有什么冤屈。
那人含冤而死,魂魄中存了冷厉的怨气,本不欲与人沟通。只是滕烈天目既开,精神力也便随之极为强大,那人的魂魄抵挡了片刻,便再也抵受不住滕烈气息的冲击,不由得怒道:“你是何人,究竟要做什么?”
滕烈也以精神之力答道:“我不愿见你化身厉鬼,就是死后也不得善终。你究竟因何而死,且说与我知道,看我能否帮你?”
两人的对话,一为魂魄之力,一为精神之力,随无声音发出,于两人心中反正是清楚。
那魂魄冷笑道:“我是自尽而死。你又怎么帮我?”
滕烈奇道:“蝼蚁尚且偷生,你居然自尽而死,这也怪了,却是为了什么?”
那魂魄道:“蝼蚁偷生自是不假。只是若你活得不如蝼蚁,又为什么活着?”
滕烈道:“你怎地活得便不如蝼蚁?”
魂魄道:“妻儿父母,有病医不起。家中房又被人强拆,敢问可如蝼蚁?”
滕烈道:“原来如此。如今的医院,实是收费极贵,平民百姓看不起病,被拖得生活难以为继,也算常事。只是为何你的房子又被人拆了?”
魂魄道:“我的房子太旧,影响市容,因此要拆。拆过之后,便有人给我盖起新房,你说好是不好?”
滕烈道:“这很好啊,又有什么不妥?”
魂魄道:“新盖的房子自然是好,可是多出的价钱,我交不起。我不要他的车库花园,也不要他的星级服务,我只要偷偷的活着,却也不能。便是不要,也要交钱。我实在是活不下去啦,与人理论,自己也气病了一场。此刻我家中全是病人,又如何活得下去?我便当着拆我房子之人的面,在自己胸口上捅了一刀。此刻我要做的,便是变做一个厉鬼。他们不让我活下去,我也不能让他们活下去,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滕烈忽道:“你的名字,是不是叫作谭青?”
魂魄奇道:“你怎么知道?”
滕烈道:“我自然知道。你的事我管定了。你且随我来,我倒要看看这黑心商人弓白海是否真的那么难惹!”
却原来滕烈在前一日,等孟婆婆买衣服的时候看了一张报纸。上面说的便是这黑心商人强行拆迁民居,逼得谭青自杀之事。此类事情虽不算多,也不算少。滕烈平时也不以为意。此时亲眼见到了既将化为厉鬼的冤魂,不由得生出不忍之心,便要管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