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毅茫然的转身,秋深不语,敏锐的目光似要看进浅毅的双瞳,让一切都无所遁形!
浅毅的眼中闪过一丝痛!
秋深微微有些悲哀:“你的眼睛很漂亮,像你的母亲,眼瞳好似永远都漫着大雾,让人看不真切,可我却知道,你不快乐,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知道,你活得很不快乐,甚至比你母亲当年还要痛苦!你的眼睛就像是一潭死水,毫无生气,你才二十多岁,可你的心却像一个历尽沧桑的老人,死寂沉沉的,如果可以,我真想为你分担一点,哪怕只是一点!”
“我一直都是这样,你习惯了就好了!”浅毅语声决绝,试图掩盖内心的激荡!
“不是!”秋深摇摇头,再次看向浅毅迷雾似的双瞳,神情慵懒却分外坚定地道:“至少你看向梦儿的时候,不是这样的,每一次,只要对着她,你的眼睛就不再是一潭死水,目光中的痴狂,炙热……那眼神好熟悉……就好像当年的阿冶……”
秋深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一直对浅毅仓促的婚事不能理解,可秋深从未想到过这一层,毕竟,以若诗的地位,浅毅的势力,两家联姻,更容易被理解为两家在利益上的某种协议!尤其是在白遥当众悔婚之后,这场婚姻更像是一种无形的讥讽!
可秋深知道,就是若诗对小遥有什么不满,也不会这般草率的就把女儿嫁了,所以,这场婚姻一直被秋深看作是华叶两家的联盟宣言,只是浅毅面对梦儿时,眉梢眼底的温柔,又让秋深困惑!
浅毅不再言语,直直的向门口走去!
“梦儿是一个好女孩,希望你能好好待她!”浅毅的脚步未停,秋深的声音却透着悲悯:“她身体不好,你平时要多留意一下,万一病发时身边无人!”
浅毅猛然停下脚步,握着门把的手微微颤抖,垂放在身侧的手慢慢紧握成拳,他转身,直直的逼视他,目光冷洌得像冰,冻彻心骨:“什么病发?念……梦儿得了什么病?”
秋深淡淡的审视着浅毅的目光,慢慢地开口道:“好像是车祸的后遗症,自从三年前,她从昏迷中醒来后,身体就一直不好,后来去医院一查才知道落下了病根,不过她不让我告诉若诗,也不让我对任何人提起……”
浅毅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去了,他只觉全身冰冷,心渐渐沉到了谷底,对秋深的话,他本是半信半疑,可车祸的后遗症,不是没有可能,虽然车祸是假,但三年前,欧明宇的别墅发生枪战,念恩受伤的可能性很高,就是没有受伤,她流产后,身体也一直很虚弱……
“她得了什么病?”浅毅强压住心中的恐惧,战战兢兢地问道。
“我答应过梦儿,会替她保守秘密!”
望着父亲淡漠高深的眼眸,浅毅第一次放了软话,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请求:“爸,我是她丈夫,我有权知道!”
秋深一直在忖度着浅毅的神色,思索着开口道:“每个人都有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你有,梦儿也会有,我们还是尊重她吧!”
“哮喘?抑郁症?”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慌,浅毅大步流星的走道秋深面前,弯下身,双手紧紧地拽着秋深的衣袖,开始胡乱的猜测道:“还是厌食症?爸,到底是什么病?我求你告诉我!”
看着被浅毅抓皱的衣袖,秋深若有所悟,神色渐渐黯淡下来:“我们重逢那么久,今天还是第一次听见你叫我爸,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秋深的态度很坚决,浅毅只觉前路漫漫,放眼望去竟是漆黑一片,看不见任何出口,他绝望地跌坐到沙发上,那种血液在身体里冻结的冰冷,就像是三年前,念恩的尸体被挖出时那样,他想哭,想叫,想把这个世界给毁灭了!
浅毅的神情,让秋深不忍,可也因此更加坚定了心中的信念,只听他无奈地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既然梦儿不想说,你也不要强迫她,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你们能结为夫妻就是一种缘分,缘起缘灭,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秋深微微的叹了口气,推着轮椅,就要出书房!
秋深脸上的悲悯,已让浅毅彻底的绝望了!
“我一出生,妈妈就疯了!”浅毅低压压的声音从沙发上传来,秋深推动轮椅的手停了下来,浅毅的声音,很轻,很沉,一定要凝神,才能听清楚!
“一直被我误认为是亲生父亲的叶永康整日都忙于公事,对家里的事几乎不闻不问,所以从我有印象开始,会伴在我身边,陪我笑,陪我哭的,就只有夏雪阿姨的女儿……”
浅毅无力的坐在沙发上,将他这些年的经历细细道来:从少年时期的相知相伴,到海外求学的分离,从满心期待的追随,到黯然神伤的失恋,从心灰意冷的绝望,到峰回路转的契机,从两情相悦的欣喜,再到物是人非的变迁,秋深的心随着浅毅故事而跌宕起伏,他会为浅毅每一次的悲伤而悲伤,为他得来不易的幸福而欢喜,最后,当浅毅说到念恩流产,无法说话,又深深惧怕他时,秋深的心已是冰凉一片,仿佛那个已经失去孩子,又即将失去爱人的人是他一样,因为心中酸涩,所以不自觉的,眼底泛起了隐隐的泪光!
浅毅的故事,从头至尾,处处都是以尹念恩为中心,秋深完全能够感受到她在浅毅心中的地位,他更是打从心底里喜欢这个女孩,撇开别的不说,单是她冒生命危险也要为浅毅生下宝宝,这一点就足够让他敬重的了,更何况,她还在最恶劣的情势下,忍着浅毅对她的怀疑,义无反顾的留在他身边。
只是,这样好的女孩,浅毅最终还是辜负了。
听完故事,秋深心中涌起一阵阵的愧疚感,毕竟,他才是所有仇恨的导火线,如果当年他肯向尹冶发誓,如果当初他没有放逐自己,如果他不是那么懦弱的想要逃避台湾的一切,也许今日的局势会完全不同!
说完整个故事,浅毅幽黑的双瞳慢慢的恢复了平静,他的声音古井无波,却透着哀求:“爸,告诉我她得的是什么病?我会装做不知道的,我只想知道,我们还有多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