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然轻巧落在地面上,他看了看龙杰,看了看那四个梦魇。
小贩,镜里人和不苦先生,看上去像楚胜己的钟表匠。
不苦先生依旧保持着已经被玩坏了的样子,双目无神,浑身透明,下巴脱臼,呆呆的被一个年轻人拉着站在原地。
“不光洗涤了能力跟心灵,那个大漩涡把他的脑浆子也给甩出去了吗?”小贩有些感慨起来,些许的生出兔死狐悲之意。
以毕然的视角看上去,牵住不苦先生的就是钟表匠,虽然他完全变成了一个年轻人模样,而且咬着下唇,脸色泛着青灰色,显然的心情很不好。
那是因为,以楚胜己的视角看观察周围,小贩已经把梦境收缩回掌中,它现在坍缩的只要一个篮球大小,想想现在如果还在梦里,应该被挤成什么样子,他一阵阵骨头里发寒样,但他保持沉默,尽可能不惹人注意。
“喂,你怎么没走啊,显然这个家伙没烧你,他想放过你来着。”小贩有些遗憾的摇着头说道:“我就吐一下槽,为什么特点地用了什么[查无此人原路返回]的能力吧。你明明是有放炸弹的力量,用这种我是快递的解释能力,真的好吗?”
“管你什么事,闭嘴,老子没空理你。”毕然冷冷道:“龙杰,你这么生气我也能理解,可是,还是搞清楚闻老为什么要这么做再发飙好不好,你想干嘛?这就要叛逃了,这么多年的心理辅导时间情绪管理课,不都浪费了吗?不是,唉,反正冷静一下好吗。”
“你自己懂你自己要说什么吗?这时候你跟我说什么浪费,你到底在哪里学的谈判话术课啊。”龙杰打断了他的话:“我不想做什么,我只想把算计我的人都弄死,我一直压制自己恶意。每天活得就像个天天要在幼儿园老师那里领小红花的宝宝,我TM乖的自个都恶心,去他大爷大妈祖宗十八代的,我不陪着你们这帮孙子玩了,不可以吗?”
毕然愣住了,过来好一会儿才说:“哇,你会骂人了啊,以前那些家伙各方面刺激你,你连生气都好像不会,怎么会这样啊。”
“每次那说话但得阴阳怪气或者更难听,我都没反驳?”龙杰冷笑了一声:“用得着吗?我认识他们那些蝼蚁一般的人吗,他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反正最后,都会背叛,那就别对我摆出这样的嘴脸,真是,恶心姥姥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我天,你居然会歇后语了,你还是那个,永远情绪稳定的必胜砝码银发龙杰吗?”毕然知道自己的重点完全跑偏了,可是就是忍不住。
“你能注意到只有这些吗?”龙杰双目中的目光越发冷了:“果然,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能不能好好的去当你的白痴,而不是在这鹦鹉学舌一样,把我理解你这样话,令人作呕的说出来。”
“你……”毕然有点张口结舌,该死,那些能说会道的家伙们都去那了:“不是,阿杰你最近加入话剧俱乐部什么的了吗?你平时说话没有这么拿腔拿调的啊。”
龙杰突然想明白一件事,这家伙思维模式在单细胞生物与天外来客间反复跳跃,反正就是同步不到正常人类思考方式上去。
厌烦。
愤怒。
心底叫嚣的是撕扯一切,毁灭一切的杀意,而这家伙居然像知了一样,肆意的那里聒噪不停,自己就算灭了他,也是他自找的。
对他们自找的。
负面情绪撕扯着他的每一根神经,龙杰觉得脑海里自己早就把这里所有人杀死几个轮回了,他看见另一个自己在笑,笑这场杀伐游戏的简单与痛快。
如果他是那样简单而直接的存在就好了。
龙杰身边,蓝色的火焰,像一朵朵蓝色的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身边,浮现出来时冷幽幽的转动着,明明是火焰,却透着彻骨的寒意。
“你有绝死战斗记录仪吧,生死一线时打开,记录资料,以给后来者扩充经验。”龙杰好像突然想起来一样。
“啊。”毕然挠了挠头:“你不说我都忘了,不是,我从来没觉得过自己会死会输,所以那个不吉利的东西,从来没开过。”
“那你现在打开吧,我要说一些某些人拼命想知道的事。而你,差不多也该用了。”龙后的火焰之花,“嘭”一声开始张扬热烈了起来,越来越繁盛了。
好事起因在自己这,那些人不是说什么“住手”,龙杰就不会被抓住漏洞,锁住了水之能力。
楚胜己觉得自己的良心在疼,原来良心真的会疼啊。
哦,不对,是镜里人朝他放出一个大玻璃茬子,直接穿了个透心凉。
楚胜己立刻吼了起来:“你这个条舔狗添这个疯丫头舔得得了狂犬病,然后拿朱砂丸治成猪头疯了吗?我招你了惹你了。”他一边揉着血量淋淋的伤口一边骂:“死在路上都没人看一眼的扑街仔,就会放阴招。”
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把伤口露出来给这两个疑神疑鬼的家伙看:“你俩想看看我是不是钟表匠,有没有时间回溯瞬间治愈力了是吧?”
他身上的伤口已经完全消失,连血迹和衣服上的洞也消失了。
“好了好了,是你在那发呆,他提醒一下而已,又没多大事,你一直在那叽叽歪歪什么啊,不是本菇凉心肠好,你就在这个梦境里,现在就这点大了。”小贩把手里的梦境晃了晃,它现在只要核桃大小了。
楚胜己吸了口凉气,觉得浑身骨骨节节都有点幻痛起来。但是他嘴上却依旧不怂:“他这叫提醒,他叫他爹妈起床,也这样带把刀子直接捅吗?真是带孝子了不是吗?”
“呵呵,我们你几个月不见,你别的本事没涨,骂人已经突飞猛进可以跟得上时代的步伐了,不错哦”小贩垂着眼眸,似笑非笑的说。
“欧呦,别介,好像我们很熟似的,我这几个不是红发的老头老太太,跟你们这些小年轻,以前根本说不了几句话,说到底,咱们不熟吧。”楚胜己毫不客气的说。
“好像记忆倒是蛮清楚的,”小贩笑呵呵的说:“但是用这张年轻的脸,肌肉发达的身体,说什么老头子,太违和了。”
“商安琪,你到底几个意思?”
“我怀疑你呗,你大声喊出我的名字也没有用,那只是证明你与那个老家伙共享一下记忆而已。”商安琪捋了捋她的双马尾辫,非常坦白的说道。
“你有什么证据吗?”楚胜己冷冷的问。
“刚才那么多执行者一起喊的那句住手,算不算?”小贩抬目,直视着他是双眼,非常认真的反问道。
“哦?”楚胜己笑了:“这个身体本来就是某个叫醒小组成员的,他以前认识的人不明白状况,想救他,还有几个根本是跟风喊出来的样子,这有什么好怀疑的,我TM要是玩卧底,会跟一堆人挨个说一遍吗,有这么傻计划吗?这么傻的计划通过决策部门吗?通过的话能找到一批傻瓜配合一下吗?还是你认为,叫醒部的人都是沙雕,那我们为什么一直赢不了?”
“嗯。”商安琪歪了一下脑袋眨了眨眼:“好像有点道理,我都差不多被说服了。”
楚胜己微微松了一口气,可是他抬头,看见一张脸。
一张有点印象的脸。
如果渡鸦没有那么浓的眼圈,嘴唇不是青紫色,头发像他这样理的整齐而规范,应该跟他很像。
眼前的男子,黑色短发,一身青灰色的长马褂,洗的有些泛白,面容消瘦,满满的从民国时期的影片里走出了文人的味道,苦大仇深,忧心忡忡,又仿佛与这世界隔着一段时光,怎么都显得疏离和格格不入。
“啊,望乡台,是望乡殿殿主,顾轩辕。”小贩顿时狐假虎威转过身来:“一入望乡台,今生已断绝,三魂归地府,七魄赴冥台,你们一个两个,耍我,骗我,拿水灌我,该算账了。”
“你还算啊?”楚胜己嘲笑道:“刚才在你的那个大梦境里,你算账算的,差点把自个给赔……”
他没有说完。
整个人就在一片白光中,由人变成一堆血肉模糊的东西,迅速消融,只剩下一个本体,还是那个软绵绵橡皮糖一样的时钟。
死的干净的一点烟尘都没有。
龙杰与毕然不知为何同时看了一下脚下,他俩脚下都显出一段过去的浮动的时光之影,只要他们点下头,就能与过去的某个时光中的自己融合,这便逃到了亚空间,再这能力消失后,会转移回老巢,真是逃跑保命的不二之选。
龙杰用脚尖踹去,那条虚影的时光之河就碎了,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好像无事一样问道:“你一开始就知道?”
“我不知道,这个戏他演得好,一点破绽都没有。”顾轩辕非常肯定的说。
他弯腰捡起那个橡皮糖一样的时钟。
“这是钟表匠的本体,在总部可以用再生液再给他复原,只是他已经是老头,不应该私自想去融合年轻人的身体,那是自己给你们机会,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利用这个机会,但是还是消一下毒,再回去比较好。”
“只是消下毒?”龙杰抬目,目光平静的如同静静的湖面:“你就转瞬之间把他秒了。”
“他的时光后移没有用在身上,他先发动攻击是你,看来认为你更可能攻击他吧。”顾轩辕意味深长的说:“看来他们比其敌人,更害怕你这个叛徒啊。”
龙杰无所谓的迎上他的目光:“哦,谁说我要当叛徒,傻瓜都看得出来方一可在逼着我使苦肉计,我干嘛让那只疯了的狐狸如愿?”
顾轩辕稍微愣了一下,实在不知道对方这样自爆,自己接下来的话,该怎么接。
“他不是阴谋不屑玩玩阳谋吗,那咱们就把所有话都挑明了。”龙杰冷笑着道:“我就像建造了糖果屋的那个女巫,你不知道我糖果糕点屋建起来就是为了抓兄妹俩的饵吗?你难得就不去啃我这屋子上瓦块和墙壁面包吗?你们就是那两个要饿死的小孩,就是知道是陷阱,也会扑上来,我是除了神子以外,唯一成功的银发,你们要治疗她,只有找我,抓我去本部,不是吗?”
龙杰看了一下努力想从时光流沙中走出来的毕然,直接给了他一巴掌。
“有人把最后的逃命机会给了你,还想死命挣脱掉,有你这么混账的白痴吗?”他慢悠悠的道:“想死话,起码多拉点人啊。”
毕然愣了一下,完全沉入一团金色的时光中,转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