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被梦蚀的楼,原本第三层,第二层,都被一个灰乎乎的东西一点点剥离着颜色与质感。
可是,就在刚刚,一阵无比炫目的,晴空之上,正午的太阳的刺目光华后,这座大楼焕然一新,不但新崭崭的好像刚建成的,而且窗明几净,一尘不染,看上去就生出欣欣然的希望来。
“那是什么。”莫隐有点不敢相信的问。
“如日中天。”蓝雅拨动着眼前投影出来的资料。
“钟表匠的基本能力,可以将自身的战斗力调整到本人最佳最鼎盛的时期。”
“钟表匠?那是啥啊?”莫隐不太明白。
“不太清楚,就算是总部的资料也稍少得可怜。”蓝雅不满的在边搜索边感叹。
“十二馆馆主,目前可以搜索出的只有五人有些基本资料。钟表匠,折纸人,小贩,傀儡师和不苦先生。”蓝雅一边看,一边说。
“钟表匠,可占天时,可控时局,可造时之幻象,与人对局,占天时而生地利,以获大半胜率。”蓝雅皱着眉头,有点无奈的说:“资料情报啊,有一说一就得了,天上一句地下一句的,一点干货都没得,也好意思管自己叫绝密资料,用了三级密码才能查看的情报?”
莫隐有点怀疑的问:“你怎么会有总部的三级密码。”
“啊。”蓝雅愣了一下,随即打岔:“看,这就是梦境叠加开战场,你第一遇到吧,以后可能要考,要认真观看,最好摄影记录并做好笔记。”
莫隐一愣,然后想想觉得有些事情人家不想说,那就不要追问,就像自己打死也不会承认自己脑子里有个CP粉系统的。
然后他立刻很配合的被转移了话题:“天那,这就是所谓梦境叠加的梦境战场吗,真是太匪夷所思了。”
在那个焕然一新的居民楼楼的上方,一些虚浮的影子,在这座楼中时隐时现。
那是一些似是而非的时钟,它们样子像钟表,却又像水一样,随意的随圆就方,可以扭转折叠,又可以飘飘悠悠的浮着,还可以悄无声息的流淌。
“钟表匠,是这名字吧,他这力量看上去可够玄乎的,咱们的执行者行吗?”
“琴棋书画,古往今来”蓝雅倒是对夏飞扬充满了信任说:“咱们队长,现在应该是在使用这八种能力,那一个都能信手拈来,出奇制胜。。”
“你不要给她胡吹了好不好,夏飞扬对自己的能力根本就不熟,她打架都是捞到黄牛就是马,随机拽到那个金属球分身就用那个,这种迷惑行为,我觉得她八成是穿越的,自己都在熟悉磨合自己的技能。”
蓝雅笑了:“太会胡扯了你吧,闲下来的多看点正经业务书,少看点小白文好不好啊。”
至于他说夏飞扬对自己能力不熟,你的感觉倒是一点没错。蓝雅暗自有些佩服这位的直觉,只是,她现在是洋葱的第一层,熟悉度不够,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非要说清楚点,夏飞扬现在的存在,有点类似与洋葱一样,表层的人格,对能力的把握熟练度有缺陷,可是里层的人格,就算更厉害,能更完美的使用异能,但还是太危险了,所以你们还是珍惜现在只是脾气火爆,情商偏低的夏飞扬吧。
她现在是所有人格里最弱的,却包裹或者说封印住所以危险的人格,她是唯一一个知道该怎么做,该坚持什么,该何去何从的队长,而不是里人格里,那些被力量控制的疯子。
在蓝雅发出这些感慨的五分钟之前。
夏飞扬看着对方,她的耳边有些鬼魅一样低语,在耳边萦绕。那是她体内那些力量,趁着她的软弱不安,趁着这生死一线的困局,在那里伺机而动,等待她的破绽。
她咬牙,对着那些声音说:“滚开。”
钟表匠哈哈的笑了起来,他一边摸索着自己新换的身体,笑呵呵的说:“真是年轻啊,真是舒服啊,就觉得好像重活了一遍一样。”
楚胜己的声音在附和:“哈哈哈,什么叫好像啊,我就是重活了,我现在不就是二十多多小伙子吗?”
又是那个带着变音,尖利的声音:“有借有还,这次专门坑那个自己人的馆主,总算有点用了。”
他说着,身后,一个透明的飘浮着的圆形钟,飘忽忽飞到他指尖之上,在他的指尖,钟面上显示的时刻,像易碎的水晶一样,呯的一声,就随成无数细微的碎片了。
楚胜己带着冷意却非常认真的规范表达:“那是现在的时间,下午十六点四十五分,现在它已经完全碎裂了,你还知道自己要做什吗?”
话语刚落,夏飞扬的身子晃了晃,一些残影在她的周围时隐时现,早晨睡眼惺忪往嘴里灌咖啡的自己,中午时在食堂和蓝雅一起吃饭,帮她把青椒都吃了的自己,来到路上训斥莫隐慢慢吞吞的自己,就在刚才放出重压直接完全碾碎一个梦境的自己,许许多多以前的自己,她甚至看见证神之夜鲜血淋漓,被一只手拽着右腿,拖向焚化炉的自己。
她微微有些颤抖,不是因为愤怒或者恐惧,而是她听见,她包裹在她心里的那颗种子,破土而出的声音。
钟表匠尖利的嗓音,从非常遥远的传来,他的声音像黑暗中的蛇在吐纳着信子,让人不由的心底生出寒凉。
“人不过时光之河的泊客,每段时光的坐标里,你都让呢知道你是谁,孩子,学生,成人,父母,老人,亡者,你们被每段时间,印好标记,就像汪洋大海中一个个沿着航线行航行的船,看似庞然大物的家伙,一旦偏离航线,连群峰之中的蝼蚁都不如。”
夏飞扬一怔的功夫,发现幻影中的无数个自己,以前的正在经历种种过往的自己,与现在的自己,都混杂在一起,也就是说,她自己也变得虚浮透明了起来。
梦境投置,他不是让那些个面试的人试试吗,怎么自己在这急不可待炫技了?夏飞扬心中暗想。
“时光的坐标碎裂了,你还知道自己是谁吗?”一句话如同梦魇一般在她耳边回荡。
夏飞扬并未理会,捏紧手中一物,一阵光华从掌间流出,由一点而如泉水涌出一样,蔓延滋长,这里原本灰暗而已经失去颜色,这股光华,像一只天才画师的手,只是轻描淡写的点了点,那些颜色与质感,便迅速回归了。而经过这掌间光华的灌注,那些颜色,比之前更加鲜艳,也更加明媚,绿色的窗棂城头柳色的新绿,蓝色的玻璃碧空如洗的纯蓝,墙壁的白纤尘不染,连楼梯扶手的浅灰色也转换的远山青黛,素雅而清新。
梦蚀之地上构梦为自己主战场,你以为只有你会吗?她带着嘲讽的口气问问:“刚才你说什么来着?哦,对了,谁先在你的梦蚀之境第一个构造梦境,就通过面试,进入天予,你自己应该不算,我这个梦境叠加的不错吧,应该合格了吧?”
楚胜己冰冷严肃的声音传来:“你真的想回去吗?你想回去做什么,大杀特杀,那样把你过去掩埋了吗?可笑的被过往困住的可怜虫,就算你有通天之能,也无法解脱。”
在他跟前,一个沙漏的影子,在他掌间旋转,转而实化,旋即碎裂,那其中银白色沙,旋转着,转眼增加到不可思议的体积,然后就朝着夏飞扬飞了过来。
夏飞扬没有动,就像这个所谓的钟表匠预料的一样,当时光中许许多多自己同时出现在片如真似假的空间里,她似乎渐渐迷失了,忘记那个是我,那个是过去。
沙子像幽灵一样纠缠过来,密密麻麻的裹住了夏飞扬的整个人,她整个人都变成一个沙雕,而且一寸一寸的被掩住了生机。
钟表匠嘿嘿的笑着,他放心的把自己构造空间里的困住卫佳佳那十几少年都放了出来。
“怎么样,把你们吓的都不敢构梦的家伙,不过如此,你们一个个都只敢发呆,装傻充愣,这样也想加入我们天予吗?”他冷笑着问。
“听说过投名状吗少年,不如你们现在都直接上手来补刀,我都算你们合格如何?”
那些少年,包括卫佳佳,都显现出复杂的情绪。恐惧,愤怒,慌张,还有被诱之以利的贪婪,已经挣扎与人性两边的犹豫。
而就在此时,夏飞扬忽然间笑了。
那笑声夹杂疯狂与危险,像极一只贪狼在扑向它志在必得猎物时,发出的狞笑。
沙子在那一瞬间,就震离了她的身体,夏飞扬原本只是披肩的红发,现在却足足长到了后腰,它们在其身后旗帜般飘扬,烈火般燃烧,而在手中,是一把一战大杀器,绞杀万千生灵的加特林。
虽然按说一个正常人力量,根本不可能举起这把机枪,更不能举着它上蹿下跳。
可这本来就是梦境之地,要说物理理论,力学漏洞,还不如探究这玩意为什么能突然出现好吧。
夏飞扬手中,一阵一阵的火光四射,子弹壳乱飞,满屏的子弹,毫无缝隙的射来。
子弹飞到钟表匠跟前时,就像黑客帝国经典场面一样,子弹忽而就停在那里,凝固住了,然后他轻碰其中一个,它们便如凝固的雨点一样,纷纷扬扬的落满一地。
钟表匠声音依旧刺耳尖利:“就算是光,从一地到达一地,也需要时间,只要讲时间切断,什么都会中断在途中,我真不知道,你用什么可以打着我。”
“而且,你已经疯了吗,你不是来救这些孩子的吗,不管不顾的乱开枪,就不怕打着他们。”楚胜己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口气问。
夏飞扬没有回答他,她依旧发出有些偏执而疯狂的笑声,她跳起,落地,向前跑,整个人像只脱了缰绳的野马,笔直的就冲了过去。
最后一梭子子弹射出,子弹依旧在空中被停下,依旧形成一面子弹墙,而此时此刻,夏飞扬就在这面子弹墙的后面,她像一只跃出海面的独角鲸,临风挂浪,破浪而出,呼啸着让一切都比她慢,比她滞后。
她拿起没了子弹的大机枪,照着对方的脑袋就砸了下去。
血如花般绽放。
钟表匠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向后倒地。
夏飞扬弯下腰,看着仰面倒下的楚胜己。
血不断从她砸的那个伤口流出,她弯腰,举起手里沉重的铁疙瘩,准备来第二下。
而她举起的手,被凝固在那里,楚胜己最后看见,满满都是那双赤红,充满杀意的眼睛。
她整个人都好像跟刚才不一样了,明明是同一张脸,却危险而美丽到撩人心魄。
如同血色的彼岸花,带着死亡的气息,却用危险与血色,装点出引人遐想的妖艳与风情,在那里摇曳生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