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对白清然来说也不是什么好日子。
虽然昨天晚上和蔡言奕他们经历了一场冒险,但今天她还是得提起精神,趁着家里的女人还没醒来之前,赶紧出门去学习。
然而,家里的女人今天却意外的,一大早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了。
看到她的那一刻,白清然知道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怕是要瞒不住了。
就在她走到玄关处的时候,后头就传来了声音,“站住!”
白清然停住了打开鞋柜的举动,但还保持着背对着那女人的姿势。
“白清然,你现在是连主动开口承认错误都不会了吗?”女人开口表示她的不满,难得这次不是一开口就破口大骂,不过就算是这样,白清然接下来的反应也足以让女人恢复以往的爆发力。
“我没做错什么。”她不想引发战争,但如果她不理会的话,女人也势必不会让她离开。
“你说什么?”女人难以置信地问道。
“我没有错。”白清然再次表明了立场。
“你还好意思这么说?”女人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我不是让你把东西放下就走了吗?”
“你为什么要到处乱跑!”终于,女人还是恢复了她的常态,开始了怒吼。
白清然始终背对着她,她害怕看到女人发疯的样子。
不过,她还是回应了女人的指责,“我没有乱跑,从你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吴阿姨不小心撞到了我,她手上拿着的东西就洒在我身上,是她非要让我去厕所里洗干净的。”
“你撒谎!”女人拿起沙发上的枕头,朝白清然丢了过去,“人家保安都跟我说了,你跟他聊了一晚上的天,你怎么解释!”
虽然只是一个软绵绵的枕头,但白清然却感到无比的疼痛。
“厕所里的灯坏了,我才去找的李大哥。”她又说出了这个借口。
“灯坏了,你去找保安?”女人走向了她,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逼迫她看向自己的方向,“白清然,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多管闲事了?”
女人的话揭穿了白清然的借口,让她无言以对。
于是,女人又开始了攻势,“你就是和你爸一样,总爱对我说谎,你说我为你们都牺牲了这么多了,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女人把白清然推到在地上,随后走向客厅,把肉眼可见的东西都砸了个遍。
玻璃跌落在地,形成了破碎的声音;钝器跌落在地,形成了破裂的震动。
每一声,每一击,都落在了白清然的心上。
————.————
白清然那天还是没能复习到课业。
她趁着女人还在发疯的时候,悄悄地绕道她身后,给她注射了镇静剂,然后,女人便昏睡了过去。
她手里还握着注射器,她不知道她这么做到底是对的吗?
但是,她别无选择,要是她不这么做的话,等女人把能砸的东西都砸完后,她就会成为女人的下一个目标。
白清然把女人拖回了卧室里安放好后,她就到客厅里收拾那一片的狼藉。
然后,像往常一样出门。
但是,她没有到奶茶店,也没有背着全是复习资料的书包,而是只拿了个手机就往外走。
从家楼下的小区开始,漫无目的的开始走。
白清然已经很久没这么做了,把路线抛在脑后,不管不顾地就往前走,之前她以为蔡言奕被追杀的时候,她确实是带着那些壮汉乱走,但这次不同。
没有任何的原因,她只想让自己的脑袋放空,她想把家里的事情通通忘掉,她希望自己从来没有经历过小时候的那些事。
在那时候,没有人理会她是否认不认得路,在前面带领的人只领着他们走过一遍之后,就要求他们把路线记得一清二楚,她不知道其他人如何,只知道自己忘得一干二净。
唯一能庆幸的是,那时候刚开学不久,那条通道里的机关并不致命,但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足够造成一定的伤害了,最可悲的是,这种机关造成的伤口并不明显,再加上他们被嘱咐过千万不能把受伤的事告诉任何人,所以,外人并不可能发现这些小孩所承受的痛苦。
白清然就是那些小孩中的其中一员,然而,她并没有像其他小朋友一样,在被机关打过几次之后,就把通道的路线铭记在心,因为,她就是个天生的路痴,这意味着往后的日子,她讲过的无比艰难。
慢慢的,通道里的机关变得越来越多,制造出的伤害程度也越来越高,白清然不得不逼迫自己强行的把路线记下来,同时,也记下了通道里的所有机关所在之处。
她都怀疑自己的记忆力是不是在那时候练成的了。
不过,毫无意外的,这条通道果然让那时候幼小的她,留下了难以抹灭的阴影,她再也不敢独自一人去那些她从来没去过的地方,直到后来经历的事情越来越难之后,她对通道的阴影才逐渐消减。
直到现在,陌生的路,在白清然的认知中仿佛已经成了那最简单的关卡,虽然平时没事不会去挑战,但是,有时候当她需要勇气的时候,她就会这么做,就好像只要能从陌生的地方回到家,她就还能再继续前进下去。
不过,白清然仍然还是那个被束缚着的灵魂,自由从来就不属于她,理智也不愿理她而去,手里拿着的手机代表着她在这一刻还是没办法逃离,她也没有那份勇气逃走。
她能做的,也许只有让自己走的远点,或者走的时间长点,这样未来就可以快些到达。
于是,她从白天走到了黑夜,随着天色渐暗,她的思绪重新飘回到了脑中。
白清然回过神,环顾了一下四周,果然是陌生的环境,出现在她脑海中的第一个想法竟是在庆幸自己穿的不是平时出门会穿的凉鞋,而是那双只有在体育考试时才会穿的运动鞋。
解锁手机后,白清然输入了家里的地址,然后便跟着导航指出的路线,开始缓缓前行。
————.————
白清然原本只是因为路过了一间拉面店,刚好肚子饿了,所以才停下脚步走了进去,谁知道,一打开门,就见到熟人了。
“蔡老师?”她进门就看见蔡言奕坐在离门口最近的位子,他似乎很专注的在看手机,所以并没有发现刚进门的她。
“哎,”蔡言奕现在听到有人叫“老师”都会认为自己被叫了,他猛地抬头,“白清然?”
很快的,他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么晚了你这么还在外边?”
“呃,我跟同学闲逛。”她没想到自己吃个饭也会遇见蔡言奕。
然而,对方正在以迟疑的眼神望向她身后,“同学呢?”
白清然一时反应不过来要怎么找借口,于是便转移了话题,“老师,我先去点餐了。”
“好,点好了就过来做吧,”蔡言奕意识到了她的举动,“跟你的同学一起。”
白清然回了个尴尬的微笑,然后就跑去点餐了,她也没想着要躲着蔡言奕,只是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窘境罢了,所以,既然他要求拼桌,她也不没理由拒绝。
点好餐的白清然又回到了蔡言奕所的面前,后者也不再针对她的谎言,只是关心的问道,“你怎么回事?”
“你别问了吧。”白清然不想再找借口了,不过,她也不会告诉他真相,所以就干脆如实地让他别纠结这个问题。
“行,那要不要我送你回去?”蔡言奕其实早就吃好了,只不过刚要走的时候突然受到信息,才留在座位上,后来又看见白清然一个人进了店,觉得她一个女同学大晚上的还在外面不安全,所以就想问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不用了。”白清然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了。
“好,那我先走了。”蔡言奕想着这个地方距离她家的小区也不远了,便想着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所以也不强迫她跟自己走。
“嗯,再见。”碰到蔡言奕是她预想之外的事,而这跟她想完成的挑战没有关系,回家的路,她得自己找。
蔡言奕心想,这小丫头拒绝人还真挺干脆的,随后便离开了那家拉面店。
————.————
回家的路得自己找,这件事是白清然在每次漫无目的的乱走之后,在清醒的时候为自己设下的挑战,这个挑战规则就是想让她锻炼出独立的人格,让她体会到就算是孤身一人,她也能活着的感觉。
没错,靠自己的确是白清然当初设下挑战时立的目标,但她现在发现,她错了。
原来,在这项挑战中,她依靠的永远不是自己,而是她从家里唯一带出来的那部手机,里面的导航系统。
然而,就在刚才,服务员把拉面端上来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就被绊倒了,整碗面就这么洒了出来,还好白清然及时反应过来闪得够快,要不然她现在应该已经因为烫伤被送医了,但是被她放在桌子上得手机却没那么幸运了,直接被冲了个“热水澡”。
那个端面得服务生似乎还是个工读生,直接被老板揪着跟白清然狂道歉,一边还撇清责任地让工读生自己掏钱赔手机,眼见自己辛辛苦苦打工赚来的钱就要泡汤了,工读生也不客气地在她面前甩泪水,说什么自己的学费全靠工钱支撑。
后来,白清然也不跟他计较了,不过,由于手机坏了她没办法付钱,所以,也只能让工读生把钱付了当没事。
一碗面的价钱,和一部手机相比,差的可多了,所以,之前还陷入在苦情戏中的工读生听到这个要求后,一个劲儿的向白清然道谢。
白清然在后来想起这件事的时候,觉得当时的自己还是太善良了,她突然意识到,不管小时候的她被刻意打磨的有多冷漠无情,她骨子里依旧成为不了那种狠下心肠的人。
而这份善良也终究让她做了她认为她一辈子也不会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