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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蹑影追风黑衣劲,珍馐美馔红袖香

苗刚念蒋天勤年纪最小江湖经验也少,便没有安排他夜间巡视,到了第二日一早,才轮到蒋天勤巡视。蒋天勤用过早饭,藏了一柄短剑在袖中,便在魏府中边走边看。

魏府上下一派忙碌景象,全然没有如临大敌之状,洗衣做饭、打扫收拾、采买置货都是一如既往,想是魏默下了不少功夫。

三个时辰转眼就过,到了午时,魏府管家招呼四人用餐,还道:“我家老爷杂务缠身,无暇陪同各位用餐,叫小的来给各位赔礼道歉,还请各位莫怪。”众人便道:“魏老板太客气了。”四人吃过酒菜,轮到康顺同巡视,余人便各行其事。蒋天勤回到房中开始练功休息,周围一片寂静,窗外花香宜人,蒋天勤顿感宁静舒适,这时倒成了这几年中难得的闲暇时光,心中便觉得这份差事委实不错,既有好酒好菜,又十分轻松闲逸,如果还能在平凉城中逛一逛,那就再好不过了。蒋天勤一念既动,便再无心思练武,正待起身,便听得门外脚步声。

出门一看,却见是白芳茹和魏嫣笑齐步走来,蒋天勤忙上前行礼:“见过魏夫人,魏小姐。二位来找在下?”

白芳茹皱眉道:“正是!小女顽皮,明知是多事之秋,却还一门心思只知道玩,不是说要出去饮茶,就是说要去买东西。我教女无方,实在是惭愧。”魏嫣笑站在白芳茹身后,听她这么说自己,口中不说话,但嘴舌一阵乱动,又拿手指了指白芳茹。蒋天勤会意,知道她是说白芳茹啰嗦,心中觉得好笑,但自然不敢笑出来,只好低头不语。

白芳茹不知魏嫣笑在身后大做鬼脸,接着道:“这才一上午,她就憋不住了,说什么都要出去。这丫头刁蛮任性,我怕她一个不听话便偷偷跑出去,所以想劳烦蒋镖头陪同这丫头出去一趟。”

蒋天勤见白芳茹要自己陪魏嫣笑出去走走,正与自己所想不谋而合,心中乐得一举两得,忙道:“魏夫人,小的尚还年幼无知,这‘蒋镖头’三个字,还请魏夫人莫要再提,如蒙不弃,便称呼我‘天勤’吧。既然夫人有差遣,小的无有不从。”

白芳茹见他谈吐得当,又谦逊有礼,心中倒生了几分好感,道:“如此,那我失礼了。还请蒋兄弟多多照应,不可任由小女胡闹。”

倒是魏嫣笑不耐烦了,嚷嚷道:“娘,您倒是快点啊,再说一会,太阳就要下山了,你是想我去逛夜市?”

白芳茹信以为真,惊道:“胡闹!日落之前,你要不回来,以后看我不拿锁锁了你。”

魏嫣笑咯咯娇笑,上来拉着蒋天勤的袖子,道:“还不快走?天——勤!”这“天勤”二字拖得老长,眼口之间笑意盎然。蒋天勤知道她在笑自己适才所言,心中却丝毫不觉生气,反而觉得亲切自然。

白芳茹叱道:“闭嘴,没规没矩的。”

魏嫣笑却早已拽着蒋天勤跑出后院,直奔平凉城最繁华的街面而去。

跑不出几百步,魏嫣笑便气喘吁吁,这才放慢脚步,边走边看,蒋天勤跟在她身后不发一言。

此时秋收已过,百姓无不仓廪充足荷包鼓鼓,又逢一年之中难得的闲暇时光,有人趁机做点小生意,有人便来逛街消遣,因此街面上依旧人头攒动,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蒋天勤对此地并不熟悉,又见人多,生怕跟丢了魏嫣笑被白芳茹责怪,因此一步也不敢分神,紧紧跟在魏嫣笑身后,眼睛也从不看往别处。魏嫣笑和苏景年纪相仿,又都是极美丽的妙龄女子,蒋天勤眼中看到魏嫣笑便自然而然地想起苏景来。苏景固然是美丽脱俗,惊艳无比,可眼前的魏嫣笑也是娇俏可爱,活泼动人,二人在蒋天勤心中已成一时之瑜亮,难分伯仲,上次和苏景在平凉城游逛,二人尚能比肩而行,说说笑笑,可如今和魏嫣笑,自己不过是个陪从,在她心目中自己或许和她家的管家仆役一般无二。蒋天勤心中想到此节,不免难过自惭,转念又想,自己不过是来陪她逛一逛,竟然会作此胡思乱想,实在可笑至极。蒋天勤甫觉得自己所想可笑,脸上便红了起来。

说巧不巧,魏嫣笑已经察觉身后蒋天勤寸步不离地跟着,知道他怕跟丢了自己,便放慢脚步,还回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看却看到蒋天勤一脸通红地盯着自己看,魏嫣笑心中难免一阵扑通不安,这正是出自少女本性,咬牙问道:“你看什么看?”

蒋天勤心中一惊,忙道:“没,没看什么,我看人多,怕你跑了,我找不到。”蒋天勤结结巴巴,但却利用这结巴的时间编出一条还算说得过去的理由,心中顿时稍安,神色大定。

魏嫣笑道:“那好,我走慢点就是。”魏嫣笑忽然便放慢脚步,蒋天勤收步不及,二人便成并肩而行之势。魏嫣笑侧头看了一眼,蒋天勤身形高大,气宇轩昂,既有武人的英气勃发又有文人的风流儒雅,只见他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实在是俊俏不群。魏嫣笑一看之下,心中更是惶惶不安,过得一会,才大骂自己:这小子比自己还小,自己怎的如此不争气,当真是羞死人了。这一骂果然有效,魏嫣笑心中顿时回复平常。

蒋天勤见气氛颇尴尬,有心要找些话说,便问:“我们这是要去哪?”

魏嫣笑心中正自没好气,便道:“我怎么知道?走到哪算哪。”

蒋天勤好心却被抢白,心中老大不快,便不再说话。

魏嫣笑又觉得过意不去,便道:“你饿不饿?我们去吃东西?我请你。”

蒋天勤一听说可以吃东西,顿时馋瘾发作,可一想到自己堂堂男子汉,要女人请,面子上须挂不住,便摇头道:“不饿。”

可魏嫣笑自小任性惯了的,适才问蒋天勤“饿不饿”那不过是破天荒的客气话,没等蒋天勤说“不饿”,便已经拉着蒋天勤进了一家茶楼,蒋天勤连茶楼的字号都没看到。

店里的小厮认得是魏府千金,急忙将二人迎上二楼靠窗雅座,沏了上好的茶端上来,这才问魏嫣笑吃些什么。

二人距吃过午饭不过一个半时辰,饿意并不甚,可魏嫣笑有心要让蒋天勤吃些好的,便点了一笼绿茵白兔饺,一碟白糖马蹄糕,一碟白莲杏仁饼,一碟黄金酥饼,一碟千层饼,一碗五色米粉,一碗开封酸辣汤,一客蟹黄烧麦。

蒋天勤连连摆手,示意点得太多了。

魏嫣笑点完才道:“行,先就这么多,不够我们再点。”小厮常常地唤了一声:“好嘞,您慢坐。”这边下楼去了。

蒋天勤看小厮下去,这才问道:“我们两个人吃得完这么多?”

魏嫣笑笑道:“我看你人高马大,吃得肯定也多,便给你多点了些。”

蒋天勤低头喃喃道:“那也要不了这么多。”

魏嫣笑不与他争,转而问道:“你说说你们镖局的事给我听听,你有没有遇到什么大侠啊,悍匪啊?”魏嫣笑几天前才经历一场生死,吓得花容失色,可她毕竟少不经事,又生性豪迈,此时已将之前的恐惧抛诸脑后,此时对着据说“剑术非凡”的蒋天勤,又开始对说书中听到的故事感兴趣起来。

蒋天勤一听,笑道:“哪儿有什么大侠?悍匪倒是有的,不过我从没遇到过。”

魏嫣笑一听,顿感兴趣索然,撇了撇嘴道:“没劲!”

蒋天勤道:“你以为好玩啊?遇到这些亡命之徒,难免互有死伤,我情愿永远都遇不到这些人,永远都不用拔剑。”在蒋天勤脑海中浮现的是福顺镖局八位师父的尸体和黑漆漆的棺材。

魏嫣笑这时又想起那晚的情形来,顿时感同身受,点点头道:“你说得对,是我说错话啦。”魏嫣笑倒也落落大方,毫不做作。

蒋天勤本就没有怪她,怕她扫兴,便挑了一些道上听到见到的趣事说了给她听,只是小厮一来送菜,他便收口不说,生怕叫人怀疑。魏嫣笑见他如此谨慎小心,便好似在行走江湖一般,大感紧张刺激,就这么一声不吭地听蒋天勤漫无边际地说着江湖风云,以她的性格,要她这么长时间不说一句话,除了睡着当真再无可能。

蒋天勤边吃边说,倒还能分神招呼魏嫣笑吃东西。二人边说边吃,足足用了一个多时辰,居然将一桌子的东西吃得一干二净。

魏嫣笑窃笑道:“你还说吃不完,我要点少了,你就要把这些碟子碗都吞了。”

蒋天勤脸上一红,瞬间又老着脸皮道:“我一直说话,你以为不要力气啊?”一边说一边饱嗝连连,看得魏嫣笑忍俊不禁。

二人说笑完,眼看时间不早,这才去柜台结账,魏嫣笑抢着付钱,蒋天勤一看,居然花了一两多银子,不禁为之咋舌。

魏嫣笑倒似混不在乎,二人这便回魏府去了。白芳茹早已等得不耐烦,险些就要派人来寻,见二人归来,这才放心,口中却还是难免责备一通。魏嫣笑也不还口,只是冲蒋天勤猛做鬼脸。蒋天勤辞别白芳茹母女,回到房中,少时,便有人来唤他去用晚饭,蒋天勤早已吃饱,但还是去胡乱吃了一些。

到了晚上,蒋天勤才发觉这一日在功夫上未有寸进,心中惭愧,急忙收敛心神,在房中扎马练了一会功。练不到半个时辰,脑中却又念及魏嫣笑今晚会否来找他,难免又分了一会神。

一连几日,魏嫣笑下午都来找蒋天勤,还总能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或骑马出城,或饮茶赏菊,或购置首饰。这一日,二人骑马出得城去,魏嫣笑将蒋天勤带至一片密林之中,蒋天勤一连几次想要劝回,可魏嫣笑一骑当先,哪里听得进去,蒋天勤只能紧紧跟住。

又骑行了一阵,魏嫣笑忽然勒马收步,蒋天勤也跟着下马。魏嫣笑嘻嘻一笑道:“行了,就是这儿。”

蒋天勤一头雾水,问道:“你带我来此做甚?还是赶紧回去的好,免得你娘操心。”

魏嫣笑不睬他,接着道:“就你啰嗦。要我回去也行,你先让我看看你的剑法有多高明。”

蒋天勤这才明白,原来魏嫣笑是想看看他的剑法,便道:“你想看,那也不用到这里来。”

魏嫣笑道:“我听说书人讲,但凡武功超凡的人都喜欢在树林里练功,练着练着,就能摘花飞叶,即可伤人。我可不敢让你把我家里的花花草草砸得稀巴烂。”

蒋天勤听完,哑然失笑,便道:“书上的事情做不得准的,世间哪有那么厉害的功夫。或许有,但我也不会。”

魏嫣笑见他左推右辞,佯怒道:“偏生你废话多,你倒是练还是不练?”

蒋天勤无奈,只得道:“那我练完,你可得赶紧回家。”

魏嫣笑见他答应,心中高兴,连连点头,道:“好好好,但你可得练些最厉害的功夫给我看。”

蒋天勤心道:你哪里知道什么功夫厉害什么功夫不厉害,有了,我只管挑一些花样多的剑法给她看,她一高兴,兴许就愿意回家了。

这时,魏嫣笑从绣中取出一柄短刀,割了一根又长又直的树枝,把周遭的树叶砍去,递给蒋天勤道:“出来得急了,也没带剑,你就拿这个将就一下,但你可不许糊弄我,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懂。”

蒋天勤接过树枝,甩了两下,还挺顺手,便道:“你可别耍赖。”当下便耍了几路剑法,也不使全,只是选些花哨的招式。

这几日来,蒋天勤乔装成魏府的亲眷,自然要穿得体面一些,只见他一身新衣,上身着蓝色短褂,下身穿白色长裤,脚上是灰棉布鞋,就连头发也挽得分外整齐,而他本身又是面白如玉,不用施粉黛,便已然成了翩翩富家少年,此时一枝在手,却也是“剑”意大盛,整个人更显精神抖擞,英气勃发。

既不图招式实用,但求精彩好看,蒋天勤将剑招中又额外加些飞身、旋转、仰面、俯冲的姿势,而树枝柔韧,就连剑花也能比平日多挽出几个来,当真是身随剑动如浮萍,剑伴人舞似游蛇。

魏嫣笑从未见过人使剑,见蒋天勤耍得缥缈如风,逍遥似浪,先是一呆,只觉得精彩绝伦,可她终究不懂剑法,不消一会,便又回过神来,使劲鼓掌,口中大声叫好。

蒋天勤一心要博她高兴,一个飞身,使一照“驿路梨花”将头顶一根树枝上树叶纷纷劈落,又使一照“阳关三叠”,树枝连点,竟将十多片树叶尽皆穿在树枝上。蒋天勤这才落地,将手中穿满树叶的树枝递给魏嫣笑看。

魏嫣笑早已惊得目瞪口呆,就连叫好也忘记了。

便在此时,忽听得树后传来一女子声音,道:“花拳绣腿,不值一哂。”

蒋天勤忽然听到有人,心中吃惊不小,辨明声音来向,提起手中树枝,便冲了过去,口中一声暴喝:“什么人?”

那女子却不回答,却道:“来得好。且让我戳穿你这街头卖艺的把戏。”

蒋天勤只觉眼前黑影一闪,跟着便是一道剑光刺来,蒋天勤没想到此人竟会忽然发难,幸好他反应过人,意念甫动,手中树枝便当了上去。

那人来势好不凶猛,当真是剑如风至。蒋天勤忽然想到自己手中所持并非是剑,心道要遭,只觉手中一震,手中树枝便已被削去一截。

蒋天勤收身急退,口中问道:“阁下是谁?”这才注意到眼前这人一袭黑衣,蒙头蒙面,但身形婀娜,眼波流彩,一看便知是一妙龄女子。

魏嫣笑听得声音耳熟,又见此人装束,便喊道:“是你?天勤,快捉住她,她就是那天放火的人。”

黑衣女子被蒋天勤以树枝阻了一下,手中长剑稍慢,听得魏嫣笑说话,笑道:“捉我?就凭这小子?”又再欺身攻上。

蒋天勤兵器上大吃其亏,不敢与之交锋,只得拼命闪避,间或凭借剑法巧妙攻其不备,迫得黑衣女子剑势稍缓,这才问道:“什么放火?”

魏嫣笑虽不懂剑法,但也看出蒋天勤兵器上吃亏,又是接连后退,已是只有招架之力,毫无还手之功,心中焦急,声音便带了哭腔,道:“她就是放箭烧毁我家马车的那个人。”

蒋天勤这才明白过来,心道:只消捉住此人,案子便有着落。当下,手中树枝一抖,招式暴紧。

黑衣女子躲在树后看蒋天勤耍剑多时,却没想到蒋天勤适才是故意耍些花招给魏嫣笑看,还道是他只会一些花架势,没有多少真实功夫,因此一上来便心存轻视。直到此时,才知眼前这人不易相与,急忙收敛心神,小心应对。她自信剑术不凡,又占了兵器之利,料想眼前这黄毛小子难以抵挡。

蒋天勤运“枝”如电,每每都能避其剑锋,而击其剑背,这一来,兵器上的劣势便不复存在。而树枝又比铁剑更为柔韧有力,蒋天勤将力道灌注树枝,每次击中黑衣女子的剑背,黑衣女子都感虎口一阵酸麻,几个回合下来,黑衣女子便感拿捏不稳。

黑衣女子这才发觉自己远非对手,便放慢攻势,道:“你小子,居然使假骗我。”

蒋天勤一怔,手中攻势稍慢,道:“我与你素不相识,何曾骗过你?”

黑衣女子趁着他攻势一缓,左手一扬,口中喊道:“看箭!”一只袖手箭应声飞出,人却朝相反的方向急跑而去。

蒋天勤不疑有它,急忙收“枝”,以接暗器的招式,想要挡住这支飞箭,却猛然发现这支箭并非冲自己飞来,而是朝魏嫣笑飞去。说时迟,那时快,蒋天勤纵身鱼跃,要将魏嫣笑推开。

魏嫣笑慌乱之间,伸手便挡蒋天勤,蒋天勤一推不成,两人便撞到一起,魏嫣笑被一撞之下,仰面倒地,蒋天勤眼见自己要扑在魏嫣笑身上,急忙使一个千斤坠一个鹞子翻身,这才仰面倒在魏嫣笑身边。

只听得“扑”一声,那支袖手箭已经没入草丛,不知是击在碎石上还是击在泥土上。

魏嫣笑这才明白发生什么,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躺在地上浑身酸软,再也爬不起来,手却不自觉地抓住了蒋天勤的手,死死捏住,生恐他不翼而飞。

蒋天勤手被魏嫣笑抓住,也不敢挣脱,只得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明明手被抓得生疼,却还是咬牙一声不吭。

良久,魏嫣笑才算惊魂稍定,忽然放开蒋天勤的手,仰面坐起,口中道:“快去追!”

蒋天勤也坐了起来,看看自己的手已被抓住好几个深深的指甲印,一边用另一只手揉,一边道:“早跑远啦,哪里还追得上。”

魏嫣笑也看到他手上的指甲印,想起适才一幕,顿时心中大为羞赧,脸上一红,半天才道:“那,我们赶紧回去,告诉苗镖头他们。”

蒋天勤一听不错,急忙扶起魏嫣笑,魏嫣笑腿脚酸软,也不躲闪,任由他扶着自己上了马,两人往回疾驰,一路上魏嫣笑便嘱咐蒋天勤回去后不可一惊一乍,一些细节能免则免,免得吓坏爹娘。

蒋天勤心知兹事体大,一回到魏府便将事情经过告知魏默、苗刚诸人,魏嫣笑知道少不了要给爹责怪一番,早早便躲进房中。

尽管蒋天勤对于最后黑衣女子甩手箭险些刺中魏嫣笑的细节略过不说,魏默、白芳茹还是大惊失色,魏默当场便告诫白芳茹以后不得让魏嫣笑外出,白芳茹自然诺诺称是。

苗刚道:“如此看来,这黑衣女子已经知道我们埋伏在府上,所以没在府中下手,而是暗地跟踪令千金,伺机行事。”

魏默也点头道:“事情必是如苗镖头所料。”

苗刚接着道:“如此一来,府上暂时应该还是安全的。”

魏默一直都是愁眉不展,此时更是怅然,道:“真不知此人是和来头,为何要跟我魏某过不去。”

苗刚道:“这正是问题关键。照天勤适才所说,来人武功尚还可以,并非只会暗箭伤人。如果她真是跟魏老板有仇,何不行刺于你,既可报仇,又没有这么多风险。”

白芳茹听苗刚一言,早被吓得面无血色,道:“这歹人会不会才到平凉,还没寻到合适的机会。老爷,你以后也呆在家里,这人能对嫣笑下手,也就难保不对你下手。”

白芳茹一言似乎也颇合理,但魏默却摇摇头道:“此人一定早就来过平凉城,否则她如何认得嫣笑,又如何知道镖局保的是我魏某的镖?她既早就来过,又为何迟迟不下手,却要甘冒天险去劫镖,为何今日又要露面?”

魏默直到此时还是头脑清楚,此言一出,众人无不点头认同,更觉此间疑点越来越多,事情也越来越复杂。

苗刚道:“我们就算想破头,也是无济于事,只有抓到这黑衣女子,一切就水落石出。既然她已经露面,我们也要有所应对。天勤,你且回镖局,将此间发生的事情向梁镖头汇报,由他来定夺。”

魏默已是一筹莫展,只得道:“如此甚好,梁镖头见多识广,必有良方。”

秦西分局中,张孝杰早前派出沿渭河上下寻访的人也已返还,只可惜一无所获,连那只小船也不知所踪。梁浩派人带着蒋天勤收集到的箭前往洛阳追查线索,此时尚未有消息。

蒋天勤回到镖局,将日间发生的事情据实禀报。梁浩、张孝杰等人也是倍感疑惑,实在猜不透这黑衣女子到底意欲何为。

蒋天勤忽然道:“梁镖头,魏老板一家人并不认识这黑衣女子,而且,我也听过她说话,并非本地口音,如此看来这黑衣女子有可能并非本地人。所以,如果她要在平凉城逗留,必然会留宿客栈,我们何不暗中查访平凉城中的客栈,或许能有线索。”

众人一听便觉事有可为,梁浩也点头道:“但有一分机会,我们也决不可错过。天勤,你先回魏府。我会让弟兄们暗中寻访平凉城中的客栈,看看最近是否有陌生女子投栈。你与这人照过面,平日可以多出来走动,兴许能叫你碰上。”说最后这几句话,梁浩也觉太过渺茫,不禁摇头苦笑。

那日事出仓促,黑衣女子又是蒙头蒙面,蒋天勤并未看到黑衣女子相貌,便是真碰上,只要她不开口说话,那就绝无认出的可能,不过正如梁浩所说,但有一分机会,也决不可错过,所以此举也无不可。

蒋天勤辞别梁浩等人,又赶回魏府。此时,天已大黑,魏默着人给蒋天勤送来饭菜,蒋天勤在房中独自用过晚饭后,想起梁浩所言,便将短剑揣好,一个人奔大街而去。

西北的夜晚在深秋季节便显得格外冷清萧条,好在每走几步便有一些卖馄饨、烤山芋、茶叶蛋、烤全羊的小摊,阵阵香气传来,纵然蒋天勤才饱餐过一顿,依然垂涎欲滴。要是路过一些酒楼饭馆,更是菜香夹着酒香飘来。蒋天勤从未在夜晚出来逛过,不知夜晚的平凉城竟是这幅景象。

不过蒋天勤逛了大半个时辰,也是毫无发现,只好回到房中,练了会功便去休息。

次日下午,蒋天勤猜想魏嫣笑不会来找自己,左右无事,便独自一人骑马出去闲逛,刚出魏府不久,便遇到镖局的曹康。曹康招呼他走进一个小胡同,便对他说:“梁镖头让我告诉你,昨晚我们打探过平凉城中所有的客栈,并未发现有年轻女子入住,让你继续留心。”

蒋天勤答应下来,曹康便告辞离去。蒋天勤寻思:这黑衣女子年纪不大,如果一个年轻姑娘终日携剑进出客栈,势必会被人留意,既然在客栈中没有发现,看来这黑衣女子并未在城中投栈,如果她只是随便找户人家借宿,或者干脆在平凉城中认识某户人家,甚至买一间房子,无论哪种情形,要想找到她,都如大海捞针一般。蒋天勤想起正因为自己一言,便要累得镖局上下连夜查访平凉城中大小客栈,结果却一无所获,心中大不是滋味,暗自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找到这黑衣女子。

蒋天勤一边思索,一边信马由缰地走出城门。城门外有好大一片区域到处都是各式商贩,有卖吃喝的,有卖米粮的,有卖菜蔬鱼肉的,有卖扁担箩筐的,凡此种种不一而足,原来,官府规定,凡是入城做买卖都要课税缴租,所以,不少生意人便干脆在城门口摆摊子,既不用缴租缴税,离城内又不是很远,久而久之,这城门口便形成了一个不小的集市。

蒋天勤无心去理会这些小贩,但各种叫卖声不绝传来,蒋天勤又是苦思不得其解,更觉这声音格外刺耳,心下好生烦闷。

正此时,忽然听到一位大妈高喊:“姑娘,找您钱。”

又听得另一声音传来:“不用找了。”跟着便听得马蹄声远去。

蒋天勤顿觉这声音十分耳熟,抬头一看,只见一骑白马上有一人正往远处驰去,看背影,当是一女子。蒋天勤忽然想起这声音和昨日黑衣女子一般无二,急忙赶马直追。那人也是不断催马,二人始终不即不离。

蒋天勤猜想:定是黑衣女子已经认出自己,所以连找钱也顾不上要,上马便逃。如果这番叫她逃脱,日后恐怕再难碰上,蒋天勤心知机不可失,便一路赶马,一直跟在白马后面。

那白马似是脚力极健,任凭蒋天勤怎么追,始终还是差了几十丈之远。眼看自己座下马匹已经累得口吐白沫,蒋天勤不得不放慢脚步,这一来,那白马便离得远了。

蒋天勤心急如焚,但却只能让马在路边吃草喝水,如此耗了半个时辰,蒋天勤又再上马去追。

既已看不到黑衣女子和她的白马,蒋天勤只能边走边找,好在这一路走来,并无太多岔路,蒋天勤抱定一条大路,往前走了几十里地,眼前是一条大河拦住去路,蒋天勤拨转马头,往东追去,行不多时,上了另一条大路,蒋天勤远远看去,竟又看到黑衣女子和她的白马不急不缓地往前走去。蒋天勤心中大喜:看来这黑衣女子以为我跟丢了,这才放慢了脚步。

蒋天勤为防被黑衣女子发现,驱马下了大路,在路边的树丛间穿梭往前,希望等到天黑之后再慢慢靠近。二人便始终隔着几十丈远,一路往东而去。

天近傍晚,蒋天勤已是又累又饿。忽然听得远处传来一声喊“天瑞镖局!”,跟着又是一声“水到成渠!”蒋天勤一听心中大喜,这迎面走来的竟是天瑞镖局的人马。

过不多久,蒋天勤便看到一大队人马腾腾而至,蒋天勤策马迎上,与先前一人交换了镖局的切口,来人见是天瑞镖局的人,急忙将这趟镖的镖头唤来。

那人道:“在下洛阳总局古丹,不知道小兄弟是哪个分局的?”

蒋天勤忙下马见礼,道:“原来是古镖头,在下是秦西分局蒋天勤,有礼了。”

古丹“哦!”了一声,问道:“梁镖头最近可好?”

秦西分局被人劫镖之事,梁浩早已广布信息给天瑞镖局总局及各分局,希望能得他们援手,早日破案,蒋天勤自不必隐瞒,据实道:“梁镖头近日为失镖之事煞是费心,在下此行正是跟踪凶手一路到此。”

古丹却是吃了一惊,看他身后并无他人,便问:“就你一人?”

蒋天勤道:“正是。”

古丹便道:“可须我叫几名兄弟从旁协助?”

蒋天勤忙道:“古镖头美意。不过这凶手十分机警,我一路暗中跟踪到此,如果人多,只怕被她发现,就此逃逸。不过,在下想烦请古镖头派人送信到秦西分局,说明我的去向,好叫众人放心。”

古丹道:“这个容易。”

蒋天勤谢过之后,便要告辞。倒是古丹心细,看出他匆匆出来未及收拾行李,便取出十两银子给他作为盘缠,又取一包干粮一袋清水给他。

蒋天勤这才想起自己身无分文,又饿又渴,得古丹雪中送炭,称谢不迭。

这一番耽搁,黑衣女子又不见身影,蒋天勤骑在马上,一边吃喝一边继续追赶。直至夜色将黑,蒋天勤依稀看到那匹白马,但马背上的黑衣女子却是看不清楚。

蒋天勤心生一计,下马从地上抹些黄土,匀匀地拍在脸上,夜色之下,谅那黑衣女子也认不出是自己,这才上马疾追。

不多时,二人便相隔不过数丈,黑衣女子听得马蹄声,回头看了几次,见蒋天勤不急不缓,不似在追赶自己,便放心下来。

蒋天勤有心要看清黑衣女子长相,又逼近许多,粗着嗓门喊道:“前面的小娘子,在下赶路,错过宿头,请问你知道附近可有客栈投宿?”

黑衣女子回头一看,眼前这人脸色蜡黄,声音又粗,是位中年人,便道:“后面的大叔,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干吗叫本姑娘小娘子?”

蒋天勤这才看清黑衣女子长相,只见她约摸十六七岁年纪,细眉大眼,樱桃小口,稚气未脱,但却是一幅沧桑表情,看起来颇为怪异。

黑衣女子见蒋天勤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饶是她久经江湖,又是艺高人胆大,但此时夜色将黑,周遭连个人影都没有,除了马蹄声,连一点声音也听不到,不免觉得心中悚悚,便回过头去,喝道:“看够没有?”

蒋天勤嘿嘿一笑,道:“我在看你到底是小姑娘还是小娘子。”心中却想:这黑衣女子现下防备心正重,万一一击不中,被她跑了那可不妙,不如多跟她说几句,打消了她的疑心再说。

黑衣女子咯咯一笑,道:“你可看出来了?”

蒋天勤道:“大叔我一把年纪,什么大姑娘小媳妇我没见过,自然一看便知你是小姑娘了。”

黑衣女子也不回头,一边往前赶路,一边道:“算你眼力不错。”本待要问这“大叔”如何看出来,但终究没好意思。

蒋天勤徐徐跟在她身后,道:“你一个姑娘家,天黑不回家,万一遇到坏人,那可不妙。”

黑衣女子将手中长剑一挥,道:“你倒是敢?”言下之意,此地只有蒋天勤才有可能是坏人。

蒋天勤故作一惊道:“原来姑娘会武功,难怪难怪。”顿一顿,又道:“姑娘可是此地人,知不知道附近可有地方歇脚?大叔赶了一天路,累得腰都快断了。”

黑衣女子冷冷一笑,道:“姑娘我虽然不是本地人,可我恰好知道这方圆几十里只有一个破土地庙可以歇脚。但姑娘我要去歇脚,你就不能跟来。”

蒋天勤心道,她果然不是本地人,嘴里却道:“这又为何?这土地庙又不是你家的?”

黑衣女子本想说“我们孤男寡女难道同睡在一间土地庙里”,但却说不出口,又气又急,拔剑出来,指在蒋天勤胸口,道:“便不是我家的,我说你不能跟来,你要敢跟来,本姑娘一剑刺你一个透明窟窿。”

蒋天勤此时于她相距不过三尺,借着暮色,看到她嫩脸一会红一会白,顿时明白她心中所想,顿时也觉脸上火烧火燎,好在他脸上灰土甚厚,黑衣女子也看不清他表情变换。蒋天勤也是急智颇具,忙作惶恐状道:“大叔一把年纪,身体又不好,没个地方避风,只怕明天定要受凉。”

黑衣女子见他身材虽高,但却并不如中年男子那般壮硕,也便相信了他的话,迟疑了片刻,终于道:“那好,你跟我来吧。”

蒋天勤急忙道:“姑娘心地真不错,以后一定能嫁个好人家!”

那黑衣女子却道:“你再胡说,我就丢你在这,冻死你。”

蒋天勤不看,也知道她此时脸上一定是羞红一片,便道:“不说,不说。”

蒋天勤说过不说,便当真一言不发,紧紧跟在黑衣女子身后,二人下了大路,从一大片空地里穿过,走了片刻,便来到一座土地庙前,二人将马系在一条水沟边,又抱了一堆稻草来,任马去吃草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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