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入冬，天黑得早，两人到家时已经不见一点亮光，秦忠山拿出火折子点燃烛台，林天穆赶紧将手放在烛台周围取暖。
这个屋子实在称不上好，不知道是京城里哪个官员在自家田产上自建的一个小茅草屋，租钱便宜，可就是容易漏风。他们来得及，准备不足，柴火秸秆什么的都来不及囤上一点，今晚只能裹着棉被御寒了。现在已经到了冬天，京城还是挺冷。
不知道这是哪个官员买的地，按道理来说，京官除了在老家能领到相应的地之外，是不能在其他地方买卖田产的，可也没个具体的规矩，土地买卖的问题在整个大兴都十分严重。这是封建王朝不可避免存在的问题，林天穆还是会吐槽上两句。
可吐槽归吐槽，赤蝎门跟过来的尾巴就在屋外，他还是得装哑巴，秦忠山也得按照一般小商人的角色继续演下去，两人只能用手沾上水，在桌上偷偷交流。
主要的问题还是下一步的打算。今天他们已经成功地吸引了赤蝎门的注意，接下来要找准赤蝎门现在的痛点，得到他们的信任才行。眼下只能找寻办法，继续和他们接触，最好能够和他们多讲些话，从他们的话语中找出切入点。
古时候晚上的消遣活动实在太少，没电没手机，对小老百姓来说，不管是蜡烛还是油灯，都是十分珍贵的生活物资，他们也不敢浪费，没一会儿就熄灯睡觉了。
这一夜睡得实在称不上舒服，裹紧了被子也还是有些冷，第二天起来饶是两人身体不错，鼻子却都有些塞，看来今天得去备一些柴火，还不知道要在这儿住多久，时间长了两人非感冒不可。
好在要感冒那也不是流感，现代都有人因为流感丧命，更别说这个时代了。
回到南市，照常出摊营业，客流量仍是稀稀拉拉的，京城首饰制作精美，朔州打造的西北风格首饰，突出一个粗犷，京城人瞧得上眼的实在不多。
赤蝎门的酒肆也是照常营业，今天是购货的日子，一辆大牛车从大门口绕到了后门，开始下货，秦忠山自是十分明白，找了个理由悄悄地跟了过去，用林天穆教授的方法，隐藏起来盯梢，留下林天穆一人继续在前门看着。
牛车走后还过了一会儿，秦忠山才回来，嘴里还嘟囔着“早晨不知道吃坏了什么东西”之类的话，随后坐在林天穆身边，若无其事地用手指敲了起来。
用的自然是摩斯电码传递信息，这个方法林天穆也教给了秦忠山、吴忠易和小武他们，平日里他们方便说话的时候用不着，有时候也用口哨模仿鸟语通话，眼下正适合用这个法子来完成对话。只是摩斯电码转化成汉语程序繁复，当初花了很长时间才教会他们。
“牛车中运了一些菜和生活用品来，除此之外还有硝石，藏在牛车最深处混进来的。”
敲了好一会儿，秦忠山才把话说清楚，这个方法在这个时代足够隐秘，就是说句话得花很长时间。
“硝石配置火药，看来之前黄离那头的火药出自赤蝎门无误。”林天穆也装模做样地边打盹边用脚在地上擦出电码。
“另外，他们的硝石供应似乎越来越紧张，方才两人在后门揶揄了一阵。”秦忠山又敲道，“似乎他们的硝石马上就要用尽。”
“采货的和店小二是同一人吗？”林天穆问道。
“不是，今天采货的手上有赤蝎文身，年纪也大些。”
林天穆微微颔首道：“明白了，你瞅准点机会，在这盯着点，我们分头行动。”
既然知道他们硝石出了问题便有可乘之机，如果自己能投其所好搞到稳定的硝石来源，混进赤蝎门内部应该也只是时间问题。虽然林天穆自己也不一定能买到硝石，但宫城内可是有大量的硝石，而且宏华卫自己就存了不少。
但事情不能急，还得做周全。商量过后，一连几日，林天穆看起来都病怏怏的，秦忠山也“无意”间告诉了赤蝎门酒肆里头的人，林天穆这个哑巴小厮初来京城水土不服，再过一日，他便顺理成章地留在了茅草屋内，不再来南市出摊，独留秦忠山一个人周旋。
当然留在茅草屋内也不是什么都不干，林天穆看准时机，把赤蝎门留在茅草屋周围的眼睛给抓了出来。
打上绳结，林天穆坐在了眼睛周围，笑嘻嘻地说道：“怎么？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们重视，就派你一个人来看着我？”
眼睛的嘴巴被堵上了，眼神中满是惊恐，他原本藏在附近的草垛边上看着这间茅草屋，随后就看到林天穆弓着腰有气无力地从茅草屋里头走了出来。下一刻还没来得及等他反应，林天穆就出现在了他面前，他刚想反抗，林天穆就在他手脚麻筋上各掐了一下，他便直挺挺地躺在了地上，随后藏在嘴里用来自杀的毒药就被林天穆给抠了出来。
林天穆自是知道赤蝎门的眼睛只有他一个人，才会如此正大光明地跑出来，下手的力气很大，随后就把这个眼睛给拖进了茅草屋。
“我知道你们看我们是外地来的，所以派你来盯梢，可放你一人过来未免也太小看我们了。”林天穆笑道，“我匠宗来京城，和你们赤蝎门无关。”
说完，顺手取了那眼睛嘴里的布。这块布是林天穆在这茅草屋里头随手找出来的，不知道放了多久，只知道味道还挺大，赤蝎门的眼睛被这么一熏，估摸着神智都开始迷糊了起来。
果然，他说话都不利索了，叽里咕噜说了一堆，大概意思是说，他如此和赤蝎门作对，赤蝎门不会放过他们的。
林天穆一手从怀里拿出了一块令牌放在他眼前，另一只手扇了他几巴掌道：“睁大眼睛看清楚这是什么令牌？”
那人被平白无故扇了几个巴掌登时清醒了过来，刚要发作，却看清楚了令牌上的字，立马就闭上了嘴巴不再说话，眼神似乎也暗淡了下去，闪躲着这块令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