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轻雨304有柳丁香、陆楠、米紫兰和廖巧儿。第二学期,舍长陆楠定下一个规矩:没有晚课的时候,9点半到10点,宿舍所有人都要学英语。
不过,即使大家都已经开始背单词,读短文,练口语了。紫兰也经常还沉浸在自己的绘画、音乐或者海报创作当中。每到这个时候,廖巧儿就瞄一下米紫兰,有需要就过去推几下她的肩膀,告诉她开始学英语了。然后,紫兰才反应过来。
巧儿问过一次:“你听不到大家学英语的声音?”紫兰一脸蒙圈地说:“听不到的说,一点都听不到。”
一晚,刚学完英语,五分钟以后,大家开始纷纷地重新投入自己的生活里面。陆楠在座位上打开《人民的名义》,柳丁香在和班里的男生打游戏,米紫兰继续制作海报。廖巧儿开始刷题,刷完一套题,对答案的时候,注意力松了下来。
巧儿发觉一种很神奇的现象:刚才自己在刷题的时候,丁香的语音、陆楠的电视剧都是外放声音的。所有的声音都进入了的耳朵里面,但注意力集中起来以后,却什么都听不到了。原来自己和紫兰都一样。如果按照这种逻辑去推,现在丁香只听到游戏声,陆楠只听到电视剧声,而紫兰什么都不听到。
忽然,丁香的游戏队伍里面多了一个人。
丁香:“执念,这个人是谁呢?”
执念:“他是队里面颜值最低的那个。”
某某:“念仔,你不要说反话了。”
丁香:“声音好熟悉。”
某某提高一点声量:“我,一个手指就能摁倒念仔的男生。”
执念:“我一脚就能把你踹到太平洋。”
某某:“哇,丁香,念仔彻底疯了。”
丁香:“马~远航。”
远航:“就是在下。”
从紫兰的位置听,《人名的名义》传出来的声音比远航传出来的声音大。而远航第二次说话的时候,紫兰突然从制作海报的世界里面出来了,然后对还在疑惑的丁香说:“马远航。”。
自从紫兰给巧儿画画以后,更多的人找她画画。她的规定没有变,找一个特定的环境,这个环境还因人而异,静静地坐着。半个小时后,紫兰画完了,会发现场景、姿态、服装和神情都是另一回事。紫兰也有自己想要画对象,这个时候,她经常会拜托舍友帮忙,主要是陆楠。
紫兰给别人画画时,巧儿也经常会在身边看手机或者睡觉。巧儿已经开始穿其他颜色的衣服,她还专门买了个可爱一点的U形头枕,甚至学会了在室外环境的五分钟睡眠法。这个方法就是,她自己也没弄懂。
紫兰给巧儿画画的时候,非常畅快,就像是一种沉睡在身体里面挤压自己的思想被解放出来了。然后,她再也找到类似的感觉,自从巧儿的心情好转以后,再给她画画,也显得平淡。
紫兰给同班同学画画,除了巧儿,印象最深的是另外两个人。
二
马远航,实践部,高高瘦瘦的,有健身习惯,因此肌肉很有强劲的视感。第一次班级聚会的时候,就给女生们一种阳光大男孩的感觉,而且是自然而然的。
远航喜欢穿白色的上衣,也喜欢穿红色的。一般都是重要的事情,比如考试的时候,就会穿红色的衣服,他会觉得自己特别有精神,就像是衣服在给他传送能量。
当时第一次聚餐,有略告诉大家,远航的对数字极其敏感,并且在有略等人的吆喝下,玩一个小游戏。找五个女生,轮流把自己的电话号码说出来,然后让马远航复述一遍,只是错了中间报数的女生的一个数字,女生刚好是紫兰。
紫兰给他画画过程中感觉非常地暖,给他的画作里面,温热的阳光是背景里面的主要元素,一个男生悠然地躺在草坪上,嘴里叼着一跟青草,眼神焕发着智慧。
而且,这是紫兰画得最长的一次,她都不舍得停手。巧儿中途睡醒了,发现还没有画完,便继续睡。
紫兰给远航画画的时候,她画完以后,给他看了,而且问:“你能看到什么?”
远航:“居然有点像几年前的我。”
紫兰:“几年后一样的说。”
远航:“不过,我没有画作中帅。紫兰画得很好。”
紫兰:“但你比画作中真。”
远航:“你这么喜欢画画,怎么不做艺术生呢?”
紫兰少许无奈地笑一笑,说:“你,数学那么好,怎么不学计算机呢?”
远航:“说得也对。”
紫兰说了一句自己也不太懂的话:“艺术是大家的,画画是自己的。”
第二个是执念。给他画画过程中,紫兰感觉自己发狂了一样,只知道一定要把这份感觉表达出来,画得很迅速,而没有意识到这种感觉意味着什么。画完以后,紫兰同样觉得很畅快,同时发现自己处于恐慌当中。
执念忐忑不安地走到紫兰身后。她下意识地看一下执念的裤袋,而执念看到画作以后,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一步。
“紫兰,你觉得我危险么?”
“我想问你的说。”她越说越小声,甚至希望自己不用出声,对方直接用脑电波去接受信息。
“你可以当作我是个危险的人,没有关系。”
“你至少会对我好。”
“也许吧。我觉得,你在画画的时候,能够看到别人的想法,甚至是,潜意识。”他说时候,停顿很多,觉得需要停顿很多。
“不是这样的说。”说得比较慢,也越来越慢。
“我意思是,你脑里看到的形象和场景,其实是对这个人内心深处的判断。”
“我不知道,这些场景和形象都是自觉生成的。”
执念平静地微笑着:“这是你的潜意识对别人的观察,的说。”
紫兰缓了过来,而是第一次笑地这样轻松:“潜意识?我一直以为自己有病的说。”
“不,这是天赋。”
“这天赋宁愿送给你。”
“你会感到痛苦吧。”执念看着周围的风景,说:“身边的人明明是亲近的、喜欢的、善良的,却看到他们对自己对别人的猜疑、嫉妒、憎恨,甚至是侵犯的欲望。”
“嗯,嗯,是这样的说。”紫兰罕见地惊奇起来。
执念终于明白,紫兰为什么很少说话,原来有太多不能说出来的话了,甚至常常会陷入自我怀疑。虽然她能够看到别人的想法,甚至是潜意识,但没有足够多的阅历去理解,更没有足够强的意志去面对。
如果站在自己的立场,他希望这一天没有发生,丁香也没有来找他。如果站在紫兰的立场,他希望发生就发生吧,丁香知道也无所谓。
“我帮你重画一幅。”紫兰看着旁边睡着很死的巧儿。
紫兰觉得她需要守住这幅画,觉得这是自己和执念的秘密,属于两个人永远的秘密。想完又觉得好笑,其实这幅画的含义,糊弄一下就过去。
紫兰一直觉得自己喜欢高大的男生,但她从执念身上不停地看到具有男神魅力的地方,公交车上被救的时候,思修课打辩论的时候,第一次被理解被同情的时候。
从这以后,她便会想,在这个世界上,还能找到另一个和他一样了解和理解自己的人吗?可是每一次的答案都是,找不到了,好好珍惜吧。真得要好好珍惜吗?我想还是不了,只要他一直都默默地看着我就好。
三
心里交流会刚结束两天,朱葛见便主动约廖巧儿吃饭,巧儿并不知道为什么。她幻想过很多可能,比如师兄喜欢她,或者师兄喜欢紫兰,也或者......
朱葛见先问了一些学习上是否困难,生活上是否适应等方面的问题。巧儿对这样的铺垫,越发觉得这次谈话涉及恋爱问题,但她没有心情去表达对这方面的情绪。
“你家里情况怎样。”
“很普通。”
“有兄弟姐妹吗?”
“我有个弟弟。”
......
“你爸妈是不是?”
“我爸妈,很好。”巧儿把很好这两个字说得很模糊。
“我说一个很过分的话,你可能介意。”朱葛见的手指推一下眼睛后,继续说:“你其实没有和爸妈生活在一起。”
“我...我爸妈。”
“在很遥远的地方,是吧。”
巧儿看到朱葛见的眼睛已经有一丁点湿润,失去平常的微笑,逐渐地自己也想要哭起来。
朱葛见摘下眼镜,擦一擦眼睛里的一点点泪光,说:“想哭便哭吧,哭不代表着懦弱,只是在表达自己的情感。表达你对爸妈的思念。”
巧儿忍不住痛哭起来,冷饮店里,身边的人都看了过来,但他们的存在,早已被巧儿和朱葛见忘却。朱葛见继续说:“小小的伤心,会被时间淡忘,会被开心抵消。沉重的悲痛,如果埋在心里,将会永远都在心里。”
等巧儿慢慢地缓过来以后,她开始诉说自己的故事:
十一年前,廖承先经商失败,花光了家里本来用来买房的钱,还坑了大哥10万。他的妻子万冉霖患上了郁抑症,服下半瓶的安眠药,悄悄地走了。两年后,廖承先不堪生活的压力,一刀插入自己的心脏,血液喷涌而出,地板里鲜红一片。
廖巧从此以后寄养在大伯家里。廖力逵努力对侄女好,不过很难做到想法和心力合一。而廖力逵的妻子显得有点嫌弃她,毕竟廖承先未能偿还那10万块。。
廖力逵希望巧可以独立,经常对巧说:“做人最重要的是爱自己,而不是等着别人来爱自己。因为你怎么知道,别人是真心,还是假意。”他也是只要对自己的儿子说的。
廖巧儿明白大伯的用意,不过,有时候还是会忍不住想起自己的爸妈,忍不住为自己的身份悲伤。虽然以前,妈妈不开心的时候,甚至会拿细棍打自己,爸爸不开心的时候,可能会用粗口骂自己。
朱葛见在见巧儿之前,研究过怎么挤出眼泪,还和舍友们交流过。他发现对在自己最有效的方法还是,想起以前的和身边的最伤心的事情。
四
心理交流会刚结束那天晚上,朱葛见刚好在看见执念在宿舍门口,他便问问师弟最近忙什么,活动办得怎么样。
“我观察到巧儿藏着心事,两次尝试接触,都没有绕过心里面那道墙。她总是说,我很坚强的,没有事的。”
“她的心事很大。”
“刘老师,有什么高见。”
“朱院长,我能有个猜想就不错了,还高见。”
“那刘老师,有什么猜想。”
“朱院长,我能有什么猜想,就一个瞎想。”
“是什么瞎想,说来听听。”朱葛见用手指推一下眼镜。
执念的眼神认真起来:“廖巧儿的表情里面,悲伤是主调,即使有其他情绪,愤怒、恐惧、屈辱等,都已经被淹没在悲伤海里面。引起沉重的悲伤,同时不明显引起其他情绪,最可能是最重要的人去世了。”
“你是说她的爸妈,出了什么事情。”
“不知道呀,不一定是爸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