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军训的时候,执念后面有两个人,分别是关洲军和张瀚予。在辩论课上,和执念较量的两个人,便是关洲军和张瀚予。
军训第二天,瀚予发现教官把执念给弄哭了,在休息时间,跟洲军聊起这件事情。
“你前面那个人,上午军训的时候,好像哭了。”
“是吗?”
“这你都没有发现,不会吧。”
“没有发现,我以为只是不开心。”
“他可能是个乖宝宝,在家里从来没有被骂过。”说完了这句话以后,瀚予也开始觉得“乖宝宝”这个词描述地不够好,但找不到其它更加贴切的词语。
直到辩论课那天,他才明白,执念给别人的感觉不只是“很乖”,还有一份藏着很深的“倔强”。
“哭多了就没事。现在不哭,以后说不定连哭的机会都没有。”
“你就这样想?”
“不然要怎样想。”
军训期间,一般都是下午军训完以后半个小时,和晚饭后一个小时需要练军歌和校歌。有两个人主动来担任了领唱,就是负责去文娱部学习校歌和军歌,回来教大家。
当然他们学得不太好也没有关系,文体部的师兄师姐也经常会过来教大家唱。
军训第五天,前排有个女生顺利地讲出前后左右四个人的名字,结果陈展临时加大难度,让她说出右边第二个女生的名字。她说不出来,只好等待半开玩笑的惩罚。
她便是蔡曦瑶,一二班的两个校歌领唱之一,最后展示会从中选一个出来,作为成果展示时候的指挥。她也是后来二班的团支书。
曦瑶笑着对陈展说:“教官,可不可以让别人代替我接受惩罚呢?”说完以后,曦瑶眨一下眼睛。
“这要看看别人的意愿。来,男生,有没有男生愿意主动出来,替她接受惩罚。”
一些女生回过头看男生们,男生们面面相觑。就这样,过了七八秒。蔡曦瑶觉得有点尴尬,后悔自己的请求了。
“你看,他们都不愿意替你接受惩罚。说明这群男生都太害羞了。”陈展乐呵呵地说。
刚说完,就有一个关洲军就按捺不住了,豪气地说:“我来替她。”
陈展想到一个自认为很爷们的惩罚方式,就是一口气喝掉小瓶装的矿泉水。大家都觉得这个注意很好,陈展忽然觉得自己是个想注意的天才。不过,他觉得这样还不够,就叫多个男生跟他比拼。而在洲军旁边的是瀚予,根据他的关系,这两人关系不错。
听到陈展的口号,洲军二话不是,拧开瓶盖,往自己的嘴里灌了起来。但他的脑里出现一个场景,水不是从嘴里灌进去的,水直接跳过嘴巴,直接装到胃里。
这个过程中,有少量水溢了出来,流在他的下巴上,脖子上,军服上。
洲军喝完以后,大家都鼓起掌声。而瀚予也跟着停了下来,但是大家发现,他才喝了一半。陈展叫他继续喝完,才能回去队列。
执念平时就有留意这两个人,只不过经过了这一幕,他对这两个人更加感兴趣了:这个人(关洲军)站姿标准,但有点僵硬,神情严肃,但内心是对大学生活的兴奋。还有这个人(张瀚予)比较放松,表现出一种安然,还有一种淡然。换句话说,完成任务即可。
洲军一般和舍友们很聊得来,特别是和瀚予。而执念试过一次和他们聊天。
洲军:“昨天打那局,好气人啊。”
瀚予:“就是啊,都推掉对方三路高地了,还是输了。”
洲军:“那个射手不会玩,居然不点水晶,顾着杀人。”
瀚予:“我当时又扛塔,又点塔,但是血量不够。”
执念:“你们是在聊王者吗?”他说这句话,说得很没有底气,当然不是不确定,而是不习惯。
洲军:“对啊,你也玩?”
执念:“嗯,经常玩。”
瀚予:“你玩什么?”心想:果然只是看起来像个很乖的男生,但最多也就喜欢玩游戏。
执念:“喜欢玩射手,但只玩孙尚香。”
洲军:“孙尚香是哪个?没印象。”
瀚予:“哈哈,我也没印象。”
执念再也不敢说话了,只是听他们两个在聊昨天的战局。
军训期间,教官要求大家身上不能携带任何电子产品和配饰,连休息时间都不可以从自己的包里面翻一翻手机。
但军训第六天,大家受到一个消息,明天所有人带好手机,在上午某个时间段,登陆学校的教务系统,选修体育课。大家都很期待,可以选修那些体育课呢。
“瀚予,你选完没有。”
“选完了。”
“选完把手机借我一下,我的手机登陆不上。你选了什么?”
“我选了武术。”
“武术?”
“对啊。”
“我先看看有什么。”
二
有人在交朋友,有人在被交朋友。有社交能力的人会去选择自己的朋友,没有社交能力的人只有等待被选择,或者剩下在宿舍里抱团的无奈。
这是国庆回来以后,在团学招新之前,执念劝告自己话,他便没事就逛逛其它宿舍。
不过,他一般都是看着别人做自己的事情,刷微信,打游戏,看动漫,看小说,听音乐,处理文件等等,在旁边浅浅地聊几句。或者,看着别人聊个不停,偶尔插两句。
第一次去到505室,发现是混合宿舍,除了一班的吴狄和邵知孝,还有二班的张瀚予和关洲军。
执念来过两次,都感觉自己是个外来分子。第一次,他看见吴狄、瀚予、洲军在开黑打王者荣耀。
执念问他能不能加入队伍,吴狄随意地接:“可以呀。快包抄他们的射手,哎呀,这个宫本有毒。你们怎么回事?”
洲军:“已经用过闪现了,没有位移。”
瀚予:“他被宫本一套秒了。”
他们说这番话的时候,头都没有抬一下,执念默默地走了,心想:我和他们有着不同的能量场,相同的能量场发出信号的时候,其它能量场可以感应得到。而我是不同类别的,他们感应不到。而这个类别名是502室的内向者。
第二次来的时候,瀚予在看海贼王,洲军在看火影忍者,吴狄还在打王者,邵知孝在看。
执念:“火影。”
洲军:“你也看吗?”
执念:“不看,喜欢看龙珠。”
执念不看海贼王,也不看火影忍者,就只好又默默地消失了。心想:看来,我不用来第三次了。
体育课开课的时候,执念选了武术,只是这个名字听起来挺厉害,结果是打太极。巧合的是,洲军和瀚予也选了武术,既太极。同一个老师,同一节课,这个概率实在低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在同一个地方遇见的时候,洲军和瀚予对执念的态度变得友好一点。执念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
洲军:“你也选了武术,盗窃我的创意。”
执念:“嗯。”
瀚予:“我们都是被坑了,以为是跆拳道、散打、拳击之类的。”
洲军:“我倒想着咏春,截拳道,少林拳。”
瀚予:“没有实战意义。”
洲军:“截拳道是李小龙独创的,你说没有实战意义。”
瀚予:“谁知道是李小龙独创。”
洲军:“执念,知道不,你说知道就行了。”
执念:“知道。”
洲军:“你看看。”
瀚予:“行啦,好好打太极吧,说不定悟出什么人生真谛。”
洲军:“能强身健体就行。”
执念:“可太极是老人家的养生活动。”
第一节武术课,就破灭了三个人对学习武术的幻想。其中,执念很讨厌武术课,动作太难记了,每次打都是看着别人的动作。
慢慢地,他们熟悉了,便经常一起开黑打王者。或者,执念也会凑热闹,去看他已经看不懂的火影,还有海贼王。
熟悉了不久,洲军已经说过这些话:“我是经院里面最聪明的,毋庸置疑”、“过几天,肯定上王者”、“在一二班里面,最帅的就是我”……
执念则会在旁边附和:“说得对”、“说得很对”、“说得特别对”……
瀚予则说过这些话:“文综一团糟的文科生,在这里”、“绝对上不了砖石了”、“我以前有个同学叫包公,他的脸太黑了。这个同学是我”……
执念则会在旁边说:“我数学也经常不及格”,“没事,一起上不了”,“古天乐还专门去晒黑”……
执念平时都很少说话,即使在502里面也是,但在洲军和瀚予面前多了起来,虽然都是些没有内容话。
执念认识了瀚予和洲军以后,发现洲军的微信昵称是纵横,瀚予则是影子。他很快就把自己的微信名从“念仔”改成了“阿念”。当然,502里面的人并不知道,执念把自己的昵称给改了。
其实,在进大学第一天的时候,执念才下载微信,之前一直使用qq,他想了半个小时才想好了微信名。
他是有这样的考虑和顾虑:自己起的和别人起的昵称都可以包含重要的信息。自己起的昵称暗示对自己的期待和评价,或者在别人面前的人设。别人起的昵称反映在别人心里的形象,或者别人对他的态度。我人设便是念仔,但我想要成为另一种人,而且不能也不会有人知道,那是怎样的人。
三
周三一二班是上午两节课,然后下午和晚上都是休息。某天只有一节早课,第二节课的老师因出差请假。早课以后,执念、洲军和瀚予提前一个小时吃了午饭,去距离学校四公里外的凌山,去登山。
偶尔会有学生做公交来到这个山脉的附近去野营、探险或者登山。这个山脉有几个科研基地,与农学院、地理与气象学院相关。
在登山之前,他们去附近的小商品买点矿泉水和零食。瀚予发现,洲军不打算买矿泉水,而是可乐。
洲军:“一样都是水,怎么不行?”
瀚予:“可乐不解渴。”
洲军:“差不了多少。”
瀚予:“差远了。”
执念:“矿泉水和饮料都得买,上去一瓶,下来一瓶,一个补水,一个补矿物质,一瓶解渴,一瓶过瘾。”
山岩、青草、绿树,在亲近自然的过程中,他们每每会想起自己的童年,想起自己对大自然最初的热衷,想起高三日子里面的拼搏、成果和遗憾。
洲军总是走在前面,然后督促后面的执念,还有后面后面的瀚予。瀚予经常会停下来,说休息休息,喝口水,吃点东西,然后洲军吐槽说:“你真没劲……多补补身体……”
穿过树木繁盛的山脚,洲军想起的是小学时候,教室外面经常能够看到的那课郁郁葱葱的梧桐树,想起这随随便便就能考满分的时光。
3个小时以后,他们都筋疲力尽了,这个时候,在附近的一个很大的树木下面乘凉休息。这个时候,有三个女生也走了下来。
她们一边疲倦地感叹“累死我了”,一边笑着遗憾“好可惜,没有爬到山顶上”。最后也到这颗大树下的草坪上坐着,休息休息。
瀚予:“看来我们也走不到山顶了。”
洲军:“怎么可能,你又不是女生。哦,你的体能跟女生一样。”
执念:“来都来了,天黑也要走到山顶。”
走到山顶附近的时候,瀚予又停了下来,他没有在意洲军的吐槽,而是说此时此刻好想买个单反,把这里的景色记录下来。
这路上到处都是裸露的岩石,旁边就是生于死的悬崖,下面还有白花花的清流。
洲军惬意地说:“登山之意不在山水,在乎饮料之间也。”说着,就掏出他的可乐。
这次交流发现,洲军、瀚予是文科生,而执念是理科生。瀚予很难想象,执念居然是一个理科生。洲军也有点惊讶,但他装作嫌弃瀚予的大惊小怪,说:“阿念怎么就不能是个理科生?”
瀚予还在疑惑当中,洲军带点小骄傲地说:“余华还是个医学生,还有鲁迅。”
他说完又觉得哪里不对劲了,瀚予接着开个玩笑:“阿念以后也做个作家。”
执念:“作家,我也想啊,但能力不允许。而且,我们读的是经济学,眼睛死死地钉在钱这个字上面。”
瀚予:“写得好,作家也是很挣钱的。”
洲军狡猾地笑:“徐志摩也是学经济学的。”这句话很让瀚予、执念震惊。当然,震惊的不是他讲的事实,而是他是怎么知道的。两个人的眼睛转到洲军身上,很快又注意到他的手机,解开了疑惑。
在登山过程中,执念没有任何欣赏风景的心情:登山之意不在于风景,而在于心里。对于瀚予来说,再优美的风景都需要有人来分享。对于洲军来说,在宏丽的景色都比不过征服的快感。对于我来说,他们的意义,都是没有意义的。
在他们下山的时候,执念觉得自己的脚已经失去部分知觉,就像一双半透明的脚踩在地上。洲军更是觉得自己的脚已经不存在了,觉得自己是漂在下山的路上。
这个时候,瀚予庆幸没有跟着这两个人走到山顶,而是在原来的地方等,等了又等,等了又等。
但登山计划是前两天,瀚予提出来的。当他从班助那里第一次了解到附近的凌山时常有人前往的时候,就在等待一个机会。
在登山之前,关洲军、张瀚予都去了秘书处面试。登山的时候,执念装作无意地中建议他们在二轮面试里面出演一场无间道,两个卧底从天台到电梯的交锋。洲军演警察内鬼刘建明,瀚予演警察卧底陈永仁。
最后的面试结果是,洲军进了秘书处,而瀚予进了落选的队伍里面。
三轮面试,师兄师姐问了他们俩同一个问题:“你们两个关系很好,如果只能够留一个在秘书处,你希望留下谁?”
面试结束以后,他们俩一起走回宿舍。
洲军:“我回答了留下你。”
瀚予:“我也是留下你。”
其实,他们当时的回答是这样的:
洲军:“留下我。如果同样的问题问到瀚予,希望他也是回答留下他自己。加入一个部门,首先就需要坚定地留下来的意愿。”
……
瀚予:“我想说留下洲军,但又不会这样说。每个人的无私可以凝聚成强大的集体,但也总会有一点自私心,不可能完全无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