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关望着一地冰晶,眼中恨意愈发浓烈。
“你们几个,将那几个小杂种抓过来,其他人都给我上。”
“是。”
身后数十人立马分作两拨。
一半跟着熊铁木朝着李正山等人攻去。
另一半则是准备去追秦狗儿他们。
不料这时,一阵香气飘散,两道身影挡住了第二拨人的去路。
见到来人,连城关眼中恨意一收,又成了那个翩翩公子。
他往前踏出一步,笑着问道:
“青奴,你这是什么意思?”
见连城关走近,青奴如弱不禁风的瘦柳一般,顺势贴了上去。
轻轻锤着他的胸膛,娇声嗔道:
“青奴能有什么意思嘛,殷朝奉让你将四象金丹和寒魄手都带回去,如果李正山手上没有金丹的话,那便有可能是在那几个孩子身上,可是....”
青奴指了指身旁那一干神情严肃的荒塔弟子。
“那些人一个个看着笨死了,还不如我出手呢,连大哥该不会是担心功劳怕被我抢走吧?”
她缓声说着,嘴里呵出的热气,丝丝落在连城关的脖颈间。
连城关早已沉醉其中,一双手不安分地在青奴背上抚动,又一点点往下垂落。
“别说是功劳,便是我的心,你抢走又何妨。”
“讨厌,来日方长,还是正事要紧。”
青奴一声娇笑,身子退了半步,欲拒还休,只是她身上传来的阵阵香气却愈发撩人。
连城关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
“也罢,那几个小杂种便由你去抓,记住,切不可...”
他话未说完,目光猛然一缩,落在黄姑身旁的李三妻身上。
“他是谁?”
青奴掩嘴一笑,挡在李三妻身前。
“他呀,可是我的小情郎呢。”
说话之间,只见连城关脸上笑意忽而变浓。
青奴衣袖一挥,往他脸上拂过,身子又靠了过去,在他耳边轻声呢喃道:
“连大哥,那小东西长大还得有数十年呢,你大可不必吃醋,反而你该担心的是一直跟随你的那头丑狼。”
连城关眉头渐渐皱起,只听青奴继续说道:
“她如今死了,你可得好好想清楚怎么跟她爹解释,被青虬一族惦记上,可不是什么好事,再说了,他们可都知道我是跟你一起出来呢。”
连城关冷哼一声,在青奴腰间狠狠捏了一把,惹得她一阵娇嗔后,方才不舍地将她推开。
转过身,见熊铁木怒吼一声,手中狼牙棒飒飒生风。
疾风将谢府半尺后千斤重的铜门荡开。
李正山眼神一凛,左手已通体银白。
在他身后,豹胎弓上,赤金长箭让人不敢逼视。
长棍舞出一片虚影,滴水难进。
一柄短斧蓄势待发,斧刃触目生寒。
唯有那个女子,手中紧握着一把钗子,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在等什么。
连城关大手一挥,冷声说道:
“那几个小东西就交给你了。”
说罢,手中现出一柄半月弯刃,身子一闪,寒光朝着李正山狠狠劈去。
青奴缓缓舒了一口气,转过身望向李三妻。
“小公子,你可说过,见过你娘一面后,便答应娶我为妻的,可不能反悔哟。”
李三妻点点头。
他已满脸泪水,却咬着牙一言不发。
只是静静望着那道刀光剑影中那道温柔的身影。
“你娘就在那儿,你要不要走近看看,你放心,有小奴在一旁护着,谁也伤害不了你。”
李三妻摇了摇头,依旧半个字都不说。
只是嘴角沁出了几缕血丝,身子也往后退了些许,藏在黄姑的身后,似乎生怕被他娘看到。
青奴见他这样,眉头也微微皱起。
她知道,此时若是能将他娘救下,往后岁月中,他对她定然会言听计从。
但倘若这样做了,她便也无法在连城关手中保住他。
青奴叹了一声,青衫拂过,李三妻身子一软,昏倒在地。
她扶起李三妻,见黄姑也满脸心疼地瞧了过来,青奴脸色一变,厉声喝道:
“你还在这儿等什么,殷朝奉的吩咐都忘了吗?还不快去将那几个小东西抓过来。”
黄姑撇了撇嘴,却也不敢违命,一转身,已消失在夜色中。
秦狗儿他们对喜来镇并不熟悉,幸好妖雾虽浓,却仍能看清前路。
他们几个如无头苍蝇一样,在巷子府苑中四处奔走,只想快些逃离这是非之地。
只是越逃,他们越是心惊。
一路上,他们见到了太多死人。
死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并非死于妖兽之手,而是死于自相残杀。
“怎么会这样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李青蔓一路上无话,丢了魂一般。
全然没有了当初揍李大胆李少溪那样的英姿飒爽。
秦狗儿皱着眉,逃跑路上看了她几眼。
不过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毕竟她也只是个八岁的女娃娃。
见到爷爷身处险境,见到满地死尸,失魂落魄也是正常。
当然,之所以对李青蔓没那么上心,更多的原因还是因为他自己脑子乱。
有些事似乎已一清二楚,但又觉得处处都是问题。
他很肯定连城关要找的四象金丹就是他吞下去的那颗四色丹药。
但这颗丹药到底有何出奇之处,还有一颗去了哪儿?
李正山竟然是荒人,那自己当初从荒塔出来,落到了茶婆村,到底是不是另一个圈套?
可那个壮硕汉子又说他是荒塔的叛徒,那地牢到底是不是“荒塔”?
地牢若不是荒塔,那又是什么地方?
瞎老鬼到底是谁,和李正山又有什么关系?
....
秦狗儿如今很迷茫,可是现在谁也给不了他答案。
他只有先逃得性命,若是李正山能在那群荒人手中活下来,那才有机会将谜底揭开。
此时,身后响起一阵轰鸣之声。
“不好,后面一条巨蟒追上来了,快跑。”
李大胆大叫一声,众人脚步又快了几分。
坚固厚实的房屋一排排倒下,一条浑黄巨蟒立起身子,灯笼大的眼睛四处查看着。
可是刚才明明在逃命的几个孩子,此时都不见了身影。
牛府大院,一处假山下,地窖的门缓缓阖上。
秦狗儿轻轻舒了一口气,他没想到关键时候,竟然是牛冲救了他。
“多谢。”
牛冲摆了摆手,缓缓盘膝坐下。
这个原本意气风声的富家少爷,一夜之间已白了头,沧桑地如同古稀老人。
“不必,算起来你救过我两次,我还你四条命,谁也不亏。”
牛冲惨然一笑,满脸灰败。
秦狗儿不明白为什么牛冲说自己救过他两次,不过这个时候纠结这些,也没有多大意义。
如今最要紧的是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及如何逃出生天。
“牛少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牛冲摇了摇头。
“不知道,昨夜忽而起了一阵灰雾,铺天盖地,然后所有人跟疯了一样,见人就杀。”
想到昨夜四周传来的声音,牛冲仍有几分心悸。
“幸亏牛家的护院都走得七七八八,我才能捡到一条命,凌晨我去史家瞧了一眼,惨状触目惊心,谢家我没去,那儿灰雾太浓,让人心绪不宁,据我猜测,这一切怕就是谢家搞的鬼。”
见秦狗儿虽认真在听,但眉头却没有半分舒展。
牛冲知他心中仍有疑惑,索性将袖子挽起。
“当初我被你刺了一锥,虽说是救了我一命,但这伤口却总是血流不止,前几日我去茶婆村想找你问清楚,谁找到碰到了李老爷,他给了我这个。”
牛冲指了指伤口中的那截白玉。
“李老爷说这是锁妖玉,恐怕也就是因为它,那些灰雾才没有乱我心神。”
秦狗儿点了点头,这才将惊笋收起,悄声走到地窖口。
听得外面仍是轰隆声不断,便又坐了回去。
“狗儿哥,如今我们怎么办?”
李少溪眼眶已有些红肿,刚才在小巷子里,他也看到听到了一切。
他不知道什么是荒人,但知道他爹还有翠花婶子有庆叔他们都身处险境。
只是不管是他还是李大胆,当时都没有冒然站出来。
在茶婆村跟着那些大人猎兽多了,他俩都知道,面对猛兽的时候,好心出言提醒,往往是最大的祸害。
可是那毕竟是自己的爹,面对那么多的敌人,又怎能不让人担心。
“我想想。”
秦狗儿皱着眉头,站起身,一个人缓缓走到角落坐下。
“九爷,如今该怎么办?”
在他的袖口里,婴九半晌才轻声说道:
“等。”
“等?”
“没错,如今你们被一只破虚境的鬼蛊七彩蟒守着,若是露面,定然瞒不过她,只有等她走了,你们才有一线生机。”
“那怎样她才会走?”
“不知道,可能是荒塔来命令让她撤退,又或者是雁荡山中那些宗门弟子前来诛妖。”
“可我怕等不到那时候,这处藏身之地就让她发现了。”
说话间,轰隆声又响起,这一回,怕是浑黄巨蟒已将牛家的院落扫倒。
“不等了。”
秦狗儿站起身,一脸严肃地望着众人。
“一会儿我先出去将那条巨蟒引开,你们趁机溜走,若是能逃到北邙城,那便安全了。”
李青蔓红着眼没说话,李少溪和大胆则点了点头。
他们都知道,无论是谁出去诱敌,那个人都必死无疑。
不过留在这里的其他人,也仅是多活一时半刻罢了。
北邙城距喜来镇有上百里远,凭两条腿又怎么跑得到。
恐怕还没走出喜来镇,便被那条巨蟒追上了。
只是如今已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秦狗儿说完便站起身,婴九不断劝他,焦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若他死了,那找吴家后人的事便就此而断了。
“狗子你先别慌,总有办法的,你容我想想,容我再想想。”
秦狗儿当做没听见,脚步不停,距离地窖口不过三五步。
“等等,秦兄弟,你说只要到了北邙城就安全了?”
秦狗儿脚步一顿,脸上划过一丝喜色,若是能活下去,谁愿意死。
牛冲既然敢这么问,自然是有了对策。
“没错,入城后定然无恙。”
秦狗儿当初去追青蔓的时候,婴九就劝他不要多管闲事,让他快些入城。
还说城中几股气息极其强大,定然是道天洞高手坐镇。
如今牛冲问起,秦狗儿自是说得斩钉截铁。
牛冲听言点了点头,道:
“若是如此的话,我倒有一个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