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狗儿抬起头,只见每个人都是满脸震惊,包括牛冲。
当然,牛冲惊奇的并不只是见到滚滚妖气,而是他自己说出的话。
他脑海中的沧溟云隐决并非如此。
但不知道为何念出来,却跟在李府看到的那卷长轴上的字句一模一样。
见秦狗儿走进,牛冲也是满脸歉意。
不过这时候,一道声音悠悠传出。
“你们几个小东西,幸好九爷福运充裕,不然你们几个就倒了血霉了。”
只见一条白白胖胖的虫子从秦狗儿袖子里钻了出来。
李少溪一愣,一个跨步走上前去,一把捻住婴九。
“咦,狗儿哥,这有条虫子,对了,它刚才是不是还说了人话?”
但一想到它刚才似乎真的口吐人言,李少溪生怕是妖兽,连忙扔在地上。
举起千锻斧便要砍下去。
这一斧竟带起阵阵煞气,寒意凛然。
别说是其他人,便是李少溪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不过婴九也没有被劈成两节。
秦狗儿身形一闪,将它托在掌心。
既然它已露了面,再藏起来也没多大意思。
“它是我朋友,叫婴九,少溪,不要乱来。”
秦狗儿简单说了两句后,便直勾勾地看着婴九。
“九爷,刚才牛少爷念的功法,你是不是听说过?”
他问的很认真,只因为刚才在他脑海中记忆中出现的功法,并不是沧溟云隐决。
而且惊笋与体内发生的变化,或许都跟那卷功法有关。
婴九冷哼一声,又狠狠瞪了李少溪一眼后,方才点了点头。
本来牛冲念出那几句话的时候它还很担心,当它见到惊笋又长了四节后,心里的石头便已落下。
“我之前说过,能让我上心的功法不超过一掌之数,而他刚才所念,便是在我心中排第一的功法。”
秦狗儿眉头皱得更深了,望了一眼李少溪他们几个,见他们也是满头雾水。
婴九抬起头,看向李大胆,问道:
“黑小子,你心中出现的功法叫什么?”
李大胆看了一眼秦狗儿,见他点头,才挠着头说道:
“苦禅九式。”
“胖小子,你呢?”
“七杀斩。”
“小姑娘,那你呢?”
“大摔碑手。”
“狗子,你修的又是什么?”
秦狗儿皱着眉头,缓声说道:
“大衍御妖决。”
婴九半晌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坐在秦狗儿的掌心,眉头紧锁。
它知道秦狗儿的功法不错,但却万万没有想到会那样强。
牛冲听他们说完,眼睛瞪得老大。
明明他念的是沧溟云隐决,怎么没有一个人是修的是这套功法。
最奇怪的事,四个人都是听的同一段口诀,为何领悟的功法竟是千差万别。
“九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婴九苦笑着摇了摇头,仰面躺在秦狗儿的掌心。
“也幸亏你们天赋都不错,不然的话,你们可能会气得自寻短见。”
它顿了顿,瞟了牛冲一眼,继续说道:
“刚才他念的那一段口诀,便是道祖吴天所创的大衍决。”
秦狗儿一愣。
“大衍决?”
李少溪又惊又喜。
“道祖所创?”
李大胆挠了挠头。
“但只有狗儿哥的功法中有大衍两个字,我们的都与大衍决不沾边啊?”
李青蔓也是急于想知道答案,只是听李少溪还在叽叽喳喳个不停,不免气得怒声喝道:
“都别说话,让它说完。”
众人吓得一哆嗦,婴九也是身子一颤,稳住心神后,方才慢慢说道:
“所谓大衍决,并非是一种功法,乃是成千上万种功法。”
它缓缓闭上眼睛,似乎又看到了那一道身影。
“当初人族式微,吴天唯恐自己身死道消后,被妖族全面碾压,故而枯坐百年,窃得一丝天道,创下大衍决,收弟子三千,让他们全都修炼此决。”
“大衍决大衍决,要点便是一个衍字,此功法会依着修炼之人的经脉天赋自行衍化道法,若是天赋高,自然衍化出厉害的功法,若是天赋低那就惨了。”
婴九睁开眼,惋惜地说道:
“我曾听说有一个粗莽大汉,也是个世家子弟,放着一套霸道无比的地阶拳法不学,非得去修炼大衍决,最后衍化出一套阴柔无比的粉玉娇拳,虽说使出来也厉害,但实在有些辣眼,三天后,那个莽汉便上吊自杀了。”
秦狗儿轻轻舒了口气,还好他们几个没有衍化出稀奇古怪的道法,不过有一事他不明白。
“那个人干嘛自寻短见?不去练这什么粉玉娇拳,继续练那套地阶拳法不就得了。”
“不就得了?”婴九冷哼一声。“大衍决可是你们人族道祖所创,且蕴含天道,端的是霸道无比,但凡修炼了大衍决,其他功法哪怕你逐字逐句地去记去背,落入心神之中,依旧是大衍决。”
听它这么说,秦狗儿又紧张起来。
他要想斩杀金丹中的妖王精魄,不对,若体内那颗是四象金丹的话,按连城关所言,他要面对的将是妖祖精魄。
而且,与妖族精魄这一战,便在踏入破虚境之时。
若无强劲的功法相助,这一切恐怕只能是大梦一场了。
“九爷,大衍决所衍化的功法可有品阶之分?”
“有倒是有,不过分得不甚清楚,大衍决本就是天阶功法,若衍化的功法中含大衍决三字中任何一字,便可跻身天阶功法之列。”
婴九话音刚落,李少溪一愣,随即抚掌大笑。
“狗儿哥衍化的功法时大衍御妖诀,三字都占全了,那恐怕在天阶功法中也是顶级的了。”
只是这时,一道骄横的声音响起。
“哼,我的大摔碑手虽说只占了一个字,但到时候谁比谁厉害还不一定呢。”
“是是是,能跻身天阶功法,定然是不相上下。”
李少溪连忙接言道。
虽说狗儿哥的功法极强,可他与李大胆所领悟的功法却比青蔓的差上不少。
之前他们本以为长大后能拜得名师习得高深道法,到时候再去找李青蔓算账。
如今看来,他俩这辈子估计都直不起身来了。
可惜三儿不在,要他在的话,说不定能反制李青蔓一手。
知道自己衍化的功法品阶不低后,秦狗儿也放下心。
只是在众人开心之际,忽而听得牛冲瑟瑟问道:
“那如今你们修炼的都不是沧溟云隐决,那这该如何是好..”
秦狗儿眉头一皱,刚才一时兴奋,反倒是忘了眼前最紧要的事了。
若不能逃出生天,便是再厉害的功法也是枉然。
李少溪挥舞着手中千锻斧,满脸兴奋地问道。
“要不硬闯进谢家,将那道破空符抢出来?我这七杀斩,貌似威力也不弱。”
秦狗儿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若是硬闯的话,可能踏出地窖,我们就成那条蟒妖的饱肚之物了。”
秦狗儿咬着嘴唇在地窖中踱来踱去,沉闷地脚步声踏在每个人的心间。
忽而,他脚步一顿,望向李青蔓,脸上终于浮现出笑意。
他已经有法子了。
有法子,自然就有机会活下去,能活下去,当然是件值得开心的事。
“喂,我昨天送给你的那颗丹珠还在不在?”
李青蔓一愣,虽说眉宇间还是有着剪不断的担心,不过被秦狗儿这么一问,脸上反倒又生起几缕生气。
她从腰间锦袋中取出那颗玉螺大小的珠子。
“给你给你,小气的狗东西,送人的东西竟然还恬不知耻地要回去。”
说罢,将手中丹珠朝着秦狗儿狠狠砸去。
秦狗儿并不介意李青蔓的冷嘲热讽,仍旧笑了笑。
他突然发现,笑起来比愁眉苦脸或者绷着一张脸要舒服多了。
之前在地牢的时候,他学会了记恨和愤怒,后来到了茶婆村,他又习惯面无表情。
如今他发现那样都不好.
面无表情则易失求生之念,愤恨怨怼则易失清醒之心。
还是笑着好,笑起来似乎什么都有,也什么都不怕了。
拿到丹珠后,秦狗儿走到众人中间,手中惊笋在泥土上不住划弄。
不多时,一幅图出现在众人眼中。
上面赫然是他们从谢家附近的巷弄走过来的路。
秦狗儿蹲下身子,指了指他们所在的位置。
“此地不宜久留,这处地窖早晚会让蟒妖发现,我们还是得去谢府,到那儿后,我们再找机会由牛少爷将破空符取出来就好。”
听言,李少溪学他爹那样摸着下巴看了半晌,然后突然问道:
“狗儿哥,那我们怎么去谢府,如今可就只有牛少爷能隐匿身形。”
秦狗儿得意一笑,伸出手,露出那颗**般白皙,但细看又有七彩流萤的丹珠。
“靠它。”
见众人皆是一脸茫然,狗儿轻笑着继续说道:
“你们可曾听过蜃楼?”
牛冲沉吟了数息,眼前一亮。
“邪眼菩萨擅于布魇,此珠想必也能幻化蜃景,一旦瞒过外头那只蟒妖,我们便有机会逃去谢府。”
“没错,”秦狗儿点了点头,“不过此次我们要面对的可是破虚境的妖兽,凡事都得计划好,稍有差池,可能就生死两别了。”
说罢,他将正闭目沉思的婴九一把提起。
“九爷,法子是你想出来的,你来说说该怎么办。”
婴九此时看起来云淡风轻,实则心里早已是乐开了花儿,甚至还有些得意。
它实在是太佩服自己了,竟然想出如此惊绝的妙计。
“你们凑过来,让九爷教你们怎么做。”
婴九站在秦狗儿的手掌心,立起身子,一字一板地轻声说道。
地窖外,浑黄巨蟒已将喜来镇摧毁得不成样子。
原本鳞次栉比的楼阁庭院酒肆茶馆,如今已被夷为平地,只剩下一片断壁残瓦。
可是那几个娃娃就跟凭空消失了一样。
“可恶,到底躲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