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陈老头还在摆路边摊,一辆破三轮就能装的下所有家当。
零四年那会晋南治安很乱,尤其是其中的龙山镇,到了晚上,街上成群结队的混混动则几十上百号人浩浩荡荡,打架斗殴寻衅滋事都是家常便饭。
哪天不进去几个或是躺进去几个都有些不正常。
这是也那个时期晋南的一道独特风景线。
祖尧一帮子二十出头的年纪,也是这独特风景线里的一份子,陈老头的烧烤摊就是他们常去的地方。
货真价实,量足,价格还便宜。
当然,那个时候的路边摊可没那么好开,尤其像陈老头那样忠厚木讷又没有背景的摊贩,经常成为混混们敲诈勒索找茬的对象。
很多时候忠厚老实并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引来麻烦。
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特别当这种欺负俨然成为一种习惯的时候。
那一天,祖尧一行十几个照旧在陈老头那吃着烤串喝着大啤酒,胡天侃地,满嘴油糊,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先记账上,下回一并给。”祖尧前面的桌上,一皮肤黝黑穿着弹力背心的小平头在干完了杯子里最后一口酒,站起身来冲着旁边的陈老头摆了摆手道。
说完,几人便要离开。
“这位大哥,咱这小本买卖,您前前后后都欠了快三百了,能不能先给结了啊?”陈老头神色颇为无奈,尽管心中害怕却又不得不低三下四地开口。
“啥?三百!你麻痹昏了头了啊!吃你麻痹几个破肉串张口就要三百?”小平头见得一贯好欺负的陈老头居然突然开口讨钱,登下觉得被驳了面子,心中光火,三白眼一横陈老头,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的上面空酒瓶一阵晃荡,暴跳如雷地呵斥道。
“这…”
被小平头一通呵斥,陈老头紧张的说不出话来,而小平头见陈老头即刻为自己的气势所慑,不禁得意起来。
“咱本本分分做点小买卖,不偷不抢,您吃饭不给钱到哪也说不过去!”似乎憋足了一口气,陈老头一反往常软弱姿态,硬声道,说话间原本佝偻的身子也似乎挺直了些许。
陈老头的陡然转变令得小平头也是有些反应不过来,料想中软绵绵可以随意揉捏的小羊羔突然露出了一口尖牙来,这让得他很难接受。
意外的是,这一次小平头没有暴怒,而是翻着三白眼挑望着陈老头,露出一个极为猥琐的笑容,阴阳怪气道:“结账?好啊,劳资就来给你把账结了。”
伸手在沙滩裤里摸出了一张十元以及一张乌漆麻黑的五元钞票,一对三白眼在眼眶内打了个转后又将那张十元塞回了口袋。
将五元钞票拍打在桌子上,随即自身旁青年后腰取下一把匕首拍在五元钞票旁边,冷声道:“结账!自个选一样。”
说完,意味深长地扫了陈老头一眼,便抱着膀子等待后者的反应。
面对这无赖至极的做法,陈老头气的浑身哆嗦说不出话来,周围人见得这边的动静,开始有看客聚拢过来,对小平头的无耻行径指指点点,却又不敢大声,唯恐惹毛了这个一看就不好惹的角色。
“艹你*麻*痹的老杂毛!选啊!你*麻*痹不是要结账吗!劳资现在和你结你又不结!你*麻*痹到底想咋的!”
见陈老头久久不说话,小平头再度叫嚣起来,句句带脏。
“砰!”
“哎哟!”
一只不知从哪里飞来的啤酒瓶,准确无误地砸在了小平头的脑袋上,小平头惨叫一声身子一歪险些跌坐在地。
锋利的玻璃渣扎在脑袋上,剧烈的疼痛刺激着小平头的神经,疼的他龇牙咧嘴,伸手一摸尽是沾着玻璃渣的鲜血,顿时气血上涌红着双眼四下里望去,想要寻找扔酒瓶的可疑人物。
与此同时,随着气血上涌,小平头脑袋上的血流的更多了。
“哪个比*养的扔的,有种TM的给劳资站出来!”小平头捂着血流不止的脑袋一边发狠一边叫骂着。
“你爷我扔的!咋啦!难道你不是从你*妈*比里钻出来的而是从你*妈*****里冲出来的?”一留着中长发的瘦高青年一推跟前桌子站起身来,嘴角斜叼着香烟,一只空酒瓶在手掌里打着转,玩味的目光扫在小平头身上。
祖尧这般话语引来周围的一阵哄笑,一些本就看小平头不惯的人顿时起哄,哄笑着小平头的出生问题。
若是一个两个小平头自信还能将其揪出,但面对一大群人,其中甚至不乏一些玩的不错的混子其中,这种众怒小平头自问还是犯不起的。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将怒火尽数投掷在出声青年身上。
“劳资弄不死你个*逼*养的!”
小平头恼羞成怒,自喉咙深处爆炸出的咆哮响起,顾不得血流不止的脑袋,攒着匕首就奔祖尧就去了,身旁几人也是举着酒瓶气势汹汹地跟了上去。
然而,就在他们快要到祖尧跟前的时候,祖尧一桌连带旁边两桌十几个人嗖地一声齐齐站了起来,似笑非笑地盯着小平头几人,好像一群饿狼等望着几只待宰羔羊。
小平头见状连忙一个急刹车停在了原处,凶恶的目光落在祖尧身上,看他这般模样似乎恨不得将祖尧剥皮拆骨。
无奈形势比人强,小平头再傻*逼也不会做飞蛾扑火的行径。
头上鲜血还在呼呼直冒,脑袋也开始发沉,而仇人就在眼前却动其不得,小平头心中那个恨呀,牙齿似乎都要被他咬崩了去。
“老大,先去医院吧,你这血流的有点多呐。”小平头边上的彩虹头见得眼前形势不妙,心下惊恐,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最后急中生智将话题引到了小平头的伤势上,故作关心道。
小平头微微点了点头,心下暗赞彩虹头的机智,完事后定要好好奖励奖励。
有一个台阶,小平头顺势而下,但离开的时候还是怒目圆瞪地冲祖尧一行人发狠道:“小*逼*养的,有种别走!”
却换来十多根比起的中指以及一阵嘘声。
小平头一行人离开后,陈老头还在愣神间,反应过来后赶紧到祖尧他们一桌前道谢,又是送酒又是要免单,但眉宇间却难掩浓浓的忧色。
毕竟小平头不给钱,也顶多损失三百块,而这么一闹,这烧烤摊看来是摆不下去了。
似是看穿了陈老头的心中所想,祖尧笑着说道:“我们做事要么不做,要做的话绝不留尾巴。”
也不管陈老头听没听懂,祖尧几人又喝了起来。
祖尧一桌四人,坐在祖尧左侧的青年上穿白色长袖立领衬衫,下着白色休闲裤,脚下一双老北京布鞋,一身打扮与周围众人显得格格不入尤其是在这闷热的大夏天还穿着长袖,尽管是白色,但仍是看着都觉得热。
双眼总是虚眯着,似乎是为了遮掩那永远通红的眼珠,刀削般的冷酷面庞如万年寒冰般始终见不到哪怕一丝的笑容。
青年叫作秦小稻,是个古怪的名字,没有人否认,但大家都习惯叫他小刀,因为他有一把弧度张扬的有些诡异的弯刀,与其说是刀还不如说是打薄了的钩子来得贴切。
一把弯刀提握在手,削瘦的身形游走战场间,落刀处尽是手脚大筋处,偶尔心情不好时还不忘在伤口上按一把粗盐。
右手面是大头,对面则是老余,为何叫老余,因为他比祖尧三人大了五岁,却是和三人一起毕的业。
没过多久,不远处开始有呜呜泱泱的一大群人开始向这边靠近,为首的正是先前离开的小平头,此刻他头上紧裹着厚厚的纱布,还不时有鲜血渗出,却浑然不在意。
俗话说有仇不过夜,但这句话显然不适合小平头,刚在医院匆匆包好头还没来得及取药,一分钟都等不了的小平头喊了一帮子人就来了。
手中武器已经鸟枪换炮,匕首换成了一把闪着寒光的大鲨鱼,身后跟着差不多六七十号人,手中多是握着钢管、砍刀等凶器,气势汹汹地奔祖尧一行人来。
见状,祖尧一行人心下一沉,虽然早料到小平头会回去喊人,但没想到来的那么快,而且喊了这么多号人。
照先前小平头的种种无耻行径来看,应该是个不入流的底层混子,故而根本没放在心上。
六七十号人所带来的视觉冲击力还是很强的,而且各个手握凶器,邻桌一戴眼镜的小青年已是面色有些泛白,压低了声音道:“尧哥,要不咱先撤吧,他们人有点多。”话语间有些气喘。
“跑他*娘*个*比!”一把开山摔在桌子上,老余瞪着牛铃大眼望向小眼镜。
“等等,你们看,后面的基本上是学生。”大头眼尖心细,出声道出了其中端倪。
经大头一说,几人也顿时明白过来。
除了前面十几个刺龙画虎的混子外,后面四五十人看起来多是面容稚嫩的学生,或许其中还有个别发育较早的小学生。
这样一来,众人不由松了一口气。
“待会先制住小平头几人,后面的学生先不用管。”祖尧斟酌了一会后对身旁几人轻声道。
闻言,众人点头称是,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他们都懂,只消制住小平头几人后面的学生稍稍一吓也就散了,况且让他们对学生还真下不来手。
那个时候即便是铁了心要开仗也有规矩,得先说上一通,也就是阵前讲数。
所谓的讲数就是领头几人上前说几句,然后开始互相问候对方家里亲眷,接着后面的人也开始叫骂,最后气氛到了顶点方才一拥而上开始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