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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杀义父报父仇

温鹿还在和同龄人一起拉尿和泥的时候,个头就已经和成年人差不多高了,再等到他十四五岁时,就已经比成年人高出一大截,宽肩窄腰,手脚粗大,像一只熊。村里的老人都说他像他那早年被土匪打死的老爸和爷爷。

而且他脑子灵,什么事一看就会,能认字,能做木匠活,干农活也利索,人家弯着腰在地里干两天的活,他半天就能做完,中午回家饱餐一顿,下午再拎着弓上山打猎,一直到半夜才带着猎物打着火把回家。

嫉恨他的人背地里说,温鹿假意上山打猎,其实是跟了山里的流匪去打家劫舍。说他串通了男爵王守拙家的护院吕驼子和用人张连,半夜里潜入王家,亲手捅死了他干爹王守拙,报了杀父仇,抢了征兵款。

但这都是后话了,在那会儿,人人都以为这起灭门惨案是吕驼子和张连两个人干的。

传闻江英镇子爵听到这件事后大发雷霆,当天中午就派来九个民兵。这些民兵都脚穿草鞋,身穿破烂皮背心,其中八个背长枪挎腰刀,领头的少尉只在腰间插了一把手枪,坐着马车来到村里。

早有一大群村民闯入男爵王守拙的家里,翻箱倒柜,希望能收刮出一点强盗们留下的碎肉渣。他们怀疑这个地主老财把钱藏在床底下,于是把王守拙表情惊骇的尸体从床上丢到地下,走进走出的拾荒者们又嫌这具尸体碍事,进而把他丢出窗外,丢进他老婆和女佣的血泊中。

民兵们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景象,本村的村民和闻讯赶来的流民为了王守拙家里的最后一点浮财扭打成一团,还有的拽着桌子椅子绝不放手。几个机灵鬼察觉到不对,偷偷溜走了,剩下一些不知死活的家伙兀自不觉,还在院里大吵大叫。今天轮到他们倒霉。

民兵们于人群背后列队站好,在上尉的手势指挥下无声无息地举枪瞄准。

“呯呯”几声,三个人应声而倒,其他人才如梦方醒,连忙丢下手里的财物,翻墙逃跑,因为民兵们正堵在院子门口。

一个民兵留在王守拙家里看守,四个民兵进山搜索消失不见,嫌疑最重的吕驼子和张连两人,剩下四个人则押着一个刚刚被抓的倒霉蛋,挨家挨户搜查胆敢在早上趁火打劫的小偷。少尉一踹脚开房门,在三把长枪的簇拥下,宣布某某犯了抢劫罪,除非全部上缴刚刚从王家偷来的东西,并缴纳一大笔罚款,否则就要依律判处死刑立即执行。每个人都被吓得魂不附体,乖乖上缴赃物和罚款。

说是一大笔罚款,也只是相对于这些极度贫困的村民来说,那实际只是一点小钱。但是就这点小钱也有人掏不出来。

死了儿子的李老头已经孤身一人生活好几年了,本来就因为病痛很难下田劳作,生活难以为继。可恨村里人不仅不同情帮助他,还故意去偷割他地里的麦子,偷拿他编好垒在墙角的草鞋。他终日生活在赤贫之中,只好冒着生命危险跑到山上挖野菜块茎充饥。

偏偏是他,鬼迷了心窍,也要去王家死人堆里找点好处,结果好处没找到,民兵倒找上了门。

少尉一脚踹开了老头的破门,勒令老头交钱买命。这老头大呼冤枉,说王家今早去是去了,但是什么东西也没捞着,罚款更是无从说起,把他破房子卖了也值不了几块钱。

民兵们才懒得跟他废话呢,冲进他家就掀桌砸灶,这老头急疯了眼,竟然操起火钳往一个民兵头上敲去。

这下他不当强盗也是死罪了。

老头本来身上就没几把骨头了,再挨了一顿枪托饱揍,等被拖出门时,就好像一条死狗。

少尉站在王家门前的空地上,扶着腰间的手枪,对空荡荡的村子宣判李老头的死刑,罪名是抢劫和袭军。他们杀人都不用子弹,一个民兵听完宣判后,一手揪起李老头的头发,让他仰起脸来,一手抽出腰刀,麻利地割断了他的脖子,像垃圾一样把他丢在地上。

血泊中,李老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吹起一个个血泡泡。其他村民躲在窗户后面,噤若寒蝉。

虽然这时还没人怀疑上温鹿,但这起灭门惨案就是吕驼子和温鹿做下的。

那天温鹿上山打猎,照例去查看之前设下的陷阱,吕驼子忽然从一颗树后面闪出,挡住了他的去路。温鹿拈弓搭箭,半拉弓弦,厉声喝问:“吕驼子,你想干什么!”

王守拙是温鹿的干爹,而吕驼子是王家的护院,温鹿当然认识他。两人几乎没说过话。

吕驼子紧张不已,但手上没有拿刀:“温鹿,我问你,你想报杀父之仇吗?”

温鹿骂道:“你讲什么胡话?我爹活的好好的,报哪门子杀父之仇?”

吕驼子说:“不要跟我装傻,我说的不是你干爹,我说的是你的亲爹。”

温鹿说:“我亲爹在我两三岁时就被土匪杀了,十几年过去,上哪报仇?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胡话。”

吕驼子幽幽地盯着温鹿,说:“谁都知道,是王守拙杀了你老子,杀了你一家。”

吕驼子到王家才十二岁。那时王守拙从一支流民商队里相中了他,花了三十块把他请了过来,稍加调教,让他充当自己的护院守卫。吕驼子沉默寡言,如同镇上来的民兵一样,端着枪,挂着腰刀,一圈一圈地在王家院子里巡夜。

可吕驼子恨王氏父子恨的入骨,王守拙以吕驼子恩人自居,认为自己给了吕驼子自由和安稳的环境,常常对吕驼子呼来唤去,“像指使一条狗”,有时不顺心了,就拿荆条铁棒往他身上招呼,把他背打的血肉模糊。打完之后还不以为意:“就像训狗,你要把他打怕了他才服你。”

有一次吕驼子听人说驼背是可以医治的,他昏了头,居然跑去跟王守拙说,让他把自己送到光州的医院做矫正治疗。王守拙先是惊愕地看着他,然后爆发出狂笑,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吕驼子委屈地说,自己愿意将来为王家白站岗,杀人,劈木柴,做一切脏活累活,做十年二十年都行,只求用自己的工钱抵医药费,但换来的只是王氏父子的嘲笑。

过去王守拙的儿子王病、王瘦和侄子王方就爱取笑吕驼子的驼背,这次事件以后,更是给他们添了新的笑料。往后吕驼子又挨了打,他们三个就指着他伤痕累累的脊背,讥笑他说:“别哭,爹是给你矫正驼背呢,都不用去光州!”还作势要拿洗衣服的木槌打断他的脊椎,重新给他接骨。

这一切都深深伤害了吕驼子的自尊。吕驼子恨王家人恨的入骨。

本来,吕驼子还不敢有所作为,因为他最忌惮王守拙的次子王瘦。王瘦与名字不符,长得人高马大,从小就骑马放枪,读书识字,心眼最多。王病王方虽然一直取笑吕驼子,但是从来没有想过他还敢生出异心,对他没有提防。唯有王瘦,笑脸里嵌着冷眼,好像能把人心事全部看穿。有一天吕驼子刚受了一顿毒打,心里愤恨到了极点,王守拙却像没事的人一样,带他和王瘦王方出门办事。走过野外无人的小路时,吕驼子跟在身后突然心有所动,用他毒蛇般的目光,扫了一眼王守拙的后颈,再紧了一紧手中的刀把。

就这样一点小动作,王守拙和王方都一无所觉,却被王瘦看在眼里。吕驼子一转头,正迎上王瘦冰冷的目光,这目光像是一桶冰水,浇熄了吕驼子心中所有的念头。

此后每次吕驼子再有一点不轨的想法,都会冷不丁地在脑海深处看到那双冰冷眼睛。只要王瘦还在一天,他吕驼子就不敢造次。

但半个月前,王瘦被送到光州军校去了,为吕驼子扫去一大障碍,并且他还在无意中听说,温鹿的骨肉至亲,大都死于王守拙的一次暗杀。

他一听到这个传言,就深信不疑,即使温鹿是王守拙的干儿子。温鹿常常出入王家,平时干爹病哥瘦哥叫的亲亲热热,任谁也不会怀疑他,但是对王家怀有仇恨的吕驼子却能一眼看出温鹿跟自己有同样的想法。

保险起见,他特意找机会跑到镇上,假装不经意间向当年和马鞍村有关系的人问起这件事,而这些人几乎都肯定了这个传言。在当时,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吕驼子于是信心倍增,更何况最近上头征兵,从马鞍村征走四个,每个发征兵补偿款一百块。这笔钱全部交给马鞍村男爵王守拙代发,王守拙每一百块扣八十,发二十,这就有三百二十块,再加上王瘦进军校,一次性补贴两百块,所以加起来一共是五百二十块现款放在王家。

心头有仇怨,加上这么大的利诱摆在眼前,从来不觉得受了王家恩情的吕驼子开始认真谋划起杀人抢劫。所以有了这天的山中拦道。

温鹿听完,心中翻江倒海,虽有一腹刻骨深仇,但却不敢表露出来,只说:“我怎么能相信你?”

吕驼子急切地向温鹿打手势:“你觉得我是来套你话的吗?他怎么可能派我来!”

温鹿沉吟半晌,算是接受了他的说法:“那你打算怎么干?”

吕驼子见温鹿意动,不由得大喜:“王家现在住着六口人,只能趁晚上悄悄动手。要想不留人证,就得把这六人全部杀掉。事成之后,王家钱财你我一人一半。”

温鹿摘下弓上的箭,一折两段丢在吕驼子脚下:“好。”

两天后,温鹿像往常一样拎弓挎刀,进山打猎。他在山上兜了一个圈,等到天擦黑的时候,就潜到王家院子边的林子里,躲在树后面等吕驼子给他打信号。

这是村边的山林,加上现在是夏天,几乎不会有危险,但温鹿还是心中打鼓,只盼着王家能早点入睡。

一直等了快三个小时,温鹿冻得直打哆嗦,吕驼子的火把终于转了过来,向着山的方向摇了两下。

温鹿轻轻踩着落叶,猫着腰一步一步地走向王家院墙。吕驼子为他打开了院门。

王家住在村尾,有一栋两层高的砖瓦房,平时吕驼子和王氏兄弟住在楼下,王守拙夫妇住在楼上的主卧,主卧里还有一个小小的侧房,供女佣休息,这样王夫人晚上有什么需要就可以随时找到她。还有一个叫做张连的男佣人,瘦小胆怯,住在院墙脚下的柴房里,旁边靠着鸡圈和马厩。

温鹿心底里还是有点不相信吕驼子,害怕中埋伏。会不会是王守拙心中怀疑他,故意让吕驼子来设下这个奸计?会不会等他进屋,等待他温鹿的是王氏父子的刀枪?

但这又是何苦呢?真要想除掉他,不必费这么大周章。他踏进了院门,看见护院的黄狗死在墙后。

王家每晚都会有至少两个人值夜,但是王守拙的两个子侄都有些不以为意,觉得王守拙至今还带着当年做流民时居无定所的谨慎。今晚守夜的是吕驼子和王守拙的侄子王方,这会儿是夏天,光东天气温暖,在室外待一宿也没有问题。王方在前院点起一炉火,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吕驼子先把火炉搬开,防止王方挣扎时打翻,再悄步绕到他的身后,轻轻地把手罩在王方的嘴上,抬头示意温鹿动手。

温鹿抽出腰刀,刀刃在火光下发出摄人的寒光。吕驼子于是用力一捂,堵住了王方的口鼻,王方大梦方醒,正不知所措之时,温鹿上前一步,割开了王方的喉咙,被热血喷了一身。他们两人一前一后抱紧王方,令他无法挣扎动弹,不过几秒钟,热血流尽,他躺在椅子上死了。

温鹿满身血腥,看着王方的尸体,终于放心,提刀去杀睡在一楼的王病。但是王病睡得浅,已经被院子里的些微响动惊醒,在漆黑的房间里,他竖起一边耳朵留神听外面的动静,他想:“外面是什么声音,是不是吕驼子和王方在添柴火?”他仰起脖子去看窗外,但窗外黑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过了一会,他又听到房子大门在静夜中缓慢打开的吱扭声,听到门外走道上一下一下的脚步声。这是穿着软底鞋,用后脚跟走出来的轻步子。王病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但还是竭力往好的方向想:“是不是王方回来拿东西?他步子怎么走的这么轻?”步子停在了他的房间门口,王病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悄悄抓起了挂在床边的腰刀。

王病以前跟弟弟王瘦共睡一个房间,等弟弟去光州读军校了,他就自己一个人睡。门是从里面栓上的。黑暗里他看的明明白白:一把小刀从门缝里伸出来,轻轻点在门栓上,往里剔了一下。

这一幕吓得王病汗毛倒竖,几乎要叫出声来,他只希望弟弟王瘦这一刻能在自己身边。他想要大喊大叫,提醒楼上的父母,但是又怕打草惊蛇。对方不知道自己醒着,等强盗开门进来时自己能抢占先机。

他悄悄抽出刀,走到门后面埋伏,盯着那把小刀一点一点地把门栓往里剔,心中毛骨悚然。王方和吕驼子怎么样了?他们两个不是守在院子里吗?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两个人都睡着了吗?我现在大叫能不能把他们两个叫过来?

随即他又想起了刚才窗外传来,把他惊醒的那些细小响动。一个念头不可遏制地从心底浮上来:王方和吕驼子已经被悄悄杀掉了。他绝望不已,悲哀地想到:“我今夜就要死在这里了。”手里抓着刀子紧张到了极点,等门被推开的一瞬间,他大喝一声,朝门外直劈下去,竟然砍断了温鹿用来推门的刀,而且斩断钢刀后势头不减,又砍进了门板里。黑暗之中两刀相撞火星四溅,映照出两人恐惧扭曲的脸。

王病回刀不及,早被吕驼子欺近,一刀砍倒。

这下闹出的动静就大了,两人明明白白地听到楼上王守拙跳下床,光脚跺在地板上的声音,于是他们也顾不得隐秘,提刀直冲二楼。

王守拙衣衫不整地从床上爬起来,一手抓手枪,一手提腰刀,听得咚咚咚的上楼声音,隔着房间的门板问道:“我儿,是你吗?楼下怎么了?”

吕驼子不答话,抄起腰刀去砍门锁。砍了不几下,门内王守拙心知不妙,估计着位置隔门开枪,那枪穿过门板,正打在吕驼子的右肩膀上。吕驼子刚一中枪,还没多大感觉,顺着势头又砍了一刀,结果被震的疼痛难当,腰刀脱手弹开。

门锁处被砍了几刀,已是木渣参差,摇摇晃晃。温鹿怕里面再开枪,猫着腰狠狠给了房门一脚,在门上踹出一条长长的裂纹。吓得屋内的王夫人往窗外大叫:“王病王方!驼子张连!家里有强盗,快上来杀贼啊!”王守拙大声咒骂,又呯呯地往外射了几枪,但都没打中人。

这几枪提醒了温鹿:一张门挡着视线,王守拙当然打不准,可要是真把门踹开了,在门外一览无余的狭长走道上,两个人不就成了活靶子了吗?温鹿想到这里,再不敢踹门,随即想到一计。

温鹿让吕驼子继续在门外假装砍门砸门,但不要真的把门砸开,只为吸引王守拙的注意,而他自己则跑下楼,再由一楼爬上二楼窗户,在王爵爷的背后来个偷袭。

但温鹿走到楼下,又发现外墙爬是能爬,但是砖石早已年深松动,一踩上去就哗哗地掉碎渣,要想不惊动屋里的人偷偷爬上二楼是不可能的。于是温鹿又转生一计,先猫腰悄悄走出王家大院,再转过身子直起腰,由院门外往里跑,假装自己从外面刚刚赶到,边跑边对着二楼卧室叫唤:“干爹!干爹!出什么事了?”

二楼窗口,女佣扶着王夫人已经探出了半个身子,正想跳窗逃跑,闻声不由得大喜:“好干儿!好干儿!有几个强盗堵在门外要杀我们,你快快上楼来帮你爹忙!”

温鹿于是假装冲向楼梯口,但只转了一圈就回到窗下说:“干娘,我杀了一个贼,还有好几个贼堵在楼梯上,我打不上去。干娘,让我爬上窗口,放我进房间帮干爹吧!”

王夫人早已分寸大乱,只盼着能有人能保护自己,见温鹿主动要上来帮忙,当然连声答应,忙叫女佣拉他上来。

堵在卧室门后的王守拙却本能地觉察出一点不对,回头说:“他一个人上来顶什么用?被堵在房间里都是送死!让他带你从窗口逃出去。”

但是话音未落,温鹿已经踩着窗台跳进了房间,在蜡烛的照映下浑身浴血,如同修罗恶鬼。王守拙大惊,立刻调转枪口:“温鹿!你想干嘛!”

温鹿扑倒在地,隔着床躲避:“干爹,别开枪,我是来帮你的啊。”

王夫人在一旁被吓得尖叫:“别打他,是你干儿子来了!”

王守拙惊疑不定,陈年往事涌上心头,只觉得事事都透着古怪:“你身上是谁的血?你别呆在这,这里不用你帮忙,你快带着你干娘从窗户里逃出去,我随后就来。”

温鹿趴在床底大叫:“吕驼子,快帮忙啊!”

彭地一声,早已垂垂欲坠的房门被吕驼子一脚踹开,炸的房间里木屑四射。王守拙连忙回身开枪,但射了个空。身后的温鹿趁其不备暴起发难,大喝道:“王守拙,你还记得温柴吗!”怒声未落,寒芒已至,一把刀从王守拙后背插入前胸刺出,给他捅了个对穿。

王守拙摔倒在地,一时还未气绝,心中充满了后悔的苦涩和愤怒:“我早知道你这野种包藏祸心,当年就该给你斩草除根!”

王夫人和女佣被这接二连三的变故彻底吓蒙了头,以为自己陷入了一场醒不来的噩梦,两人不敢抬头看温鹿,连滚带爬地翻窗逃命。

温鹿和吕驼子赶忙追下楼去,发现王夫人主仆两个仓促跳楼,已摔断了腿,逃无可逃,被吕驼子一刀一个砍翻在地。回头再去柴房杀张连时,却发现他早已翻墙逃命了。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村里有些人家已被惊醒,知道王家遭了强盗,但是也不敢点灯叫唤,生怕强盗调转刀口来朝自家下手。如果是别人家遭贼,还能指望村里的互保队,但如今是村互保队队长王守拙自家遭难,谁还敢出头?

两人熄灭了房里所有灯火,蹲在黑暗的房顶上休息,凝视远处的村庄,等了好一会,没看到有人起身。

温鹿问:“你把仇报了,现在什么感觉?”

吕驼子想了一下回答:“现在我的心怦怦直跳,脑子里全是刀和血,什么也感觉不到。”

两人回屋搜索钱财,找出了装着几百块现金的钱袋和三杆长枪一把手枪,子弹若干。吕驼子面色阴沉地说:“你多拿一份钱吧,我受了枪伤,免得你起歹心。”温鹿举过蜡烛,查看吕驼子的伤口。子弹穿过木门射进了他的右肩,没有射穿。温鹿在烛火下用小刀翻拨了一下他的肩头的弹孔,没找到弹头。于是帮他简单地包扎了伤口,说:“这颗子弹要不了你的命,我们还是一人一半。我不想结你这样的敌人。”

吕驼子咧开嘴笑了,把那袋江大头硬币倾倒在地上,粗略分成两份,把一份推给温鹿,说:“我拿手枪和一把长枪,另外两把长枪归你,好吗?”

温鹿摇头,从自己那份钱里抓了一小把还给吕驼子:“两把长枪归你,我想要手枪。”

两人换掉血衣,挎枪背刀,一起在山上绕了一大圈,最后在山腰上的岔路口分别,温鹿回村,吕驼子向北逃亡。

温鹿他妈名叫周武淑,前些年病瞎了两只眼睛。她早先被村中的骚动惊醒,又发现温鹿外出还没回家,不由得为他担惊受怕,于是搬了一把椅子放在门口,在黑暗中枯坐等候,一直等到后半夜。

周武淑瞎了眼睛,但是鼻子好使,门一开,就从温鹿身上嗅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大惊:“儿啊,你是伤着了吗?”

温鹿马上去捂他妈的嘴:“小声!”然后把那袋钱放进瞎眼老太婆的怀里:“妈,我没受伤,我身上全是王家人的血。”

周武淑问:“王家人怎么了?”温鹿答:“我把他们一家都给杀了!”

周武淑吓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说:“王守拙他们一家,全死了?”温鹿又把手枪抽出来,往妈妈手里塞:“你摸,这不是王守拙的手枪么?你摸摸上面刻着什么字。”

周武淑却凄凄惨惨地哭了起来。温鹿说:“我杀了王守拙一家,为我爷爷父叔报了血仇,你怎么倒哭起来了?”

周武淑一抽一抽地说:“王守拙到底是你干爹,是他把你养大,教你成人,如果不是他,我们哪能活到今天!”

温鹿火了:“你是颠倒黑白!如果不是他杀了我爸,我要靠他养大?”

周武淑说:“这世界上的恩怨千头万绪,哪能说得清?你总受过他的茶饭之恩。”

温鹿忍住怒气,冷冷奚落道:“我受过他的茶饭之恩?我看是你受了他的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天天在我耳边念叨跟王守拙的深仇大恨,原来你心里恨的不是他杀了我爸,是恨他最后没娶你!”

周武淑大怒,抄起手边的扫把往温鹿身上打去,温鹿不躲不避挨了几下,一言不发,上床睡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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