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豹子大的出奇,五人费尽了力气也无法把它抬到车上,只好进村找村民帮忙。赵阔心有余悸,说:“不会这时候再冒出一只来吧?”
黄麻子惊魂甫定,全身酸软:“再来一只我也不跑了,我就让它给吃了吧。”
温鹿说:“老话说一山不容二虎,我看没有第二只了。”
黄麻子说:“一山是容不得两只公老虎,一公一母是容得下的。”
赶来的几个村民看到这只雪中巨兽,吓得汗毛倒竖。勉勉强强把豹子尸体抬上板车,板车却不堪重负,断了轮轴。一共来了十二个人,才用绳子绑住豹子,用六根粗竹竿挑了,运回村里。
村里人得到消息,早在村外守候,一群小孩大呼小叫地拥着豹子尸体进村。
村里人大多也只是听过冬兽的传说,偶尔听过冬兽的叫声,哪里真的见过冬兽?看到这只冬兽确确实实死了,也不敢靠近,只敢远远围观。
这时候几个护卫神气起来了,赵阔从人群里指出一个老头叫嚷:“看到这豹子了吗?一条腿就顶两个你。这么凶猛的东西,是老子们杀的!我看你明年收秋税的时候还敢不敢跟我啰嗦。”
那老头讷讷不敢言,躲进人堆里去了。
男爵赵建元听闻消息,大喜过望,赶过来驱散人群,令护卫和几个刚才挑担的村民把这豹子尸体抬回自家院里。他确定豹子死透后,得意洋洋地骑在豹子身上,摸着它的皮毛哈哈大笑,护卫趁他心情好,找他讨要赏钱,赵建元一挥手:“急什么,等把皮子卖出去,少不了你们的赏钱。”他可惜地抚摸着豹子身上的几个弹孔,说:“价格卖不高了!”
男爵叫人从屋里取出皮尺,皮尺是两米长的,翻折两次才把豹子量完,光身子就有三米八长,加上一米多长的尾巴,足有五米长。家里秤猪的硬木秤杆只能秤五百斤,秤不了这只豹子,只好把豹子尸体切分了,再一块一块秤。
趁着寒风还没有把豹子尸体冻僵,温鹿几人着手剥皮,几个护卫虽然没怎么打过猎,但在这乡下,剥羊皮剥牛皮是人人都会的事。豹子皮毛相当厚重,背上的白毛非常硬,有些扎手,肚子的绒毛则软乎乎的,摸起来非常舒服。于是温鹿建议从侧腹给这只豹子开膛,避免伤到它肚子上的好皮毛。
他们废了老大劲,把豹子吊了起来,一开腹,它满腔鲜血淋漓的内脏稀里哗啦地流了一地。赵建元在一边看着,说:“都说冬兽是怪物,肚子里装的不也是这些货?”
赵阔说:“爵爷,你别看它肚子跟牛羊一样也是一副肝子一副肺,我们兄弟几个差点全栽在它手里啊,要不是我打枪准...”
赵建元兴致勃勃地问起猎杀豹子的经过,于是赵阔就抢着添油加醋说了一通,把打中豹子脑袋致命的那几枪算在自己头上。另外几人立刻反驳,说赵阔不仅没打中脑袋,相反打破皮子的那几枪才是他射的。
温鹿心中不平,觉得关键时刻自己没有逃跑上树,用火炉砸中豹子才是制胜关键。但是他转念又心想,自己过完冬天就不想再待在马鞍村,要出去闯一番事业,也就无谓在赵建元面前邀功。于是一声不吭,剥皮剔肉。他从皮子上剔下一块肉丢进嘴里,没嚼出什么味道。赵辽几人见状,也削下几块生肉,丢进嘴里吃起来。赵辽说:“温鹿,你长这么高大,是不是因为从小就吃生肉?”
温鹿应是,又说:“不过我听说我爸我爷爷都是大个子,我应该随他们。”
几个护卫个头不高不壮,都羡慕温鹿。
男爵赵建元是贵族出生,从不吃生肉,但他看几个护卫吃嚼的开心,也让女仆割一块肉,给他烧熟了吃,但是女仆没做好,肉烧老了,赵建元咬不动,吐在地上。
等把皮子剥下来,太阳已经摇摇欲坠,温鹿几人加快速度,把豹子肉分成几块,一块一块地过秤,最后量出来足有八百多斤重,令人咋舌。
到了晚上,男爵夫人关月亲自下厨,取豹子里脊的嫩肉,细细地腌好,做了一大锅炒肉,这下才算是吃出了滋味。男爵兴致很高,翻出了从镇上带来的小麦酒,要大家陪他一起喝。这时院外有人叫门,赵辽去看,原来是本村村民。赵辽问他们什么事,他们只是一味奉承,夸几位兵爷勇猛过人,村民在这里生活十几二十年,从来只有冬兽吃人,从没见过有人能杀冬兽。又夸男爵英明神武,男爵夫人贤淑持家,夸来夸去绕来绕去就是不说事。赵辽听得烦躁,一圈砸在门上怒喝:“你们到底想说什么,别给老子绕弯子。”
村民这才小心翼翼说出来意,原来他们觉得吃冬兽肉能益源固气,强身健体,想找男爵求购几块冬兽肉。
男爵也想向村民炫耀他的武功,显示他的慷慨大度,于是让温鹿割点豹子腿上嚼不动的死肉卖给他们,温鹿还给村民搭上几块腿骨,让他们回去煲汤,村民拿到肉,千恩万谢,欢欢喜喜地回去了。
这只豹子是只公豹,男爵一家吃完晚饭,把豹鞭卸了下来,其尺寸令人惊叹。男爵打算把它泡酒送给爸爸赵涛,他转头对夫人关月说:“你说我爸收到这个会不会一高兴,就让我回镇上了?”
关月不感兴趣:“我觉得马鞍村挺好的,要回去你自己回去。”
赵建元习惯了夫人的冷言冷语,也不太在意,饶有兴致地看着温鹿硝皮子。他还没打定主意怎么处理这张皮,打算等皮革商人来收货的时候问问。他在心中想象皮革商人看到这张皮时震惊的表情,不由得暗自得意。他在江英镇从小到大也没听说有几个人杀过冬兽。
就在这时,一声悠远的兽吼从山上传来,温鹿五人不由得脸色煞白。男爵倒是长了胆气,不再害怕,看到几人惶恐作态,大为不满:“你们几个怎么回事,不是已经杀了一只冬兽吗?来一只我们杀一只,来一对就杀一对。多杀几只我给你们一人做一身冬兽皮的大衣。”
赵辽苦涩地说:“爵爷,再想杀一只,恐怕是不能够了。”
李善元说话更直:“爵爷,我们这次囫囵回来已经是走了狗屎运了,你该去看看我们蹲的那个树屋,要是它第一爪子挠准了,把我们树屋抓塌了,我们五个人现在都在这只豹子肚子里了。”
赵建元说:“那就把树屋做结实点啊!”
温鹿说:“树屋不能做到那么大那么厚,而且就算加厚一倍,估计也挡不住冬兽。”
赵建元灵机一动:“你们不必都挤在一个树屋里,可以分开站在五棵树上,这样就算冬兽咬住了你们中的一个,不是还有另外四个人嘛。”
...这叫什么话。
不管赵建元怎么说怎么劝,五个人就是不肯,男爵发起脾气来:“中尉还跟我说,给我找来了民兵队里最忠心的几个人,你们哪里有忠心,我被冬兽抓了去你们才开心!”说罢把酒杯往地上一砸,上楼回房去了。
几个护卫面面相觑,一时无语。少尉赵辽请关月跟老爷说说好话,关月只含糊地说了一句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答应,也转身上楼了。
温鹿才来几天,男爵府里没他说话的分,他耸耸肩,出门去守夜。结果另外四个人都快步跟了上来,一起走出了房子。李善元一走到院子黑暗深处,就骂了起来:“这帮老爷夫人,没宰过一只鸡,没扛过一天抢。不过是一个月给我们发了几块钱,就想让我们去送死呢!”
其他几个人也跟着骂,连一向不乱议论主家的赵辽也跟着发牢骚:“夫人她爹不也是扛枪当兵的,怎么就不帮着我们说说话?”
李善元冷笑:“她自以为嫁了个男爵,就一步登天了呢。”
赵辽说:“我们说归说,要是男爵再说起来,我们要怎么办?我们毕竟是在他家当差的。”
赵阔说:“我们就说,冬兽虽然吓人,但是好像一时半会并不会到村子里来,我看那冬兽只想抓那大角鹿,不想来村里吃人。你想想一只大角鹿多少肉,我们一个人有几两肉?”
赵辽烦躁地说:“现在男爵是看上皮子能卖钱了!就算冬兽不来找他麻烦,他也要去找冬兽的麻烦。”
温鹿听了想到一个主意:“既然冬兽是追着大角鹿来的,那我们把大角鹿都赶走,冬兽是不是也就跟着走了?”
其他四个护卫有些意动:“但是要怎么赶?”
李善元有些泄气:“大角鹿不也和冬兽一样,就算赶走一群,难免再来一群。”
温鹿说:“如果是怕男爵责怪的话,不如我们就顺着他的意思,造一个更大更高的树屋,然后在树屋上待着。如果见到个头小的冬兽,觉得有把握的,不妨再打打试试,如果冬兽个头像今天这只豹子这么大,我们就待在树上别出声,放它走就是了。反正我们两头不惹麻烦。”
赵辽等人都深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