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金光在被叶丛过滤后柔和的镀在她的脸上,甚至可以清晰的看见少女脸上细细的绒毛。
那一刻,画面像是静止了一样,知道沈南枝突然轻轻眨了眨眼睛,有些没头没脑的问,“李觅,你的表字是什么呀?”
沈南枝突然发现,总是李觅李觅的喊好像很生疏,如果能从称呼上直接飞跃性的迈进一步那也是极好的。
“长渊。”
按理来说,表字只有极为亲近的人才知道,但是沈南枝那双眸子如同清风抚过的井中月,那样定定的看着你,让人根本无法拒绝。
这样一幅容颜,等她长大之后该是何等风华无双?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以后会有更多的人看到她惊艳的样子李觅就觉得心口有点闷闷的,那种感觉很陌生。
那厢沈南枝知道了李觅的表字之后已经自来熟的喊上了,“长渊。”
李觅被女子清亮的声音惊醒,淡淡的嗯了一声。
原以为对方会说出什么,但是她只是往前蹦了几步,接着又笑眯眯的喊了一声,“长渊。”
此时此刻,突然有一种微妙的情愫在滋生。
见李觅不再回答,沈南枝也自觉无趣,转回身去继续好好走路,突然,脚边的草丛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就看着一个黑影蹭蹭几下跳远了,隐隐可见两只长长的耳朵,看起来有些像兔耳。
那就是跳鼠了。
沈南枝走路的动作骤然停下来,手很自然的往后一伸拉住李觅往旁边的灌木丛里猫去。
少女的手小小的,虽然身在边疆,但是那双手依然很滑,她抓在自己手上的时候李觅觉得指尖突然微微发麻。
那只跳鼠被他们的脚步声惊动,跳出十丈远之后倒是安分了下来,静静躲在灌木丛里不再发出响动。
沈南枝也极有耐心,刚刚只是一时无意识抓住了李觅的手,现在二人蹲在灌木丛后她就自然而然的放开了李觅的手。
虽然她也觉得李觅那只手看起来很漂亮,像羊脂玉雕的一样,摸起来也像是上好的羊脂玉,但是她怕自己一时没忍住摸了几把被他当成登徒子。
于是在自己还有理智之前沈南枝很是及时的松开了手。
她松开手之后就从身上不知名的角落里掏出一包药粉,洒在那个装昆虫的布袋子上。
那些药粉是她之前跟着娘亲学了一点药理之后自己配的,但是先前还没用过,也不知道效果如何。
她非常自信地把那个布袋丢在了不远处,然后就和李觅猫在草丛里等待一只幸运的小跳鼠上钩。
事实证明沈南枝抓的那些昆虫是有用的,不过一会儿,就有一只跳鼠探头探脑露出灰色的耳朵,观察许久之后,见四周没有声响,终于放心大胆的上前对着那个布袋拱了几下。
因为怕昆虫会自己爬出来,所以沈南枝把布袋的口子束起来了,跳鼠只能闻到昆虫的气息,但是却吃不到。所以那只跳鼠一直在用突出的前齿啃噬布袋。
沈南枝的药粉就洒在那个布袋上,不出二十个弹指,那只跳鼠已经变得行动缓慢了,脚下有些不稳,但还在继续啃噬,企图把布袋咬破之后吃到里面的昆虫。
不一会儿后,那只跳鼠终于左右摇晃了几下,倒在地上。
沈南枝眼睛里骤然迸发出炙热的光,使得忍不住侧目。
她几步上去把那只跳鼠捡起来有点像是炫耀地捧到脸颊边,粲然一笑眉眼生花,“看,不费一弓一箭就抓住了一只跳鼠!等回去之后我就给它喂解药,你回京都的时候还可以带它一起回去呢!”
这话音落,李觅觉得心尖微微颤了一下。
沈南枝先前抓虫子的那个布袋还在脚边,她忙着和李觅炫耀,并没有注意到地上一条细细的蛇正在吐着红信朝她游过来。
那蛇通身灰白,一双眼睛像是墨点了一样,幽深得像一个无底洞,只看一眼过去就从脊背上升起一股寒意,那寒意一寸一寸往上挪,久久都不能散去。
周围全是矮树丛,等李觅看见那一道白影游到沈南枝脚踝边的时候已经迟了,只听见沈南枝一声惨叫,那只跳鼠从她手上掉了下去。
最可怕的是那蛇并没有立即走开,反而是紧紧的缠上了沈南枝的脚踝,一寸寸收紧,冰冰凉凉的触感让人胆寒。
李觅目光一凛,一个箭步冲上去出手迅速的抓住蛇的七寸,另一只手极快的从腰间取下匕首,没有任何花哨的招式,只听见细微的一声响,是刀刃划入血肉的声音。
再看过去,那只蛇已经被劈成了两半,剩下的缠在沈南枝脚踝上的身体也软软的松开来。
等它松开来之后李觅就清清楚楚的看见沈南枝脚踝上一片乌黑的血迹,可见这蛇是剧毒的。
脚踝上的剧痛和那种冰凉的触感刺激着沈南枝的每一根神经,就像是前世她被关押在地牢里,那冰冷的铁钩硬生生穿过她的脚踝骨,把她钉在那方寸之地,稍微动一动便是蚀骨之痛。
那种痛意就像是虫蚁一样,日日夜夜噬咬着她浑身上下每一处,恨不得立即死去。
她忽然觉得好冷,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寒意,脑袋昏昏沉沉的,她觉得自己此时此刻一定抖得像筛糠一样。
眼前的色彩一下子暗了下来,像是有一道浓墨泼来,渐渐洇开,最后染黑了整个世界。
沙漠里的蛇向来都毒,尤其是这种浑身灰白的蛇,平时在鼠洞里休息,所以沈南枝算是自己撞到这位攻击者的家门口了。
沈南枝昏过去之前脑海里最后一个画面是自己凄惨的倒在地牢的血泊中,自己脚踝上已经生生被磨出两个血洞
沈南枝倒下去的时候李觅下意识一揽,让她靠在了自己身上,他没想到这蛇居然会这么毒。他想看看沈南枝的伤口到底如何了,但是在祁国,女子的脚是不能被男子看到的。
他看着倒在自己肩膀上的少女,纠结了一下觉得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有办法顾忌什么世俗礼教了。
大不了,他负责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