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的日历又翻过去了几个月，杨敏聪再一次放了寒假，这天下午敏聪正在房间写作业就看到母亲推门进来，对他说：
“聪儿，你外爷又住院了，咱们过去看看他吧？”
杨敏聪放下手中的纸笔，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和母亲一起去了医院。
这次是一间单独的病房，病房里只有外公一个病人，旁边还有敏聪的小舅在看护。
小勇看到张淑慧和杨敏聪走进病房，放下手机对他们说道：
“二姐，你们来了。”
张淑慧点了点头，问道：
“咱爸的情况还好吗？”
小勇看着身子侧向一边的老人，回答道：
“身上都烂了，也不太能吃饭了！”
张淑慧和杨敏聪走到老人的背后，敏聪看到外公背后的腰部烂了直径五公分左右大的洞，那块肉已经没有了，仔细看的话依稀可以看到背部的脊椎骨。
张淑慧带着抽泣的声音说道：
“怎么会烂这么狠？上次在我们家还好好的呢！”
小勇回答道：
“他天天躺在床上也不活动活动，时间久了那块肉一直在身子压着都坏死了。而且咱爸现在吃的东西也少了，用医生的话来说皮肤已经醩了。”
张淑慧又看见老人脚后跟上的烂掉的那一块，红着眼对小勇问道：
“那现在怎么办？”
小勇指了指床边那台烘烤的机器，说道：
“用这台机器经常烤一烤，让溃烂的地方尽量不要流脓，每天给咱爸的溃烂处抹点酒精之类的进行消毒。”
说完之后抬头看了张淑慧一眼，补充道：
“医生还说了，吊点白蛋白可能会好一点儿，不过白蛋白的价格比较贵，一小瓶白蛋白三四百块。”
张淑慧也没在意小勇说的价格，回答道：
“贵就贵吧！咱就这一个爸，都这样了不给他花钱给谁花？”
小勇点了点头，接着说道：
“咱爸现在这个样子也不动一动，时间久了身上还得烂，我看了有些瘫痪在床的老人，他们都买了气垫铺在床上，效果可能会好一些。”
张淑慧由于看到老人的样子，内心比较伤心，无力地说道：
“买吧～”
该说的话说完之后小勇也没再说什么，张淑慧绕着床走到老人的面前，问道：
“爸，你疼不疼？”
老人只是睁着看不出任何色彩的眼睛，盯着病房门口，不说话。
张淑慧看到老人不说话，也没有什么反应，接着问道：
“爸，你还认识我吗？”
老人依然目无表情。
张淑慧又把杨敏聪拉过来，指着杨敏聪对老人问道：
“爸，你还认识他吗？”
杨敏聪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老人，语气平淡地说道：
“他应该不认识了吧！”
小勇听到敏聪的话，说道：
“怎么会不认识你呢？你小的时候还带过你呢！”
张淑慧也没再继续和老人说话，对小勇问道：
“咱爸怎么现在连话都不说了？”
小勇回答道：
“医生说咱爸得了半身不遂，大脑可能也有点问题，有时候就不说话，有时候也能说，但是说的不清楚。”
张淑慧看着老人的手想要去摸自己溃烂的地方，就抓住了他的手，也不管老人能不能听道，对他说道：
“爸，不能摸，你是不是疼？”
老人也没回答只是那双伸着的手停下了动作，张淑慧自言自语道：
“咱爸应该还是能听见的，烂的地方肯定也疼的吧，毕竟一块肉都没了。”
在医院呆了一会儿之后，张淑慧就带着杨敏聪回家了，临走的时候小勇说道：
“在医院医生也没什么办法，吊两天水之后还是把咱爸接回家去。”
张淑慧也说道：
“这事你和你大哥商量吧，看你大哥怎么说！”
离开医院的时候张淑慧对旁边的儿子说道：
“你外公今年比较难撑了，看那身上烂的，再看看他现在的样子简直是受罪呀！”
“要是照顾的好点还能多活几天，可你几个姨舅哪能时时刻刻盯着他？他们也要上班也有自己的家庭，说句心里话，我看到你外公这个样子都替他愁得慌！”
杨敏聪也没回应母亲，不过今天看到外公的第一眼敏聪就觉得此时的外公就像行尸走肉一般，瘦骨嶙峋，目光呆滞。
再抬头看了一眼因为外公而发愁劳累的母亲，他的心里诞生了一颗种子。
大半年过去了，这一年11月份又轮到张淑慧照看老人，11月1号的时候，张淑慧找了一辆车和杨敏聪一起去小勇家接老人。
经历了这一年多发生的事情，敏聪的心理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看着小舅家这间自己曾经度过了一段童年时光的平房，院子里的那颗无花果树好像还是十年前的样子，曾经在这里居住过的人年龄也大了，思想也变了。
老人在小勇家住的也是一间破旧小屋，屋子里比较狭窄，正中间摆着一张睡着外公的床，房间里也没有电视可以供老人打磨时间，只有一直不断给床上铺着的气垫打气放气的方形机器在桌子上“嗡嗡”地响着。
张淑慧和小勇两个人在屋里收拾东西，敏聪把两人收拾好的东西拿到院子外面的车厢里，收拾好东西之后，小勇把老人从床上抱了起来，放在轿车的副驾驶上。
东西都拿完之后，张淑慧和小勇提了一句：
“咱爸现在都这样了，还要来回折腾吗？”
小勇也没回答，看着张淑慧和杨敏聪上了车离开了。
这次来接老人的时候，杨敏聪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有说，即使是在回家的路上，杨敏聪也只是看着坐在副驾驶上目瞪口呆地看着前方的外公，不知道此时此刻的他又在想些什么……
车子最终在敏聪的家门口停下了，张淑慧和杨敏聪先是把老人的东西搬到了家里，张淑慧给老人铺好床之后就准备把老人抱出来，杨敏聪拦住了自己的母亲，说道：
“我来吧！”
张淑慧看到自告奋勇的儿子，带着一丝疑惑道：
“你行吗？还是我来吧！”
杨敏聪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一只手拖着外公的后背，一只手伸进老人蜷缩着双腿的膝盖处，把外公从车里抱了出来。
老人感觉到有人在抱自己，双手自然而然地就搂住了敏聪的脖子，害怕掉下来。张淑慧在一边扶着敏聪怀里的老人，生怕他突然摔在地上。
此时的杨敏聪并没有表现出很吃力的样子，这个时候的老人应该也只有六十斤左右的样子，两条腿已经瘦的皮包骨头，身上感觉不到一块有力的肌肉。
把外公放在母亲铺好的床上之后，老人还不愿意撒手，张淑慧帮着把老人的手掰开，说道：
“他这是摔怕了，都躺在床上了也不敢松手。”
记得之前几次给外公翻身的时候，外公的嘴里还时不时会喊疼，现在的他好像没有了知觉一样，也不喊疼也不唏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