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曾茉不在家，周末在爷爷家的聚会还是照常举办。四家人每周相聚一次，简单吃个饭，聊聊生活中的琐事，维系亲情看望老人。四婶王颖年轻的时候当过白案，这么多年来，家里的主厨一直都是她。而其他几家则会在提前送来一些鱼肉蔬菜，各自出一份力。
下午三点左右老二和老三夫妇前后脚进了屋，和老父亲打过招呼，就进厨房帮王颖忙活起来。几个人很有默契，很快厨房里就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
“玉华，我听你二哥说，杨诚和曾芳见面不错。你怎么和说不行了？”二婶汪洁主动提起了曾芳相亲的事情。自从上周曾芳见面回来以后，李玉华就严格控制女儿在外逗留的时间，也电话和汪洁说了相亲黄了的事情。
“你还问呢？我都没生气，你两口子怎么给芳芳介绍这个人！”李玉华听到汪洁问起就很生气，她和汪洁从前住的很近的邻居，从小几乎是一起长大，情分和关系要比其他两人近很多，自然说话也没有什么顾忌。
“怎么了？杨诚小伙子人多好啊！能力也强，人也很斯文有礼貌，我家那口子总是夸呢。”汪洁瞪着眼睛惊异的说着，她没想到是李玉华没看上杨诚。
“听芳芳说人是不错，但就是这个条件，我没看上。”李玉华头也不抬的继续洗菜说。
“条件？什么条件？他赚的可不少啊。”汪洁凑到李玉华身边。
“不是赚的多少，都是当妈的你还能不知道么，不稳定啊。而且家里还是农村的，现在网上都说，不能找凤凰男，这些你不明白啊。”李玉华也黑着脸回嘴。
“都在这儿啊？都弄什么了？”蒋美兰说着话就进了厨房。
“大哥来了吗？我家那个也来了吗？”汪洁看到蒋美兰进来就问道。
“嗯，都来了，都去老爷子屋里了。”蒋美兰又带了些蔬菜准备放在冰箱里.“王颖，你过来看看，这些菜放在哪里啊？”
“哈哈，大嫂来的正好。快劝劝二嫂和三嫂吧。她俩在这儿掰扯半天了，我都没敢说话，一直在阳台猫着呢。”王颖接过菜往冰箱里放笑着说。
“怎么了？掰扯什么呢？”蒋美兰看着李玉华脸色有点难看，有看着汪杰讪讪的看着另一边询问着。
“还能什么事？给她家曾芳介绍的对象。嫌我给介绍的不好了，家里是农村的，工作不稳定了，在这儿怪我呢！”汪洁翻着白眼说。
“上次说的那个？在老二公司工作的那个？”蒋美兰问道。
“是啊，就是那个小伙子。我是觉得人非常不错才介绍给自己的侄女的。”汪洁拉了长音。
“要是那么好，你怎么不让曾荌和他处对象啊？”李玉华扔了手里的菜瞪着汪洁。
“哎呀，别这么凶狠啊，吓死我了。”汪洁说着还往蒋美兰的身后躲了躲。“我家曾荌还用我给介绍对象吗？她自己处的就挺好。再说，曾荌才多大，杨诚都多大了。她要是像曾茉曾芳那么大，我才不挑这个那个呢。”
李玉华没说什么眼睛冒火的等着汪杰，蒋美兰听见曾茉的名字也回身等着汪杰，冷冷的说，“弟妹，你这嘴是没把门的了！”
“大嫂，我不是那个意思。”汪洁意识到自己有点过分了，有些羞愧拉了拉蒋美兰。
“这怎么又拉下水一个？行啦，我得和你们说个事。”王颖过来打圆场，神秘兮兮的走出厨房向外望了望，确认没人以后把厨房的门关上退回来说道，“那个姓冯的女的，昨天又来了。带了挺多东西来看老爷子，在老爷子屋里坐了小一下午，我估计不是啥好事。”
“你就不该让她进屋！”蒋美兰脸带怒色。
“老爷子在家，我还敢不让她进屋。我要不让她进屋，老爷子能把我们一家三口撵出去。”王颖撇嘴说。
一时间厨房里都沉默了，谁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冯姓女人和老爷子的关系断断续续已经很多年了，当年婆婆去世多多少少都和这个女人有一定的关系。当年老爷子还是单位领导的时候，这个女人就在单位食堂工作，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传出的风声，慢慢的就有人发现两个人私下在外吃饭。最后同在一个单位的老二知道了消息还去找了那个女人，可是老爷子态度恶劣，把老二教训了一顿。老二也这个不光彩的风波主动申请到单位下属的公司单独干了承包，阴差阳错反倒比在单位时发展的要好。可是一起风雨同舟生活了50年的老太太却受了不小的打击，虽然岁数大了，爱情什么的可能已经磨光了。但无论什么年纪，女人还是女人，男人还是男人。老太太和老爷子的关系很快破裂了，连表面的和谐都没能维持。那段时间，和老人一起住的老四家是鸡飞狗跳，老太太急火攻心很快生了大病，撒手人寰。老爷子才在羞愧与儿女的压力下，与女人断了关系。没想到十年了，这个女人也已经退休了，要说年纪她应该比蒋美兰也就大两三岁，现在又来和老爷子攀扯，看来家里又要起一场风波了。
老爷子的房间里，四个儿子都在，老爷子床边吸着烟，气氛很是凝重。
“我想好了，”老人熄灭手里的烟，老人淡淡的说，“让小冯来照顾我，我岁数也大了，没几年好活了。真到了动不了的那一天，还能让老四家的给我端屎端尿吗？”
“爸，你要是想找个人我们都同意，但这个姓冯的，不行。”老二曾庆旼黑着脸坚决的说。
“怎么不行，你妈去世都十多年了。我也该按我的意愿活着了。”老人也阵风相对。枯瘦如树皮的手紧紧的握成拳头。
“你还提我妈！要不是因为她，我妈能走那么早吗？”老二更加气急败坏。
“和她有什么关系！”老人一下站了起来，身体不由自主的哆嗦。
“好了好了，爸，你先别激动。”老大曾庆晤站起来拍了拍老头的后背，同时向老二递了眼色示意他要少说几句，毕竟老爷子岁数大了，可能经不起这样的情绪波动。
“我决定了！你们都不用管我！我活这么大岁数了，想怎么过还要儿女指手画脚吗？”老人拨开老大的手。
“爸！你别固执了。家里这多人，这么多双眼睛！你不怕丢人我们害怕丢人呢！”老三曾庆旻也很是无奈的说。
“丢人！丢谁的人了！”老人继续说，声音越来越大。
厨房里的四个女人也隐隐听见了动静，都走到客厅在门外侧着身子偷偷听着。屋子里还在激烈的争吵着，老二的声音也越来越来大，无论老爷子说什么也不同意，老三在旁边不时说几句帮忙，老大尽力平息两边的怒火，老四沉默的抽着烟一句话也没说。
正当屋子里争吵的不可开交的时候，曾芳和曾繁芗一起进了家门。两人进来就看见几个中年妇女在深色难看，又听见爷爷房间里传出的争吵声。只好小心翼翼的走到妈妈身边小声的询问。
李玉华唬着脸示意曾芳和曾繁芗回自己房间去，两人蹑手蹑脚的躲回屋里。爷爷屋子的房门一下子开了，爷爷脸色铁青，拿起了外套就往外走。老大赶紧追着出了门，蒋美兰想上去拉住老大，却被老大瞪了一眼退了回去。
“你们继续做饭吧，大哥陪爸出去转一圈，一会儿就能回来。”老二对几个女人说，然后看了眼老三和老四又回到屋里了。
“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现在闹成这样，这饭还怎么吃呀？”汪洁不乐意的说。
“别管了，让他们自己解决吧。公公的事情也不是我们能插手的”蒋美兰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不管也得管啊，老爷子这是闹什么呀！当初要不是闹这个事，我们家的在他们单位早就是大领导了。真是的！”汪洁继续抱怨。
“二嫂，你少说两句吧。”李玉华看着大嫂脸色难看，小声的对汪洁说。
“我说的是事实嘛。老爷子也太不知羞了。”
几个女人同时沉默了，大家确实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生活富足，儿女孝顺，却偏偏还不知足，搅的全家人不得安宁。
老爷子和老大是接近7点才进了家门，两人面色都阴沉沉的。饭菜早已上桌，一直等着的众人脸色都不好看。晚餐没有了往日其乐融融的气氛，大家都非常沉默。
“今天是怎么了？我都不知道饭是从嘴进到肚子里还是从鼻子进到肚子里了。”曾繁芗仗着年纪小抱怨了一句。
桌上的长辈都没说话，相互看了看都很尴尬。
“爸，你尝尝这鸡肉，王颖炖了一下午呢。”汪洁尴尬的笑着对老爷子说。
“嗯。”老爷子答应了一声，夹了一筷子。
接下来又是长久的沉默，只能听见一屋子的人碗筷碰撞的声音。老爷子看着在坐已经50开外的儿女这样小心翼翼，也有些不好意思。
“今天人怎么这么少？”老爷子语气缓和了一些，又看了一圈座位上的人。
“哦，曾荌今天有飞行任务，半夜才回家。她们最近挺忙的，下周聚会应该可以参加。”汪洁赶忙接过老爷子的话头。
“曾茉出差去H市了，已经走了好几天了。”蒋美兰也回答。
“是啊，曾茉一年到头都在忙工作，她是女强人。爸，你要多多谅解孩子们呀！”汪洁语气轻松的说，眼睛不自主的瞟向蒋美兰。
“美兰啊，曾茉也不小了，要是在我们那个年代，她这么大岁数孩子都一大堆了。你也上上心不能总一心扑在工作上，女人这辈子还是得有家庭，有男人依靠啊。”老爷子头都没抬，像是对着一桌子的菜在说话。
“爸。”蒋美兰张嘴想要解释。
“爸，曾茉可不是依靠男人的女人，她自强独立，看不起男人的。大嫂也很费心了，问题是孩子的事情哪有那么如意啊。”汪洁抢过话儿，有些玩味的说着。蒋美兰看着汪洁的表情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张着嘴不知如何反驳。“再说，曾茉现在身边也没有个男人，即使想解决个人问题也不那么容易的。缘分就是。。”汪洁还在长篇大论的进行着讲说。
“弟妹！”蒋美兰终于忍不住，“曾茉身边怎么就没有男人！前阵子还有个青年说过阵子要到家里拜访呢！”
“什么样的青年啊？”汪洁一听马上好奇的问出口，其实满桌子的人都忍耐不住好奇心，瞪大眼睛等着蒋美兰的话。
“就是一个青年，可能是曾茉的朋友吧！”蒋美兰躲避众人的目光盯着自己的饭碗，声音渐小。
“什么青年啊？你怎么没对。”曾庆唔话还没有说完就让妻子在桌子下面狠狠的踩了一脚。
大家看到这样的情况都没在追问，互相对视了一下，眼神里都写满了怀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