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且慢。”
缭既然自以为已看清扶苏的面目,自然不愿再回头,“公子若是还有什么狂言妄语,还是找手底下那几个铁桶去放吧。”
“先生做不到,扶苏却可以!”
走了两步,缭停住了,仍未回头,“如何做?”
“秘密!”
“满口胡言。”缭听了,气的胡子都要变长了。脚步自然是越来越快,可是当他都离扶苏有数十丈之远后,他停住了。
果不其然,禁不住诱惑的鬼谷传人啊。看着缭又折返回来,扶苏先是从容一笑,而后又对着缭做了一揖。
众人看着这一幕,一个个都目瞪口呆,他们都不知公子到底要做什么。
“先生,方才是扶苏失礼了。”
臭小子,前倨后恭。老夫今日要是不给你点颜色看看,鬼谷派的脸往哪里搁!
见缭不言,扶苏知道他是真生气了。
“先生,敢不敢和扶苏打个赌。”
“尽管说来。”
“先讲条件。若是扶苏做到了,还请先生答应扶苏一件事。此事一不违背天理伦常、二不让先生杀人放火、三不命先生入朝为官。先生以为如何?”
“尚可。不过,你若是输了呢。”
“任凭先生随意处置扶苏。”
“好。”
“那,君子一言。”扶苏一脸自信看向尉缭。
“驷马难追!”说到此,缭抬首朗声道,“今日艳阳高照,最宜触日。且万里无云,今夜也比有星有月,适宜摘星捉月。”
“那就今日触日,今夜摘星摸月。”
霍成已经哭了,“公子,您就是让全秦国的将士们都赶回来给您搭天梯也来不及啊。”
“说你是饭桶,你还真是饭桶。”扶苏微微皱眉,再没搭理他。
“不过,先生怕是要先陪扶苏回宫一趟了。此地扶苏可施展不开。”赢扶苏想了想,最关键的两样东西,都在宫中。
缭微微动了动唇角,眼神凌厉,这小子该不会诳我吧。不对不对,他之前都说了不求我入朝为官。鬼谷传人一入朝,必定在七国之内掀起波澜,引起六国诸侯警觉,于秦王功业无益。
“那便缭便随公子入一趟咸阳宫吧。”
赵高本在大帐外闲着饮茶,见到扶苏和尉缭一前一后的过来,也是颇为意外。但是当他看他公子身后的一瘸一拐的戍卫,手中的茶碗差点打翻。
公子竟然敢得罪尉缭,这个池子华,怎么又给教回去了。
“赵高,备车,我要回宫。”
“可是王上……”
“父王那边我事后自会去请罪,不过你若是现在不给本公子备车,那本公子现在就罚你。”扶苏又思索片刻,用手指着赵高,一副憨态可掬的模样,“罚你和缭先生过招。”
臭小子,扯我做什么?缭不动声色。
“那,赵高这就去为公子备马。”
“赵高,我先回宫,你可不要随后就去通禀父王,父王和群臣共同狩猎,本就是庆祝秋收。不要因为扶苏和缭先生之间的一点小事就去惊动父王。”
赵高本就长得比较高,要不然为什么叫赵高……
现下他居高临下,黄色瞳珠僵在眼眶里不动,“公子到底想做什么。”
“和你无关。”
“奴才明白了。”赵高随即高声下令道,“来人,为公子和缭先生备车。”
见黄色沙尘卷起,黑色辒辌车为两队黑骑的拥护下快速向咸阳宫的方向驶去,赵高一脸愠怒,对着地上那些方才为缭打伤的士卒们板起了面孔,“你们身为公子护卫,竟然弄成这副德行,我今日若是不罚你们,日后公子出了事,陛下该罚的,就不止你们几个了。”
“这……我等隶属宫中虎贲军。赵常侍莫不是管的太宽了些。”赵高不知,他说要惩罚的这些人,可是秦军精锐中的精锐。说个不好听的,若是他们没有被选中护卫王宫,现在都是千夫长了。
“区区一个戍卫,竟然和本府令顶嘴。看来,是不把本府令放在眼中,来人——”
“赵府令,何必为一些小事动怒。”
赵高转身,来人正是樊於期,他是卫尉,掌管王宫诸门屯兵虎贲军,负责守卫王宫安全。
樊於期不是没有看到扶苏和尉缭发生争执,只是在他看来,缭的所作所为不过是逗弄公子这个孩子罢了,可是,赵高,未免手伸的太长了。
赵高微微咬牙,作揖道,“拜见卫尉。方才是下官唐突了。”
“无妨。”樊於期淡淡道,“你们几个,还不自己滚回王宫。”
“诺。”
见樊於期就要离开,赵高又道,“下官恭送大人。”
“一个奴才罢了,自称什么下官。打狗还要看主人呢,竟然仗着王上的宠爱,不把老子放在眼里。当我樊於期是摆设么!”也不知道樊於期是有意还是无意,人都走出大帐数十步了,又骂骂咧咧的。
这些话,自然全部入了赵高的耳朵。
奴才……
一日为奴,终身为奴。
樊於期,很好,我记住你了。
其实,赵高僭越行事,并不是今日一时冲动。当年嬴政手中并无实权,于是他命赵高偷偷出宫帮他联系在朝中且对吕不韦不满的朝臣。在那个过程中,嬴政给了赵高很高的权力,曾几何时,赵高可谓是真的能在宫中呼风唤雨。在秦国王宫,他是一人之下,千人之上。
可没想到,现下换了个卫尉,竟然不把他放在眼里。
赵高越想越生气,他只忙着盘算如何在王上面前进言樊於期,而后又记起,甘罗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可是当他看到一名罗网暗探前来向自己禀告吕不韦的消息时,他的嘴角轻轻上扬。
天罗地网,无孔不入。
落入我的眼中,你们,逃得掉吗?
赵高忙着对付他的‘敌人’,自然忘记了要想嬴政禀告扶苏那档子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