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过戏吗?安静坐于一隅,看台上戏子柔肠百转地演绎人间悲欢、世事百态,看他们泪流满面将孤苦绝望演到极致?
一曲罢!你可会感同身受?
我,纵然来自二十一世纪,可终归不能免俗地入了戏。曲未终,却入戏已深,成为了天晴晚,悲痛于她的遭遇,同情她的过去,甚至……理解她的所为。
可我明白,纵然机关算尽,她天晴晚还是死了。
在这个世上活着,远比我想象艰难……
马车停下,下轿,已是熟悉的王府正门,点了灯笼,等候在灯笼下的人穿了一袭水湖色的裙衫,姿态窈窕,却是瑶儿,见到我,立即匆匆奔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吗?”遣散其他人,我皱眉问。
橘色灯光遮掩不住她苍白病态的脸色,她迫不及待问:“太后娘娘是不是怀疑你了?”
我扯着嘴角苦笑:“怎么,怕她把我杀了?”
她嘴一撇,竟是哭了,大颗大颗的眼泪坠落如珠:“若太后娘娘怀疑你,那你肯定活不成了,你要是死了,我家小姐怎么办?”
她的声音有些抽泣又压抑着咆哮:“路人甲,你怎么那么蠢!”
她突然的崩溃大哭让我有些懵然,我伸出手想拍拍她的肩让她别哭,可她微微侧身,避开了。
我看着自己僵在半空的手,苦笑,是啊!我有何立场来安慰别人,在她眼里,我说不定是另一种程度的罪魁祸首罢了。
擦身而过,我朝府内走去:“记住,我就是天晴晚!大周朝的天王爷,天王府的当家人,这是无人可以否认的事实。”
空院内,第二个酒坛子摔地,脆生作响,我依旧未醉,倒感觉头脑比往日更清醒,真烦人。
不是说千杯买醉,可以解忧吗?
不够?
再来!
足年的杜康,扯开红盖头,纯郁的酒香直往鼻子里灌。
倾向玉杯,乳白的月光下,佳酿清澈若九天银河,碎了满眼的星子。
“漂亮!”我呵呵笑着自言自语。
酒满,弃坛坐下,端起玉杯,轻微的动作却轻易晕碎了碗里倒映的满月。
闭上眼,吮吸一大口,咕咚吞下,我能感觉到,烈酒像千万利刃,顺着喉咙刀刀割下,却在肚子里烧成烈焰。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我痴痴笑念,咕咚咕咚喝着剩下的半碗酒。
不经意间,眼前似乎白光一闪。
我瞬间来了精神:闪电?要霹雷了?
喝口酒也要来扫兴?
我不服!
狠狠一掌拍了桌,我站起来,气势如虹,斗志昂扬,指着满月怒吼:“你个傻逼,有种你就继续霹雷啊!你以为我会听,我告诉你,偏不,我不听就是不听!不但不听,也不会多甩你一眼……眼……”
呃……有点不对劲。
这特么不是月亮么?好像……不像闪电的样子啊?
擦了把眼,好像……没看错……
“哎!起先以为你娘只是有点傻,不想竟是个智障!真是可怜了你!”有人不咸不淡的话随着夜风传到我耳边。
院子里怎么会有人?
我循着声音利落转身,利落绊着身侧石凳,然后利落四脚朝天摔个正着。
“哈哈哈哈!”那贼贱的声音笑得恬不知耻。
顺着声音放眼扫视,廊灯昏黄,亭侧高大的梧桐在月光下拉长身影,夜很静,只剩清风扫过树叶,留下一阵哗啦啦的喧哗。
没人?我听错了?
“喵呜~”此时,有温热的舌头舔过我的侧脸,亲昵而热情。
“你怎么来了?”我转过头,干脆懒散地枕着手呈“大”字躺地上,月光下,小白白近在眼前,乳牙未脱,骨架不大,如今的它看起来还是和猫无异,只是……体型着实丰腴。
从“裸.奔”时期的情绪低落、食不果腹,到新毛长成的欢喜若狂、顿顿排骨,小白白这段时期也算是经历了狮生的大起大落。
我吐着酒气顺便熏它:“打哪儿来的?”
它嘤嘤地发着声,对于它自创的狮语,我表示:不懂。
可它并不就此放弃,就着雪白的脑袋往我手臂上蹭。干净的毛色,毛茸茸的触感,滚圆的身材,着实不让人讨厌。
我抚着小白白的头感慨:“原来狮子与狐狸的结合产物竟是萌猫,跨物种间的沟通还真是千奇百态!”
小白白不理,依旧眯着眼甚是享受我的抚.摸,倒是一声呛咳在静谧的院子里显得突兀。
我讶然,抱着小白白翻身坐起:“作为一名禽兽,你竟然还会咳嗽?莫不是成精了?”
我继续道:“还好我备了酒,专治百病!来,主人赏你一口……”
站起身的瞬间,头沉脚轻感突然袭来,整个人都像踏在棉花糖上一样重心不稳。
我一个踉跄撑着桌。随即而来的还有天旋地转的眩晕感,头痛,像被扎了紧箍咒,整个脑子都被挤压、迸然欲裂。胃一阵一阵地抽着,有些东西翻滚着想突破防线往上涌,我竭力压制。汗从额头滑下,也不知是冷汗还是热汗,途经整个脸庞,坠在下颌。
也就只能达到这种程度么?我拍了拍头扶着桌沿坐下。
恶心感逐渐缓和,我抬头摇着酒杯诱惑:“好东西!馋不?”
小白白蹲在桌上平静地望着我,一脸无欲无求。
我讶然惊呼:“禽兽!莫不是你戒酒了?”
突兀的冷笑带着几丝危险的气息在夜幕下荡漾:“呵!不过一日未见,你指桑骂槐的本事倒是见长了不少!”
我悠然转头:“哦!莫不是,你承认自己……是禽兽了?”
后半句,我没来得及说出口已呆住。
夜幕如墨,星子稀散,白月若盘,光辉皎洁,而那个人,仿佛就是从月光中飘出来的,不,当说是月华幻化来的。
他那么静静地立在檐角,背面是月,月华包裹着他的周身,光辉奕奕。隔得远,并不能看清他的脸,只见晚风习习,蓝白衣衫随风翩跹,遗世独立,仿若谪仙。
我呆呆地想:他出现的那么突然,伤口愈合的那么出乎意料,美的那么惊艳,莫非他真是仙人?
他突然离弦般自檐角跃起,眨眼间,已近在眼前,勾着唇角笑得魅惑:“我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