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灵魂
立秋—8月7日,天蒙蒙亮起,一个带着唏嘘胡渣的中年男子便已经在水井边牵着打水泵,往脚下的一盆换下的衣服中打水。看着眼前一大盆换洗的衣服,中年男子眼神有点忧郁,但嘴角挂着本忧郁中不该有的微笑,可能是在思考着什么憧憬的事儿...
中年男子名叫孙御阳,刚好30岁,每天朝九晚五的上班族,除了上班外,其它事情不算勤快,在家基本算是个懒汉。自从前几年家里安排相亲结婚后,整个人越发的懒散,30岁的人看着没有一点朝气,更像是一个游手好闲的中年大叔形象,因为个人的懒散,而没少跟老婆和父母吵架。在这种没有朝气的生活当下,孙御阳迎来的人生中最大的改变,他老婆在上个月为他诞下一个女儿。当听到女儿第一声哭啼时,孙御阳笑出了人生中最大的喜悦,仿佛自己的人生又充满的活力。又回想起以前对老婆的种种,感觉特别对不起老婆。轻柔的抱着女儿,在病床边看着老婆有点苍白的脸,犹豫的说了声谢谢,可他最想说的话,其实是“对不起,老婆!”话在嘴边,却始终说不出口,就在边上静静的看着老婆,脸露为难之色。
思绪拉回,当水从盆中溢出,孙御阳勤快的弯下腰在盆里面反复的搓洗着,很是熟练,这种反差较之他以前的表现,出入不可谓不大。清晨的空气总是特别新鲜,在忙完所有的家务时,意味着赚钱养家的一天又要开始,孙御阳狠狠的吸了一口。收拾好心情后,上楼来到房间,微笑着看着老婆,对着熟睡的女儿亲吻了下额头,在老婆额头也同样报以亲吻,说着:“等我下班回来。”
收拾打扮着装,孙御阳开着小车,哼着小曲,缓缓的驶向公司,因在郊区,路上也没什么人流量,就两三辆车在行驶。
意外在这一刻来临,当孙御阳开车到十字路口等直行红灯时,一辆载满钢管的半挂车因避让闯红灯的奔驰轿车发生侧翻,刚好压在左转外道红色小车上,一番惊吓后,本想事不关己上油门直接走的孙御阳转头望了下红色小车,这一望让他这一生也来到了终点。孙御阳望见车里一家三口,男子在开车,有几根钢管直接穿透了驾驶座,扎在了男子身上,有一根钢管更是穿透驾驶座椅,扎在了女子左腹部,小女孩运气好被母亲护在了右边没被扎中。被扎中腹部的女子绝望的眼神刚好跟转头望来的孙御阳对视着,看着这绝望又带恳求的眼神,和满头是血的小女孩,孙御阳犹豫了。想起过往的种种,想到刚诞生的女儿,孙御阳迅速推开车门,来到小车后座旁,奋力拉了几下车门没有拉开后,左右看了看,跑到护栏边上捡起绿化带里的石块就跑回去砸车窗,当打开车门时,女子用仅有的气力,把小女孩往孙御阳这边推了推了,看到女子眼中感谢的眼神,孙御阳点了下头,奋力的把小女孩抱出车放置到地上后报了警,然后便转身去救女子,时不运转,刚转身就听到一声大响“轰”,保护钢管滑落的安全绳因侧翻时导致受损,现在终于承受不住钢管重量导致断裂,大量钢管朝着孙御阳倾泻而来,看着倾泻而来的钢管,这一秒仿佛时间定格了一般,让孙御阳想到了很多很多,想起从老婆诞下女儿以来的点点滴滴,想来这辈子也就这段时间是最开心了,心底一叹,这一叹不知是后悔救人,还是后悔自己的前面几十年对不起家人,想想这也算是给自己家人积福了吧。
思绪断裂,孙御阳反身往地上小女孩身上一趴,想着至少能保住小女孩的命,不能人一个没救到,还搭了自己的命进去,至少能救下来就不会亏,随着钢管砸下,当时就瞬间失去了知觉。
时间慢慢流逝,当孙御阳再醒来时,那种无法言语的喜悦油然而生,感觉就像奇迹发生在身上一样,左右摸索了下身上的各个地方,发现并没有任何疼痛和伤痕。感觉就像做了个梦似的,当下就开心的像个疯子一样,大喊道:“我没死,我一点事也没有,哈哈哈....”
喊了后感觉就有问题,孙御阳突然发现不对劲,看了看周围发现眼里看到的世界是灰暗色的,没有其它更多的色彩,抬头看着天空,本应炎热的太阳也失去的光彩,变成了暗灰色调;四周有很多人,有警察在驱散围拢过来的行人,有消防队员在忙忙碌碌清理现场,根本就没人注意到孙御阳的存在,当下孙御阳就慌了,踩着慌乱的步伐一步步走向身边最近的人,伸手去触碰时,更诡异的事情出现,整个手掌居然从那人的身上穿越了过去,导致没用到力,一下往前跌去,摔了个跟头。当再次挣扎着起来时,孙御阳脑袋一片空白,如果有人发现,此时的他脸色惨白,只有双眼是血红的色彩,异常吓人,跟厉鬼毫无区别,静坐在地上像是一个雕塑,旁边混杂的声音根本无法进入孙御阳的双耳,就这样静静的,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整个世界只有他那风烛残存的躯壳,只有心中一点微弱的火光在摇摆不停,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这时一个身影经过孙御阳身边停住,过了很久就说出了两个字“谢谢”传入孙御阳耳中,这声音很悦耳,使他心中快要熄灭的火光突然旺盛起来,算是风中的浮萍一下找到了根,找到了希望。猛然抬起头来用血红的双眼凝视着眼前的人影,发现是竟然是那个被钢管刺穿没来得及救的女子,然而这一点点希望也随着看到女子而熄灭了,眼前的女子眼睛血红,脸色异常惨白,跟自己想象中的鬼怪完全一个形象,只是此时的孙御阳完全没在乎眼前的女子是人是鬼,因为心中已经猜想到了一切,只是不敢相信人死后会真的有鬼魂一说而已,此时的孙御阳也没了一点害怕。
其实女子除开脸色惨白了点,双眼血红外,长的还是很漂亮的,整个看起来完全是一种公司白领御姐型的,身材很是高挑,算是孙御阳以前心目中的YY对象了吧。
女子在孙御阳身边坐了下来,说着对孙御阳各种感谢的话语,然而孙御阳不为所动,还是没有一点神采,当说到小女孩因为自己的施救而没死时,孙御阳才木讷的开口道:“没死就好,那也算不亏,”仿佛此时的孙御阳已经接受了现实,对现实认命了一般。
女子看无话可说,介绍道:“我叫张灵,你呢?”
此时的孙御阳也看开了,直答到:“孙御阳。”
张灵接着问:“当时为什么还要回来?你当时其实可以直接离开的,也不用跟我们一起死。”
孙御阳心中一愤怒转头看向张灵,愤愤的说道:“还不是因为你可怜巴巴的眼神。”一说出这句话,就感觉后悔了,忘记了张灵跟自己一样也死了。
张灵愣了下,开玩笑的说道:“你还真是个愣头青啊,我可怜巴巴的看着你,你就不顾安全来救了?”
孙御阳被张灵的话语气的够呛,别过头去不再看张灵。
张灵看孙御阳被自己气到了,也不忌讳,反而破天荒的说道:“想不想看看自己的身体?不觉得自己的灵魂看着自己的身体很好玩吗?”
孙御阳回头疑惑的看着眼前的女人,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哪里来的神经病,这种时候了还有心思寻开心,怀疑是不是死之前撞坏了脑子,或者是生前本来就没脑子。
张灵看孙御阳不为所动,继续怂恿到:“怎么?这点勇气都没有?刚才就一个眼神拼命救人的勇气留在躯壳里,没带出来?”说完就起身朝着医院方向走去。
孙御阳看着远去的张灵,也起身追了上去。其实孙御阳不是真的想去看自己的身体,也没那种嗜好。作为一个完全合格的设计师,完整的逻辑思维还是很强劲的,想到这么长时间了,家里人肯定接到了自己出事的消息,家里现在也不会有人,肯定是在医院,所以想去看看自己对不起的父母,老婆,还有让自己改变的女儿。
跟着张灵,两人来到了市医院急症科,在里面转来转去,终于在ICU找到的自己的躯壳,看着里面被各种设备抢救的自己,怔怔出神,随而整个灵魂又陷入了木讷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