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一直将你当哥哥的。”沈归晏回过神来,将头偏过去,回避修玉的目光。
“可我没把你当妹妹。”修玉苦笑道:“你向来聪慧,我与你这么多年,你看不出来我对你的情谊么?”
沈归晏一头雾水道:“我还真没看出来。”
“我......好吧。我只问你一句,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不愿意。”沈归晏不见一丝犹豫地回答:“我都要成亲了,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修玉的表情活像吃了几百只苍蝇,强压下内心的怒火后说:“但贺逐根本就不适合你。他就是个爱耍小聪明,油嘴滑舌的毛头小子,手无缚鸡之力,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怎么能保护好你?你现在只不过是被他的甜言蜜语所欺骗罢了,嫁给他,你一定会后悔的。”
“我后不后悔是我的事,你无权干涉。再说我不需要别人保护,我自己能保护得了自己。”沈归晏叹了一口气,劝道:“修玉,我是不会跟你走的。你还是早些回京城,找个好姑娘吧。”
“你就当真如此喜欢贺逐?”
“当真。”沈归晏一向爱憎分明,既已确定了对贺逐的心意,就不会再改变。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什么意......”
话还没说完,沈归晏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离开了北怀。
“醒了?”
沈归晏坐起身子,看向了坐在她身旁的修玉,沉吟片刻后说道:“我指望你多厉害呢,就这么点手段?绑架这种事情三岁小儿都不好意思干,亏你还是剑客......”
修玉也不恼,徐徐道:“我是为你好。”又顺手从马车暗格里端出一叠桃花酥放到沈归晏跟前,道:“颠簸一天了,吃点东西垫垫吧。”
“我不爱吃这个。”沈归晏嫌弃地将面前的瓷碟拂开。
“不吃饿的是你自己。”
沈归晏白他一眼:“威胁我?我亲事都被你给搅黄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修玉不愿与她争吵,便随她去了。
过了半晌,沈归晏沉不住气问修玉:“你到底要带我去哪?”
“带你回家。”
“我家就在北怀,你还想把我往哪儿带?”
“到了你就知道了,别问那么多。”
沈归晏觉得自己没有办法与修玉沟通,索性转过头去闭目养神,不再看他。
从透过车门帘缝隙照射进来的阳光可以看出来,他们正在往东边走。沈归晏不知道帘子外坐了几个人,更不知道修玉有没有在暗处埋伏人手跟着,自己的武功也并不在修玉之上,所以不敢轻举妄动,只能静坐等待时机。
话本子里女主人公被绑架了都是怎么做的?沈归晏回忆了一下自己看过的话本里的情节,再三思考后觉得可行。便捂着肚子开始大叫:“啊!你先放我下去,我肚子疼,我要方便。”
修玉见她抿着嘴唇,脸色惨白,看上去不像是装的,便吩咐车夫停下,将沈归晏扶下马车。
沈归晏一下马车便捂着肚子朝相反方向的树林里跑去,因为心虚回头瞥了一眼,发现修玉一直跟在她身后。
沈归晏停下脚步,转过身责问:“你跟着我干什么?”
“自然是怕你跑了。”
“那你也不能跟着我看我上大号吧,我再怎么说也是个黄花大闺女啊,给个面子行不行?”
“你现在是被我绑架了,麻烦搞清楚自己的处境行不行?”修玉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
沈归晏气急败坏道:“行,你狠,我不上了,我不上还不行么?”便扭头回到马车上。
修玉本来也没想看沈归晏方便,只不过先跟过去试探试探,没想到沈归晏自己反倒先露出狐狸尾巴了。
“晏儿果真话本子看多了吧。”修玉跟着沈归晏回到马车内,一语戳破沈归晏的小心思。
“不用你管。”
“女儿家家,别这么暴躁。”
“不用你管。”
修玉轻笑一声,不再开口。
凭沈归晏对他的了解,目前应该还是安全的,但她也不是没见过修玉心狠手辣的一面,所以还不能对他放下防备。贺逐和沈将军此刻应该已经发现她失踪了吧,想必已经派人四处寻找了。
沈归晏一路保持高度的警惕,颠簸了八九天后,修玉将她带进了一座看上去很久没人住过的宅子,还派了两个武功不弱的人在门外看守。
看外面的环境,应该是已经进入了中原地界,再计算一下路程,大概是位于云阜山附近,距离京城不远了。
修玉将沈归晏丢在此处,每日都会有人来送饭,但他自己却从没有来过。沈归晏计划着从后窗逃走,怎料刚一落地就被修玉安排隐藏在暗处的手下拦住。
十余日后,修玉终于现身,却身受重伤,奄奄一息。
“你终于过来了?你还要关我多久?”一想到自己与贺逐的婚事被他搅黄了,沈归晏就气不打一处来。
修玉一言不发,用了十二分的力气走向沈归晏的床。沈归晏刚要阻止他,下一刻他便倒在了床上昏死了过去。
沈归晏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修玉?修玉你醒醒。”
沈归晏迟疑着走上前推了修玉两下,见修玉毫无反应,便打算出去叫人,却发现原先在门口守着的二人早已不见踪迹。沈归晏无法,只得出去找郎中。
之前贺逐剿匪,沈归晏偷偷跟着来了,所以这云阜山她还算熟悉,便使出轻功一路飞到山脚下。自从云阜山匪患消失,许多原来住在云阜山被迫搬走的山民回来了不少。沈归晏只要稍微打听一下,找个郎中不是什么难事。
沈归晏将郎中带过去时,修玉还昏迷着。
郎中把过脉后,又将修玉的衣裳解开查看伤口,沈归晏见状将目光偏开。
“他怎么样?有大碍么?”
郎中道:“这位公子伤势有些重,已经伤及了内脏。待会儿我先开两张方子,你按照第一张方子去药房抓药,煎好后给他灌下去。如果十二时辰内能醒过来,就按照第二张方子给他煎药。若是醒不来,那姑娘,还是另请高明吧。”
沈归晏连连点头道:“好,我这就去,多谢大夫相救。”
沈归晏按照郎中的吩咐,煎完药天已经全黑了。
“你说你都害得我成不了亲了,我还得在这儿照顾你。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沈归晏一边给修玉灌药一边抱怨着。
“你快点醒啊,醒了我好回家啊修玉。”
沈归晏守在床边昏昏欲睡,修玉一直不醒,她也不放心把修玉一个人丢在这儿,就只能一直等着。将近天快亮时,修玉终于转醒。看见沈归晏趴在他床边睡着,便伸手摸了摸沈归晏鬓角柔软的头发。
京城人都道沈归晏性子率真大方,是十成十的大家闺秀。可在修玉看来,沈归晏就是个咋咋呼呼的小丫头。以前跟沈归晏在一起时,她总是在自己耳边吵闹个不停,哪有一点千金小姐的样子。如今难得安静下来,倒看出点闺秀的模样来了。
修玉的修长的手指从沈归晏挺翘的鼻尖上划过,停留在一抹殷红处。
见沈归晏眉头耸动,修玉赶紧收回手。
沈归晏抬起头,甩了甩被压麻了的胳膊,见修玉睁眼看着自己,惊喜道:“你终于醒了?”
“嗯。你……在这儿守了我多久?”
沈归晏站起身,道:“一夜而已,我去给你煎药。”
“等等,我都这样了,你为什么还不走?”
“我现在回了北怀,还能成亲么?”
修玉被噎住。
“好啦,都说了我把你当哥哥,总不能对哥哥见死不救吧。好好躺着,我去煎药。”